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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恤沉默了,眯著眼睛看向那少年,他也不避讓,一雙大眼睛就這麽直愣愣地瞪著無恤。


    令狐博裝模作樣地斥責他:“阿行,好生無禮!”


    然後又對無恤說道:“趙子勿怪,我這堂弟,匹夫也!一向自詡射術在同輩人中從無敵手,所以爭強而好勝,趙子是否可以替博教訓教訓他,也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那少年眉毛一揚:“正當如此,呂行願與趙子一較高下!”


    令狐博和呂行這對堂兄弟一唱一和,目的是想激趙無恤與之比試。


    趙無恤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倆位,八成是那貌似忠厚的魏駒派來試探他斤兩的。


    周圍少年們的玩樂也止住了,目光聚集到了這邊,他們很期待著有場熱鬧可看。小胖子趙廣德沒見過大場麵,有些怯懦,但無恤卻絲毫不懼怕。別的方麵還不好說,射箭一事,他還是有些天分的,再加上他今天帶的那把弓,可不一般,更添了幾分自信。


    初入泮宮,就遇到挑戰,這時候要是一軟一退縮,接下來就沒法混了。


    所以,不僅不能示弱,口氣還得硬,豎起趙氏一黨的大旗,就在今日!


    而且,對方的姓氏,也激起了他的興趣。


    無恤便應諾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呂氏善射,無恤早有聽聞,當年呂武子射楚共王目那一箭的風采,我可是想領教多時了!”


    他近來通讀晉《春秋》,知道眼前這呂行,正是名射手呂錡的後人。


    呂錡是武夫魏犨(chou)之子,魏氏的第三代人。


    晉楚百年爭霸是春秋曆史的主軸,而這兩個當時的超級大國,一共發生過三次戰略決戰,分別是寫進了天朝初中語文課本的城濮之戰,還有邲之戰、鄢陵之戰。


    總戰績,晉國兩勝一敗。


    其中,呂錡就參與了邲和鄢陵兩場大戰。


    當時的世卿大夫們對射箭十分看重,而公認的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箭手,都在楚國。


    那個天下第二,是楚國公族,名為潘黨,他的箭矢以剛猛雄勁著稱,能在五十步外一箭射穿七層厚皮甲!這種可怕的力量,甚至能將一奔馳的輕車射垮。


    周定王十年六月,晉楚決戰於邲,呂錡向三軍統帥中行林父請纓,派他去楚營“和談”。其實呂錡卻帶著搗蛋的心思,實則是下挑戰書去了,還在人家軍營前附帶了許多挑逗性動作,於是楚王大怒,派潘黨逐之。


    潘黨和呂錡一前一後驅車追逐,兩人射術相當,不少箭矢都在空中相撞,雖然成功將對方的禦戎、車右射殺,可箭囊裏也不剩多少了。呂錡與潘黨惺惺相惜,他最後一支箭沒有射對手,而是射殺了路邊一頭麋鹿,作為禮物贈予潘黨,出於貴族精神,潘黨也停止了追趕。


    這一次,呂錡和天下第二射手打了個平手。


    過了二十年後,晉楚兩國又在鄢陵開戰。


    這呂錡一生中最輝煌的一戰,但也是最後的一戰。


    戰前,還發生了一件離奇的事情,他夢見自己射中了月亮,在後退時卻也掉進了泥沼裏。卜師告訴他:“太陽象征姬姓,月亮象征異姓。你夢見的月亮肯定是楚王了,你射中楚王然後退進泥坑,說明你也肯定會死於此戰。”


    趙無恤不清楚,已經明白自己命運的呂錡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踏上戰場的,但肯定沒有膽怯和退縮!剛一開戰,由他領銜的魏氏族兵作為晉國三軍前鋒,向楚王的中軍發動了猛烈的攻勢,連破三個方陣後,楚王的禦駕進入了呂錡的射程之內。


    他弓如滿月,抬手射去!


    箭矢命中目標,射瞎了楚王一隻眼睛。


    遺憾的是,強弓之末,不能穿魯縞,楚共王保住了性命,他又痛又惱,便叫來楚國的養由基,那位天下第一的射手,親手將兩支特製的鴻翎箭交付於他,要養由基為自己報仇。


    魏兵才剛剛為呂錡的功勳三唿“萬勝”,誰知悲劇來的很快,高手過招,轉瞬即逝。號稱“百步穿楊”的養由基也隻用了一箭,矢如飄風,正中呂錡頸部,他的頭伏在弓套上,登時斃命。


    呂錡雖死,但他以自己的犧牲,換來了晉國在這場戰爭中的大獲全勝。從此,楚軍不敢再掠晉鋒芒,中原的霸權漸漸向晉國傾斜,楚國令尹(相當於丞相)也發出了“當今吾不能與晉爭”的感慨。


    而呂錡因為個人能力突出,功勞顯赫,得以從魏氏分出為呂氏,後代擁有呂和廚兩縣,諡號為“武”,可謂實至名歸。


    這就是呂氏祖先的光輝經曆,作為其子孫,加上魏氏諸族一向以團結、勇武和知兵著稱,想來呂行敢於公開向自己挑戰,射術應該是不錯的。


    此時,聽到趙無恤稱讚祖先的功勳,呂行麵色不再冰冷,而是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誰知,無恤的下一句話卻一點都不客氣!


    “隻是不知道,呂子能有乃祖幾分本事?”


    ……


    泮宮的靶場十分寬大,呈長方形,邊上種植挺拔的楊樹,地麵鋪了層細細的沙土,弓矢嶄新,風輕雲淡,正是射箭的好天氣。


    大夫子弟們已經停下了手裏的投壺、六博等玩樂,統統湊了過來,看到有人要和呂行比試,他們便故態萌發,喊起了賭注賠率,卻統統是賭呂行必勝。


    方才議論趙無恤的兩位少年又在說悄悄話:“竟然敢與呂行比箭,趙氏君子不知道呂氏曆代精通此道麽,呂行自從進了公學,還從來沒人在射術上能和他比肩。”


    “勿急,我看那趙氏君子自信滿滿,不像是無準備之人,且再看看。”


    黑衣少年焦躁地跺了跺腳:“張子,你一直說再看看,已經數次矣,你我倆家可都是趙氏之黨,到底過不過去投效,你倒是快些決定啊。”


    “莫急,莫急……”被稱為“張子”的白衣少年卻絲毫不著急,他盯著趙無恤的背影,態度玩味。


    隻見趙無恤和呂行倆人站在箭靶五十步開外,相對行了一禮。


    雖然不是大射、燕射之禮,而是尋常的比試,但也要按照規矩來,不能亂射一氣,正所謂,“射者,進退周還必中禮”。


    說是射箭的人,不論前進還是後退,左旋還是右轉,動作一定要符合規矩。射者的內心,要沉著冷靜;射者的外表動作,要從容挺直;隻有這樣,才可以把弓箭拿得緊瞄得準,可以指望射中。所以說,從人的外部射箭動作就可以看出他的內在德行。


    “射者,男子之事也”,對於春秋貴族來說,射箭不僅是一種技巧,還是一種藝術和修養。


    趙無恤禮畢,對呂行說道:“呂子年歲長我,請呂子先射。”


    呂行毫不客氣:“恭敬不如從命!”


    隨後,他手朝後方一指:“不過,行要在八十步外開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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