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org/


    鼓聲停了,中行黑肱不可思議地看著前方,就在方才,自家的徒卒終於撞破了牆垣,一擁而入。


    他本來滿心歡喜地準備迎接勝利,然而,因為牆垣內鄉卒殊死抵擋,進攻者的衝勁一泄,攻勢弱了下來。不過片刻之後,便被趕了出來,有幾個渾身沾血的甲士甚至轉身往後邊奔逃。


    這對中行黑肱的打擊無比巨大,本以為簡單無比的小邑攻防,卻讓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還未接戰,就被弓矢射死了一百五十,蛾附攀牆時死了一百,方才短短幾息時間裏,又交代了一百。


    那牆垣之內,究竟埋伏了一支怎樣的強兵?


    至此,他手下的能戰之士,隻剩下六百了,還要戰麽?


    “戰!”卻是被連續的失利激怒得有些癲狂的範嘉怒吼了起來。


    範嘉為中行黑肱鼓勁道:“中行子,牆垣已開,此時正該猛攻,族兵若不能死戰,則此戰休矣。”


    中行黑肱也咬了咬牙,此戰是他和範嘉一起全力申請的,本以為必勝,還可以借盜寇之名報複一下趙無恤,若是輸了,以後顏麵何存?


    “善,這邊留一個兩的人手,其餘人等,全部過去監陣。”


    在得令後,範氏和中行氏的軍吏們便毫不留情,連殺了兩個後退的家兵,把他們的頭顱砍下,刺在矛上,高高舉起,厲聲喝道:“君子令,弗用命者,後退不前者,將戮於社,全家徙為城耐!”


    後退必死,還會連累家眷,兩家的徒卒們沒有退路,隻有奮勇向前。


    但這一迴,中行黑肱吸取了教訓,也不敢再冒然衝入了,他讓幾位經驗豐富的卒長上前指揮。


    範氏的弓手們箭矢即將耗盡,但還是在零零散散地拋射,壓製邑內。


    而範、中行的卒長在詢問了裏麵的情形後,便抓緊時間組織兵卒,重新列陣。那些失去建製的淩亂散兵也被組織起來,扛起了撞樁,或是用飛爪拋到了牆垣上,一群人開始拉拽。


    “將牆全部推倒,才有我方施展的餘地,才能發揮人數的優勢!”


    等中行黑肱意識到這一點時,範、中行的徒卒們已經傷亡近四成,處於崩潰邊緣。隻是在重賞的誘惑和嚴懲的威脅下,還在努力堅持,他們得到了卒長的鞭策,看著周圍人多勢眾的同袍,心中又稍微安定了一些。


    對呀,方才是吃了不知道裏麵情形的虧,被人守牆而待,以多打少了。但這次不一樣,中行氏之兵的方陣名冠晉國,尤其在山地作戰時最有優勢。


    他們組成了中行穆子和魏獻子首先使用的“五陣”,其中最前邊的一個百人橫陣名為“前拒”,後方本體則是四個方陣,按前鋒、後衛、左翼、右翼配製。


    一旦此陣壓上,和對麵硬碰硬,看誰打得過誰!


    放眼晉國,魏卒步戰無敵,而中行氏之卒,則是在山地作戰無敵!


    然而,當半刻之後,牆垣終於整片倒下時,列陣以待的範、中行氏徒卒邁步向前,在塵土散盡後,卻看見了這樣的場景。


    ……


    趙無恤戴著銅護臂的手高高舉了起來,掌心裏拿著劇烈動作時脫落的胄頂羽纓。


    夜風,正從南往北嗚嗚吹著,紅色的野雞尾毛在不斷朝北低伏。


    也正是趙無恤的兵卒正麵對外的方向。


    他麵前是一片狼藉,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單單成鄉後門處,也付出了將百餘人的慘重傷亡。雖然主要是裝備不精,挨了箭雨激射的國、野民眾。


    望樓塌了一個,其餘兩個也搖搖欲墜,殘缺的牆垣外,敵人在列陣,腳步沙沙,越來越整齊。他們打算做什麽,趙無恤自然清楚,卻沒辦法阻止。


    一旦敵人準備妥當,拿出晉軍“好整以暇”的常態來,還有半卒弓手輔助,自己這殘餘的三百人,便將在對抗中,處於絕對的劣勢。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趙無恤決定試一試那個腦洞大開想出的法子,若是不成,便隻能硬碰硬的搏命了。


    他讓眾人迅速搜尋未死者,統統扶到後麵的民居去,遠離交戰地點。


    邢敖也被找到了,望台為了穩定和容易攀爬,架構得層層疊疊。他在撞牆的巨大震動中跌到了樓梯上,被一塊木板壓著,肺腑受了傷,臉色蒼白,但暫無性命之虞,被迅速送去鄉寺搶救。


    同時,趙無恤還命令以井為首的輜重兩,和國野民眾們,把早已準備好的大袋大袋麥粉,堆疊到了前門的各個缺口處。


    仿佛真的是天也助之,此時南風重新開始吹拂,讓趙無恤心中大喜。若非情景不對,他都想要停下來鼓瑟唱一首“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了。


    “割開葛布袋,將麥粉全部倒空,潑灑到牆角!”


