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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孫斯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到嗖的一聲響,在旁監視他並出言嗬斥的車右眼窩中了一箭,捂著鮮血迸濺的臉慘叫一聲後掉下了車。


    接著便是趙無恤的一聲“動手”,卻見子路暴喝一聲,如同鷙鳥撲食鴉雀般,一個飛躍邁過了一丈的距離。他下地再次躍起,長劍出鞘,寒光和血色齊飛,隻用了幾下便將陽虎安排在附近的那些虎賁盡數或擊殺或逼退。


    行於左側的輕騎士也變魔術般從馬鞍側拿出了已經上弦的單臂手弩,一輪近距離的激射後將走在中間的數名陽虎之黨射倒在地。因為甲厚而中箭未死的剛翻起身來,迎麵又是十來名悍卒起步助跑、投擲,尖銳部分閃著寒光的短矛拋了過來,直接貫體而出,死的不能再死了!


    乘著陽虎等人發愣的當口,趙無恤扔掉了手弩,轉而開弓搭箭,瞄準了禦者林楚,弓弦繃得格格作響,隻要一鬆口便能將其射殺!


    “誤會,我祖上世代為大司徒家臣!願為大司徒驅車!”林楚連忙舉起了雙手,表示無辜。


    趙無恤目視季孫斯,見他不置可否,便轉頭指示田賁登上了季孫斯的馬車。


    “有個駕車的也好。”


    田賁惡狠狠地用短矛逼著禦者林楚道:“速速往左拐!”


    馬車動了,看了眼以一敵十,將圍過來的陽虎之卒盡數攔下的子路,又看了看遠在十餘丈外,已經被車右直接按倒在地,被甲士團團包圍的叔孫州仇,趙無恤選擇了放棄。


    細細算起來,這次火並,陽虎的勝算遠大於孟氏。雖然曆史上陽虎最終以失敗告終,但曆史已經被無恤很大程度上改變。一些巧合也許不會發生,各家的局勢也會有微妙區別,所以他可不放心坐待“曆史慣性”的產生。必須得親自參與謀劃,方能保證最後的勝利。


    “不要纏鬥,撤!”


    於是,等到陽虎等人從遇襲的慌亂中反應過來後。趙無恤和季孫斯的馬車已經一前一後朝左邊的岔道拐去,武卒們也抽身而走。他們腳步飛快,很快就與車隊拉開了距離,但陽虎的兵卒卻半分都前進不得。


    隻因為在拐角處,斷後的子路一人一劍就將他們盡數阻攔。殺得片甲不留。等到後邊的眾人壯膽跟上,隻看見滿地打滾的兵卒,每人身上不多不少,都隻有一劍的傷痕。


    其勇銳,其技藝,讓人膽寒。


    “豎子!竟敢騙乃公!”


    陽虎緊緊握著轡繩,咬牙切齒,知道一直以來都著了趙無恤的道。他指派弟弟陽越速速前去追趕,而他則劫持叔孫州仇,派人趕往自己黨羽在城內的各處駐地召集兵員。


    “你去追趕趙無恤和季孫斯。再派人調駐紮西城的叔孫誌來助陣,我會速速讓東城的公山不狃入城,四門緊閉,為免夜長夢多,天黑前一定要決出勝負!”


    ……


    陽越受陽虎之命追擊趙無恤等人,他帶著五百餘人步步緊逼,但前麵的逃亡者卻並非束手就擒之人。


    輕騎士縱馬在前開道,任何想要分兵包抄的企圖都被他們識破。而輕裝的擲矛兵則扈從在後,若是有陽氏之卒接近,就會挨上幾根勢大力沉的擲矛。縱然僥幸躲過,他們也過不了子路那一關。


    子路走的不緊不慢,但他每次一轉身,一瞪眼。一亮劍,都會把陽越手下的精兵嚇得膽戰心驚,止步不前。


    仲由之名,哪怕在魯城曲阜的民間也是極其響亮的,今日之後,恐怕整個魯國都會知曉此人!


    這一追一逃持續了片刻。前方出現了一座外圍足足有百餘步長的宅邸,牆高丈餘,基石厚重,內部還有樹立的望樓。瞧見趙無恤等人後,那宅邸裏的字服何便讓人開了門,趙無恤等人魚貫而入,隻剩下陽越趕到後在外麵幹瞪眼。


    陽越想起來了,孟氏在九月的時候,挑選了三百個青壯的隸臣為大夫公期在西門附近修建房屋,因為沒有駐軍,所以這裏沒有受到陽虎的太過重視。他們卻沒想到,一旦發放了兵器,允諾了事後可以得到遷業和自由,這些隸臣也能立刻變成戰士,縱然不能正麵對敵,但充數守備是可以的。


    這些接應的隸臣由子服何率領,連同方才的失火,都是在民間依然存留一定力量的孟氏為了配合趙無恤做出來的,因為調動兵卒必然會引發陽虎警戒,所以不得不行此策。


    “圍起來,破其一角!”


