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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樂氏司士陳定國,倒是很願意引導趙無恤前往宋國,事已至此,盡快護送樂祁屍身歸國安葬,才是樂氏家臣希望的結果。


    “既然君子是樂氏之婿,也相當於吾等半個主君了,下臣願意跟隨君子!”


    於是,無恤將部分傷員留在溫縣,一行人修補車輿,補充牛馬後,便帶著趙羅補充的百名徒卒,繼續上路東行。至此,他們已經徹底離開了太行餘脈,前方是黃河、濟水衝積而成的大平原,路況良好,但趙無恤卻讓眾人緩緩而行。


    邢敖有些不解,問道:“大夫,此地平坦,可以走快一些的。”


    趙無恤卻眯著眼睛答道:“勿急,還要等一個人。”


    邢敖撓了撓頭,依然十分不解,然而離開溫縣才不過十裏,四散警戒的輕騎卻來稟報,說是身後數裏外,追來了一支隊伍。


    無恤讓全軍三百餘人停步,他們在軍吏們的吆喝下,調轉方向,嚴陣以待。


    趙無恤默默旁觀,隻見陳定國指揮嫻熟,樂氏族兵的軍吏,都是由華向之亂裏有過死戰經曆的老卒組成。他們馭使淳樸忠誠的樂氏國人,身著輕甲,手持二尺劍,戰鬥力應該和成鄉眾卒相差無幾,隻要稍加磨合,便可堪一用。


    半刻之後,遠處的道路果然煙塵滾滾,但目測來人並不多,僅有百人。他們輕裝小跑,舉著長長的戈矛。


    打頭的戎車上,豎著趙氏大旗,上麵站著的人,竟是趙廣德,他還罕見地披上了甲衣。


    趙無恤露出了這幾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知道他囑咐趙廣德的那件事辦成了,便讓邢敖驅車上前。


    溫縣郊外,層雲低沉,深冬蕭瑟的原野上,兩輛戎車相錯,各自停了下來。


    “我就知道,堂弟一定會趕上來的!”


    趙廣德臉色漲紅,今天做出這種叛逆至極的舉動,讓他微微有些興奮,他昂著頭迴應道:“堂兄在成鄉曾對我說過,如今之人,莫如兄弟!弟怎能讓堂兄獨自上路?弟,還有這一百溫縣徒卒,願意追隨堂兄左右!”


    趙無恤的手,則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兄弟!”


    在目睹了樂祁之死後,趙無恤變沉默了許多,無數的話到了嘴邊,卻隻剩下了這一句,他隻能將這份情誼記在心中。


    原來,卻是趙廣德仗著趙羅的寵溺,偷了虎符,打著射獵的幌子,私自拉了一百名徒卒出城。這會溫縣裏的趙羅正暴跳如雷,卻對這個寶貝兒子無可奈何。


    “此小子,對大宗庶子竟是死心塌地,也罷也罷,隨他去吧!”


    在廳堂裏踱步幾圈後,他又朝前來稟報的邑司馬問道:“君子帶走了一百人?”


    邑司馬臉色微苦:“正是,整整一百徒卒。”


    趙羅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愚!一百人哪夠?我可隻有這一個獨子,萬一出了差錯,如何是好!速速再派戎車十輛,前去追趕隨行!”


    ……


    新絳,範氏之宮。


    當趙無恤的信使才迴到東山皋落時,那個目睹了風雪行刺的灰衣少年卻已經連夜趕路,站到了範鞅跟前。


    作為執政,晉國大半的軍政事項是由範鞅掌控和處理的,此刻依然在提筆勾畫著來自晉國各地的簡牘。他伏於案上,頭也不抬地問道:“你可親眼看見,樂祁真的死了?”


    少年拱手道:“當日在羊腸道,小子遠遠瞧見樂祁被古冶子的短矛貫體,的確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趙無恤沒有停留或返迴,而是繼續向東去了原縣。”


    範鞅的筆頓時停了下來,抬起頭冷笑道:“行刺一事,成與不成都看天意,此子運氣倒是不錯。看樣子,他還不甘心,想繼續作為小行人出使宋國,但我哪能讓他的心思得逞!”


    少年還是有些不明白:“叔公,說起來,吾等為何要幫齊國人刺殺樂大司城?晉齊二國交兵,宋國不是很重要麽?”


    劉處父一直在默默執行範鞅安排的任務,期間沒有半句疑問,直到這時候才忍不住問起此事。


    範鞅對這位小宗侄孫很友善,他平時性情極其收斂,從不表露本心,但此刻陰謀得逞,心裏頗有些得意,很想找個人吐露一番。


    於是他便對劉處父教訓道:“沒錯,晉齊將要爭霸,宋國對於晉國來說必不可少,正因為如此,這份聯絡宋國的功勞,就更不能讓趙氏得了去。”


    劉處父恍然:“原來如此,那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範鞅笑道:“齊國陳氏欲行不軌,這才慫恿齊侯爭霸,打得越狠越久,他們在國內就越能興風作浪。所以陳氏才沒有讓古冶子藏匿身份,反而要表明自己是齊人,好製造齊晉、齊宋之間的矛盾。”


    “所以,吾等將刺殺一事說成是齊國所為即可,趙氏縱然懷疑我,也拿不出證據。不過,以趙無恤的能耐,若是繼續前往宋國,說不定還能借齊人行刺宋卿一事,說服宋公與晉國的聯合,順便將樂氏的兵甲攢在自己手中……”


    “那該如何是好?”


