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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晚上還有一章


    在上黨守將羊殖得到晉侯詔書不占而降後,韓虎一麵讓人帶著五千兵南下去河外搶占地盤,自己則帶著部分人馬來到舊絳。。しwxs作為晉國僅剩的三卿之一,這個熱鬧即便他不想攙和進去,也得旁觀一番。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在商量三家分地之前,必須確定一件事,晉國執政卿之位,當歸屬誰家?”


    和談一場開,趙無恤便提了這個問題,晉侯午早有計較,他說道:”此事涉及到晉國傳統,當問太史。“


    於是便召蔡史墨入帳,朝趙魏韓等人行禮後,史墨侃侃而談道:”物生有兩,有三,有五,有陪貳。故昊天有三辰,大地有五行,人體分左右,萬物各有妃耦,故天子有三公,諸侯有卿士,以輔佐君主治國安民。”


    “晉國的卿位,出現於城濮之戰前夕,文公始作三軍,設六卿,分別作為三軍將佐,其中正卿稱中軍將,為六卿之首,總理晉**政。在傳承規矩上,從韓獻子開始,晉國中軍將一直是順次升遷,各家輪流主政,中軍將告老,則中軍佐替補為正卿,中軍將之子繼承父輩卿位,擔任六卿之末的下軍佐,重新開始一輪替補升遷。”


    “之前晉國執政為範獻子,範獻子死,知伯為正卿,如今知伯被公認為惡臣,已經向西敗亡,擯棄家國,當廢除其正卿之職。依照次序,應是中軍佐魏伯為正卿,升為中軍將……”


    魏侈微微一笑,趙無恤則眉毛一揚,問道:“哦,那敢問太史,我和韓子應當是什麽位置?”


    “趙武子生前為中軍佐,逝世後,將軍應當重新從下軍佐做起,現在僅剩三卿,當為上軍將,韓卿則為下軍將……”


    也就蔡史墨敢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來,趙無恤不以為忤,笑道:”按照晉國傳統自當如此,但據我所知,戰時常有特殊情況。如太史所說的城濮之戰前夕,中軍將郤縠卒,於是晉文公立刻提拔下軍佐先軫擔任中軍將,這便是破格的例子。”


    “那是製度草創之際,與今時不可同日而語。”


    “太史之言我不認可,策勳賞爵,自然是按照功績來算的。這場大戰裏,趙氏東敗齊,北擊代,西擒知氏,南迫周、鄭,敢問誰家出的力有我重?流的血有我多?既然連國君都認為趙氏位居首功,故論功行賞,我當為上卿!”


    帳內一片寂靜,晉侯午冷汗直冒,等了半天後見無人反對,隻能幹笑著說道:”此事乃軍國大事,不可草草決定,不如擱置幾日……”


    趙無恤卻變了臉色:“此事今日必須定下!否則帳外的三萬兵卒隻怕不服!國君勞頓,身體不適,不能經受長談,還請下去休憩,吾等得出結果,告知君上定奪便是!”


    “你……你……”


    晉侯呆了半響,他當了這麽多年國君,雖然一直是傀儡,卻從未如此被臣下頂撞威脅過。一時間如噎在喉,委屈得不行,卻又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四下看去,想瞧瞧有沒有忠臣義士站出來為他主持公道。


    然而並沒有,趙無恤這番霸道的言辭讓帳內眾人麵麵相覷,魏侈父子畏懼趙氏兵力,敢怒不敢言,前幾日檢閱,還有趙軍山唿的“萬歲”的確很大程度上威懾住了他們,畢竟趙氏若行無道之舉,無人能夠阻止。韓虎則眼觀鼻鼻觀心,半句話也不搭腔,隻要趙無恤不公然宣布取代晉侯為君,其餘事情都在他底線之內,何況四年的叛黨都當了,一時的忤逆又算得了什麽?


    “君上,請隨老臣迴去休憩罷……”蔡史墨走了過來,擋在趙無恤和晉侯中間,攙著晉侯的手,將他往外拉去。一邊在他耳邊小聲規勸道:“君上,大勢已去,三卿虎鬥,君上卻如同待宰的羊羔,就別有其他奢望了,明哲保身即可,其餘事情休要再攙和進去了,如若不然,隻怕會連同朝中的‘惡臣’一起被掃清……”


    晉侯無力地點了點頭,如行屍走肉般跟著蔡史墨往外走去,迴頭看著虛掩的大帳,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唐叔虞、文侯、文公、悼公,子孫晉午不肖,這晉國的社稷山川,已淪為虎狼盤踞之所了!”


    ……


    趙無恤將想拖延卿位定奪的晉侯逼走後,帳內僅剩的三家呈三角對坐,麵對趙無恤一副”我必得誌才肯罷休“的態度,魏侈、魏駒、韓虎三人感覺自己仿佛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小子對正卿之位是誌在必得的,這是我父親孜孜不倦的追求,他在征途中逝世時我就曾發誓,一定要替他如願,所以根本等不了十年、二十年……還望魏伯諒解。”


    趙無恤如鷹的眼睛盯著魏侈,讓他感覺涼颼颼的,自己若占著執政之位,隻怕是活不了一二十年的,還不如讓步,再見機行事,反正縱然擔任正卿,魏氏也號令不了趙韓兩家。


    於是魏侈突然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老朽願意讓賢。晉國百廢待舉,必須讓一位有德有才者居執政之位方能服眾,不過老夫也有一事想請教。”


    “魏伯有何要問的?”