    眾人麵麵相覷,對君子不帶著他們衝出去抵禦殘敵,卻做此看似無用之舉十分不解。卻也沒人多問,在過去一年裏,成鄉已經習慣了君子的奇思妙想,反正每一次,都能給國野民眾創造奇跡和利益。


    在成巫的刻意宣傳下,他們相信,君子就是聖賢,還有鬼神庇護,能“智者思之於未萌”,見人之所未見。


    井一直忠於職守,在趙無恤的吩咐下跑東跑西。


    和井一直處於敵對狀態的田賁,今夜立下了護駕大功,還完成了十人斬,戰後肯定要被君子提拔。所以輜重兵們讓井也不要落於下風,來向君子請戰,好立功恢複兩司馬之職。


    但井卻拒絕了。


    “君子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不能超越本職。”


    此時的他,正滿頭大汗地搬運著麥粉,將其扛起、放下,堆在缺口處,再用劍劃開。


    這些東西要用來阻擋敵人?似乎沒什麽用,何況麥粉極其金貴,這數十袋擱在這裏,簡直是在用肉來打惡犬一般。


    劍刃一一劃開了葛布袋子,裏麵細若粘土的淡黃色麥粉悉悉索索地流了出來,灑滿了地麵,潑滿了牆角。


    “眾人後退,至二十步……不,三十步外集結,國人、野人,離得要更遠一些!”


    穆夏盯著牆後的敵人,他隔著幕麵,甕聲甕氣地請命道:“下臣願死守此處!”


    趙無恤卻用弓敲了他一下道:“糊塗!速速隨我後退,本君子自有辦法退敵!”


    所以,當範、中行氏的徒卒將左邊的數十步牆垣全部衝垮拉坍後,卻發現裏麵居然一片空蕩。待塵埃散盡後,才發現敵人都遠遠地停在三十步外嚴陣以待,隊列倒是頗為整齊。


    “前行!”對方沒有逼過來阻攔,這是個好機會,兩家的軍吏連忙驅趕眾人邁入牆垣。


    第一個方陣“前拒”的兵卒們剛走進這裏,就覺得周圍很不對勁:腳下鋪了一層細膩的淡黃色粉末,像是下了場雪一般。


    “這是……麥粉?”成鄉麥粉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晉國,據說此物為趙氏創造了無數的財富,兵卒們若有富餘,也有幸嚐過粉食。


    “絳市內,一鬥麥粉,可以換一石粟米……”


    於是,部分家境貧寒的徒卒開始偷偷彎腰拾起麥粉,塞進腰帶或袖口,甚至扔了一把進嘴裏咀嚼,任軍吏嗬斥也停不下來。


    其實軍吏們也疑惑不已:“趙氏子這是作甚,資敵麽?還是想用這些麥粉來賄賂吾等,讓吾等陣型散亂?”


    範氏的百人在後,中行的五陣在前,已經湧進來了“前拒”和“前鋒”二百餘人。


    在掃過成鄉的南風吹拂下,遍地都是的麥粉被卷了一部分,在他們和牆垣、望樓、門洞間充斥著,飄灑著。最後揚到了眾人的身上,眉毛發髻頓時染了一層淡黃色,不少人誤吸入口中,嗆得咳嗽起來,一些人還被眯了眼睛。


    “原來是這個用途!想阻礙吾等視線?”範氏的軍吏掩著嘴,覺得很好笑,剛要指揮眾人前行,卻見對麵的人堆裏,一位著黑色髹(xiu)漆皮甲的君子,舉著一把弓,瞄準了這邊。


    正是趙無恤,他手裏的箭,是裹了動物膏油的特製“煙矢火箭”,方才一個慌慌張張的範氏弓手沒有點燃就射了進來,卻被無恤就地取材,撿來用了。


    “火。”無恤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個字。


    井應聲湊了過來,手裏是一五尺長的竹節火把。


    趙無恤點燃了火箭,搭上了弓弦,瞄準對麵,隨後又發出了一個令人困惑的命令。


    “都趴下!”


    身前身後的成鄉兵卒都緊張無比,心裏的疑惑越來越重,但一個個還是迅速照做了。這讓對麵橫陣縱深越來越厚的範、中行徒卒好笑不已。


    “他們怎麽四體投地了,莫不是在投降討饒?”


    與此同時,南風越吹越猛,地麵上的麥粉已經全部席卷起來,仿佛汾水河畔的柳絮紛飛,又若臘月時飄飄灑灑的綿綿細雪,最後紛紛灌進了空間較為密閉的殘樓、門洞。


    有數十名中行氏兵卒為了給後邊來的人騰出空間,鑽到了裏邊,他們全部被籠罩在密集的麥粉旋風之中,但除了能迷一下眼睛外,似乎沒有任何威脅。


    而趙無恤思量的是:那個位置,空氣裏的粉粒密度,應該夠了吧?


    於是,他暗暗祈禱天帝護佑,隨即鬆開了弓弦,火箭嗖的一聲朝目標飛去。


    幾乎所有人都盯著這支箭,有輕蔑,有困惑,一個甲士持盾上前,想擋住它。


    但,如何擋得住!


    箭簇上微弱的淡藍色火苗,在進入了充斥著麥粉的門洞後,突然“噌”地一下劇烈燃燒起來。火花綻放開來,變成了姹紫嫣紅綻,朝四麵迅速擴散而去,引發了一陣更加猛烈的反應!


    “轟隆!”


    劇烈的燃燒之後,就是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如同閃電霹靂降臨人間!


    ps:這是早就設定好的劇情,和前天的事情無關,為天津祈福。(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秋我為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月新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月新番並收藏春秋我為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