    然而經過半刻的攻擊後,陽越的人挨了裏麵不少箭矢和擲矛,損失了十餘人,卻絲毫沒有進展。他派人將這宅邸包圍,裏麵大概有三百多敵人,內外勢均力敵,但隸臣畢竟比不了陽氏的精兵,敢冒險衝出的也就趙無恤的那數十武卒。


    陽越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找到破綻攻殺進去,將背叛他們的趙無恤和季孫斯一齊拿下!


    就在這時,有手下來報,說是從西城外郭營壘那邊開來了一隻三四百人的部隊,打的是鄆城大夫叔孫誌旗號。


    陽越知道,那邊正是趙無恤和叔孫誌的駐地,而且還是他出的主意,讓兩者營壘相鄰,互為表裏,也不知道現在這對策有沒有起到一點作用。


    按理說趙無恤既然“背叛”,那邊不可能不留後手,應該有劇烈的衝突才對,但方才卻一直很寂靜,也不知道是為何。


    陽越心生警惕,直到望見叔孫誌狼狽地站在馬車上朝他哭喪著臉拱手,才放下了心,急切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趙無恤的武卒突然暴起,掀了我的營帳,到處放火攻殺,吾等不敵,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陽越暴怒:“果然如此,趙氏豎子竟然勾結孟氏暗算吾等。”


    對於叔孫誌的不堪一擊,他怒其不爭,卻又無可奈何。不過連殺五百頭豬都要費些氣力,想必那邊的戰鬥還有有一段時間才能結束。等到兄長戰勝孟氏後大兵進剿,那區區數百人還不是受死的命,現在最緊要的是抓住趙無恤和季孫斯,控其首腦,則徒卒可不攻自破。


    於是他對叔孫誌說道:“那些事情稍後細說,現如今先幫我攻破了這座宅邸……”


    說到這,他猛地發覺,叔孫誌雖然狼狽又哆哆嗦嗦,但身後陸續抵達的兵卒卻隻是臉上抹了層灰,氣勢未減,絲毫不像是大敗之兵。


    還不得陽越反應過來,卻見與他錯車而過的叔孫誌車上,一位身材高大,手持盾、殳的甲士猛地跳了過來,將自己車右一殳砸死,又用盾牌朝陽越頭上重重來了一記!


    陽越腦袋嗡嗡作響,在暈倒過去前,他隻記得那甲士高舉武器,大喊了一聲。


    “武卒!”


    ……


    原來,趙無恤在出發時就安排穆夏統領留守的武卒,約定時辰,到時候就突擊隔壁的鄆城邑卒營地。


    鄆城邑卒秩序渙散,這營地還是趙無恤派武卒幫忙搭建起來的,軍吏們對裏麵的道路和形製熟悉無比。時辰一到,他們就徑自帶著兵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敵人營帳,鄆城邑卒們防範意識極低,這一路上已經和趙武卒十分熟悉,昨日他們還來幫忙搭建營帳,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


    於是,兵不血刃,叔孫誌就從榻上被穆夏揪了出來,同時武卒們也包圍了整個營地,隻經過了零星的戰鬥,全體鄆城邑卒便降了。


    事情如此順利,也出乎了穆夏的預料,他便立刻按著趙無恤的吩咐,將鄆城邑卒統統繳械,剝光了關在營地裏。自己則換上了他們的旗號,挾持叔孫誌大張旗鼓地開了過來,剛好趕上陽越圍攻趙無恤等人。


    於是,陽越就著了道,他暈厥在地後,甲士穆張口大吼了一聲,與此同時,叔孫誌帶來的“敗兵”們便亮出了牙齒,紛紛兵器朝前,擠壓著陽氏精兵。


    聽到外麵傳來聲響後,趙無恤也知道是自己的計謀成了,於是乎宅邸內的四門猛地打開,子路、田賁帶著悍卒再次衝了出來,一前一後將陽越帶來的人盡數殺死、驅散、逼降。


    “如此一來,城西基本被我肅清了……”


    這場戰鬥終於告一段落,趙無恤當場在陽越的車輿上攤開了一份封凜繪製的魯城曲阜地圖。


    魯城在上麵劃分為外郭內城,外郭又有東南西北之分,現如今陽虎大概已經控製了魯侯所在的內城,裹挾叔孫州仇遙控叔孫氏族兵,正在城北圍攻他自以為最大敵人的孟氏。


    “孟氏應該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吾等先歇息片刻,再以西城為基地向外尋隙進攻。”


    讓孟氏在前擋槍的趙無恤絲毫沒有愧意,理論上,他已經完成今天的任務了。


    劫後餘生,正掩著口鼻避開腳下屍骸的季孫斯搖搖晃晃地從宅邸內走了出來,他在裏麵已經聽趙無恤詳細說了“反正”的原因。


    無恤今天竭盡所能,利用身份接近陽虎,奪迴了季孫斯,但人數的劣勢擺在這裏,救得了季孫斯,卻救不下叔孫州仇。


    可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隻要控製了季孫斯,就能利用他季氏家主和執政卿的名義發動國人,誘惑城中人多勢眾的戰力季氏族兵反正,那才是這場亂戰真正的勝負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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