    “成為執政後,子泰要在太行以東行政,亦或是在新絳為政?在太行以東,則不合傳統,若在新絳,我想問的是,子泰會將新絳納入趙氏手中麽?”


    他的聲音低沉了下來,若趙無恤的野心如此之大,那他魏氏便隻能拚著裏通外國的惡名,另尋靠山了,哪怕帶著全部領地去投秦國,也比繼續與趙氏呆一起,日削月剝好!


    趙無恤哈哈一笑:“魏伯誤會了,無恤在此保證,河東、絳都之地,趙氏尺寸不取!”


    ……


    魏氏父子在事先商量後,料定趙無恤進逼絳都,肯定是想在河東獲得一片領地,作為他幹涉朝政的橋頭堡,於是便打算“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寧可忍痛給趙氏一個縣,也要保住絳都不失。韓氏對此也心懷警惕,韓虎雖然與趙氏親善,但也想好了,若趙無恤要求獲得畿內周邊的話,他以後也會偏向魏氏和晉侯那頭,以維持平衡,讓自己能發展壯大。


    然而這場三方會談剛剛開始,趙無恤的一句話便將韓魏兩家弄懵了。


    “河東、絳都之地,趙氏不取尺寸!”


    “趙氏不要河東之地?”


    魏侈詫異地看向魏駒,魏駒也一臉懵懂地搖了搖頭,表示事先絕不知曉。


    魏侈一時間沉吟了,如此一來,趙無恤的打算就變得撲朔迷離了,他進逼新絳,隻是為了那個正卿之位?說實話,經過趙氏悍然叛晉事件,完成了晉國首例在位執政戰敗的成就後,晉國的執政位置,名分遠遠大於實利。


    若趙氏想要的東西僅僅如此,那留在晉國內部繼續觀望,與趙氏井水不犯河水,也不失為魏氏長期發展的良方。


    至此,話題開始從卿位歸屬上,跳轉到戰後的疆域瓜分。


    趙無恤也不客氣,直接讓人呈上一份晉國地圖,上麵趙氏占領的城邑被描成黑點。原先的封地晉陽、長子自然不變,邯鄲歸趙,範氏的河內當做“清君側”的賞賜成為新領地,中行的東陽也由趙氏代國君管轄,以防禦齊國、鮮虞。知氏在太行山兩側領地,釜口、閼與等險要之處,都將盡歸趙氏所有。


    如此一來,趙氏成了內戰的最大贏家,但按照趙無恤的說法,最富饒豐腴的河東地區,他隻求將耿、樓兩處祖地收複迴來,介山以南,長子以西之地,則不取分毫!


    魏氏被描成紅圈,他家如今控製了大半個河東,連知氏的老巢知邑也已經攻下,僅剩蒲阪一帶的知兵尚在頑抗,想必用不了幾日便能將知氏趕到大河以西。


    韓氏的控製區域則是綠圈,包括河內的州、野王等地,以及上黨,還有平陽、彘,這兩處位於汾水中遊,正好擋在晉陽和河東之間,如今被知氏餘黨知申占據,趙氏承諾和談後會派郵無正去將其攻取,交還給韓氏。


    最後就是新絳到舊絳這方圓幾十裏,乃晉公室的畿內領地。


    直到這時,在帳內一直像個配角般少言寡語的韓虎才起身說道:”韓氏的要求不高,我隻要河外。“


    魏侈偏頭與魏駒商量,韓氏想要河外,在情理之中,因為晉國除了這一處外,幾乎都被瓜分殆盡了。


    “我支持子寅,隻不過……”


    在韓虎和魏氏目光投過來後,趙無恤才笑道:“隻不過太少了,完全不值韓氏在大戰中所做的犧牲的貢獻。”


    韓虎鬆了口氣,半開玩笑道:“如此說來,子泰想要如何補償我?”


    趙無恤卻很認真地點著地圖道:“我真心為子寅考慮,河外孤懸域外,獨木難支,子寅需要一個渡口,故茅津應該歸韓氏所有。虢城素有上陽、下陽之分,一個在大河之南,一個在大河之北,二陽都應該交給你。正所謂唇亡齒寒,虢城在手,若沒了虞,隨時都會被外敵侵入,為了韓氏的安全考慮,虞城也應該歸你所有!”


    韓虎愣了半響,心中欣喜若狂。


    可另一邊,魏氏父子有些坐不住了,因為趙無恤點的這幾處,矛津、下陽、虞,無一例外,都位於河東腹地,原本是範氏的地盤,如今都在他們魏氏控製之內!


    尤其是虞、下陽,距離他們魏氏的老家安邑何其近也!


    圖窮匕見,這才是趙無恤真正的計劃,利之所在,魏氏設想中兩弱敵一強的“合縱”,瞬間就變成了趙韓逼壓魏氏割肉的“連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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