    範鞅已經寫好了簡冊,檢查了一遍後,滿意地說道:“很簡單,召迴趙無恤問罪,將樂祁的屍身強留在晉國,他趙氏就會徹底失去這次聯宋的功勞。”


    劉處父越聽越糊塗了:“如此一來,宋國豈不是會怨憤晉國。”


    “糊塗!如今已經不是晉文公、楚莊王的年代了。所謂爭霸,隻是兩位國君之間的遊戲,吾等卿族在旁吆喝助陣即可,何必傾盡全力去鬥。對於範氏和陳氏來說,爭霸隻是旁枝末節,借此機會坐大,打壓敵對勢力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宋國是否歸附晉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決不能讓趙氏得到這一強援,你可明白了?”


    於是,第二天,範鞅便迅速進宮,在趙鞅到來前勸說晉侯午:“老臣得到消息,說宋國大司城樂祁遇刺,死在了晉國,這是趙氏保護不周的罪過。如此一來,宋人必然叛離我們,不如召迴趙無恤問罪,再扣留樂祁的屍體,以此為條件與宋國謀和!”


    就在此時,趙鞅也接到無恤了的信件,他心中悲戚不已,立刻進入虒祁宮,想要為兒子說項,請求晉侯讓無恤繼續完成使命,剛好碰上了範鞅。


    一時間,兩位卿士在晉侯麵前再次爭執不下:趙鞅指責範鞅就是此次勾結齊人,刺殺樂祁的兇手。範鞅則說趙鞅任何證據都沒就無理取鬧,知伯則左右勸架,前幾日趙無恤冠禮時,六卿營造的和解氣氛蕩然無存。


    晉侯不能決斷,便召六卿舉行公議,趙鞅想的便是拖延時間,好讓無恤順利出國,自然首肯。而範鞅則暗暗派人遣傳車去朝歌,讓沿途範氏各縣邑不用等待君命,先截留使團,截留樂祁屍身!


    趙鞅聽聞消息後勃然大怒:“此輩以詭計害我,甚至不惜誤國!”他也發傳車前去追趕,讓趙無恤無視範氏的阻攔,強行離開。


    “若是彼輩定要為難,那麽不惜動武,也要護送樂伯屍身歸宋,聯合宋國的功勞,決不能從趙氏手裏丟掉!若是不能完成使命,不能挽迴局麵,你也不必迴來了!”趙鞅在簡牘中如是說。


    ……


    六卿在新絳開始了新一輪的扯皮,範、趙兩家的傳車在路上拚命賽跑。趙無恤在原縣便和子貢商議過此事,早就料到了大概情況,他們徹夜皆行,已到達了州縣。


    州縣位於濟水以北,南陽地區的東端,此處戰略位置極其重要,隔著大河毗鄰宗周與鄭國。


    這裏原是欒氏的地盤,四十多年前,欒氏被滅,在分贓的時候,範匄、趙武、韓起都想得到它。但因為爭奪形勢複雜,最終懸而未決。


    趙文子主持國政時,甚至因為擔心長子趙獲為了得到州縣,引發與其他卿族的矛盾,釀成第二次下宮之難,便果斷更換世子,讓低調謙和的趙景子繼位。


    趙文子死後,在韓宣子的安排下,州縣的歸屬開始了一場眼花繚亂的更易:先被賜給了鄭國大夫公孫段,又給了宋國右師樂大心,最後還是迴到了韓氏手裏,韓宣子還樂嗬嗬地將大本營遷移到了這裏。


    但數年前,韓氏的大本營又遷到了和趙氏交換得到的平陽縣,這個家族,對換地似乎上了癮。


    當夜,州縣的縣寺裏燈火通明,一場簡單低調的饗食正在舉行。


    韓虎的情商不低,在傍晚出迎時看到戴孝的趙無恤和樂靈子後,便立刻讓人將華麗奢侈的接待撤下,換成了減衰的規格,好和哀悼樂祁的氣氛相吻合。


    半月前參加完趙無恤的冠禮後,便被遣到這裏留守的美少年韓虎,正坐在主座上。入席的貴賓有溫地君子趙廣德,坐在末席的則是地位更低一些的還人子貢、樂氏司士陳定國。


    至於趙無恤,他是樂祁的準女婿,要陪著靈子為婦翁守靈,所以婉拒了這場燕饗,至於這次想要辦的事情,則全權交予子貢來負責。


    現如今,這場燕饗既無歌舞鼓樂,也無倡優美酒,鼎簋、籩豆裏都是些寡淡的素食,眾人也就是隨意動了幾箸,便很快進入了正題。


    麵對趙無恤讓子貢傳達的請求,韓虎微微一怔。


    “趙子的意思是,想要從我這裏借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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