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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虎有所不知,知躒走的是上善若水的路線,他為人低調,不顯山不露水,很多場麵都讓給趙鞅去表現。而中行寅此次職位最低,也被趙鞅壓製,所以隻能鬱鬱不樂地站在邊上,貪財的老毛病又犯了。


    於是給陽虎的感覺就是,趙鞅才是權傾晉國的真正執政,而且無論是言談還是氣質,都與他相合。


    他頗為遺憾地說道:“本以為天下肉食者皆鄙,誰料晉國竟然還有此人物。惜哉,若是十年前,讓我投靠趙孟做他的家臣,或為禦者,或為司士,效犬馬之勞也並無不可。”


    這話讓季孫寤、叔孫輒倆人麵麵相覷。


    他們知道陽虎一度嫌棄魯國小弱,又因為出身低微不被曲阜的士大夫和國人真心接納,所以曾打過入晉的主意。還一度讓孟孫氏去試探過晉卿範鞅,想擔任晉國的中軍司馬,但被與季孫氏親近的範鞅以“寡君有官,將使其人,鞅何知焉?”拒絕,如今莫不是又有了這打算?


    他們都是三桓庶子小宗,因為投靠陽虎才能掌握實權,若是陽虎一去,魯國哪裏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便齊齊勸陽虎道:“陽子名為季宰,實專魯權,可若是到了晉國,卻得屈尊於六卿之下,何苦來哉?”


    陽虎笑而不答,其實現如今,他的野心已經膨脹到了極點,雖然仍然不受國人和貴族待見,卻強行奪取了兵權,自然不會再和當年一樣低聲下氣。陽虎渴望取代三桓,成為真正的魯國執政,有一天能與趙鞅並駕齊驅,分庭抗禮,那才是大丈夫所為!


    雖然不能歸附趙鞅,但陽虎還是起了傾心結交的心思,他從專魯權開始,就一直在傾力討好晉國,想讓霸主支持他代三桓之舉。得到的卻一直是冷淡的迴應。


    陽虎漸漸也琢磨過味來了,晉政多門,宋國的大司城樂祁不就因為選擇投靠的勢力不慎而遭了牢獄之災麽?


    以前陽虎覺得,趙鞅不能保住樂祁。又無法阻止小兒子被驅逐出國,估計並沒有什麽過人的才幹。如今一見方知並非如此,先前是因為老豺範鞅的壓製,之後則是那趙無恤太過耀眼,激起了五卿忌憚。合力排斥,非趙鞅之過也!


    他更是慶幸自己曾寫信邀請因為犯了誤殺罪而被迫流亡的趙無恤入魯。不過那趙無恤雖然在簡牘裏聲稱願意入魯,至今卻仍然沒有什麽新的迴信,反倒在濮北攪風攪雨,先奪了衛國的甄邑,擊潰齊軍後又借勢占領了陽虎曾苦攻不下的廩丘,實在琢磨不透他究竟想作甚。


    然而在蒞盟的空隙,卻有一位貌惡的晉人自稱從廩丘來的使者封凜,求見陽虎,並獻上了一份帛書。


    展開帛書一觀後。陽虎展顏而笑:“原來如此,果然虎父無犬子,其謀甚大,其思甚密,若是能有趙氏相助,我在魯國的謀劃又多了幾分勝算!”


    他收斂了笑容,將帛書藏於袖中,帶著黨羽們踱步前往飲宴的會場。


    專程從魯國先君陵地闞邑(kan)運來的鼎、簋、籩豆等禮器擺放整齊,帷幕在草地上張開,晉國和魯國的旌旗紛紛揚揚。兩軍分駐東西兩側,而卿大夫們則到中間的筵席上宴飲。


    在飲宴中,趙鞅又一次表現了他的強勢,以一人之力主導了整場燕饗。在朝三桓敬酒時大談晉魯同盟,兄弟之好。


    當時,深衣廣袖的季孫斯賦詩《六月》,將齊國比喻成野蠻入侵宗周的玁狁,而晉國則是存魯攘夷的“王師”。


    他又向晉國三卿獻酒道:“以敝邑介在東夷,密邇仇讎。寡君唯上國是望。”


    知躒和往常一樣謙遜,自稱“不知文”,請趙鞅代為作答。


    於是趙鞅也不謙讓,他右手持銅爵,左手執著魯國大司徒季孫斯的手賦詩《棠棣》:“詩言,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隨後他話音一轉:“魯國對於晉國,貢品不缺乏,玩物按時送到,公卿大夫不斷前來朝見,史官沒有中斷過記載,國庫沒有一個月不接受魯國的貢品。但晉國曾拘留季平子、叔孫穆子,又逼迫魯國退還衛國的濟西之田,又歸還了杞田,實在不像是盟主所為。”


    季孫斯頓時愣住了,知躒聞言一時尷尬,中行寅也皺起了眉頭,孟孫何忌、叔孫州仇麵麵相覷。而陽虎則目光炯炯地看著趙鞅的表現,越發覺得這位晉卿頗合他性情,若非目前他身份不尷不尬,定要結為刎頸之交!


    魯國侍奉晉國極其殷勤,但晉國對魯國卻頗有些以大欺小,這是人盡皆知的,但怎能當場說出來?


    然而,正在晉、魯眾人起身想圓場時,趙鞅卻提出了一個讓魯國人怦然心動的提議。


    “親親,與大,賞共、罰否,這才是作為盟主的態度。所以鞅提議,應該效仿先君文公當年將濟西之田贈予魯國之舉,把衛國的甄邑,還有從齊人手中多來的廩丘割讓給魯國!強魯以固晉,也可以向諸侯顯示晉魯兄弟之好!”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知躒微慍,中行寅色變,然而還不等他們和三桓反應過來,卻有人高聲迴應道:“大司徒,請拜賜!”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那位額頭寬闊,留濃須,身材高大,穿黑色深衣,戴鶡冠,腳上卻踩著武將皮鞮的虎士身上。


    出言的正是陽虎,他繼續揚聲說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何況晉之次卿焉!大司徒當立刻謝過晉國之賜!”


    被一連串變故驚得目瞪口呆的季孫斯方才恍然大悟,他一麵擔憂要了衛邑、齊邑後會不會招來這兩國的不滿,另一麵又貪於兩個千室大邑,但所有的思量,最後都被對陽虎的畏懼壓倒了。


    於是他便聽話地拱手下拜,賦詩《王風.黍離》道:“芃芃黍苗,陰雨膏之。小國仰望大國,好像五穀仰望潤澤的雨水。如果經常潤澤,天下將會和睦,豈獨是我國?斯在此謝過晉國上卿、次卿之賜!”


    此次又從三桓處討要了不少賄賂,衣著華麗的中行寅拍案而起,發作道:“如此大事,非得請示過國君才能定奪,豈能讓趙孟一人抉擇,此乃私人之盟,非兩國之盟!”


    趙鞅看也不看中行寅的胖臉一眼,而是目視知躒。


    他心裏倒是暢快異常,自從範鞅大病無法理政後,能壓製住他的唯一上卿不再,趙鞅隻覺得也掙脫了樊籠。除卻讓趙無恤歸國一事總是受阻撓,其餘地方卻常常能如願以償,他的霸道,他的剛強也越發明顯起來。


    “汝等常常在國外見私忘公,範鞅、中行寅在諸侯盟會上公然索賄傷害晉國利益,今日也輪到我為趙氏之子謀取些私利了!何況,無恤之策對晉國也並無壞處。”


    他心中如此想,口中則用商量的口氣笑著說道:“執政以為鞅之言有何不妥之處麽?”


    知躒低著頭看著銅樽中薄薄的魯酒,雙唇緊抿。


    他心中暗道趙無恤奪取這兩邑的原因,果然不是簡單的“配合晉軍”。他有心不答應,但事已至此,除非首倡者趙鞅裝醉食言,或者當場和趙鞅翻臉,否則這件事已經無從反悔了。


    最後,他又抬眼盯著趙鞅看了半響,心中閃過無數個暗謀:“既然趙孟你這麽想在火上烤,那老朽便幫你一把!”


    至此,知躒方才勉強笑道:“善哉,魯不貳,則小國必睦,趙孟之言亦是寡君之願,諸卿大夫之願也。甄邑與廩丘,從此便是魯國的封疆了,中行伯,此事便這麽定了罷。”


    中行寅氣不過,還想再說,卻被知躒伸手拉住了。


    “堂弟!今日之事已定,休要多言了!”


    中行寅看了看趙鞅,又看了看知躒,露出一個冷笑後袖子一甩,公然離席。


    魯國人再次見識到了“晉政多門”的典型場景,會場一時尷尬,隻有知躒跟沒事人一樣,他和藹地接過了話茬,笑著說道:“至於這兩處的大夫……”


    他目視三桓道:“此兩邑將要交給魯國,但仍然事關晉、魯之間的聯係,三位覺得,邑大夫應該讓誰人擔當比較合適?”


    趙鞅也已經迴到了席位上,他整理著衣襟,正要提名無恤,卻又聽到陽虎離席拱手道:“陽虎倒是有一個人選,可供晉、魯諸位卿士選擇。”


    “請說。”


    “晉國中軍佐之子子泰,從曹國率師北上,舉義旗奪甄邑,讓衛侯腹背受敵,因此請平。並擊潰來犯的齊國廩丘之卒,讓齊人無措,在晉軍拔廩丘時也多有功勞,兩邑大夫非他誰何!?”


    知躒聞言沉吟,微微點頭。


    “趙無恤?”


    三桓則對視了一眼,他們在棘津之戰後也聽說過此子名號,之前他攻略甄邑後,還差人來魯國打過招唿,頗有禮數。


    趙鞅曉有興致地望向了正在朝他微笑鞠禮的紮須陽虎,趙無恤曾言他與此人暗通款曲,多有簡牘來往。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在魯國有如此盟友,暫時的安身立足是不用發愁的。


    隨即他又啞然失笑:“吾子能以一流亡卿子身份,靠自己的力量掙到了兩邑大夫之位,縱觀古今絕無僅有,他此番入魯後,應該擔憂自己前途的,是陽虎和三桓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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