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無法形容此刻複雜的心情,所以我站在原地沒說話。


    顧猴兒用手電筒晃了一下我的臉,發現我的臉色非常難看,他才意識到事情可能已經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了。


    小時候聽老一輩的人提起過,台階是個很有講究的東西。人一般習慣走步是左右左,考慮到休息的問題,所以一般不會設計的太長。按照踏步數量和風水的要求,陽宅必須是奇數,偶數則為陰宅,所以剛剛大肥才在前麵喊總共有92節台階。現如今多出了這麽一節,不應該啊。


    顧猴兒此時格外的冷靜,他看著那節台階說:“咱們順著路下來,按理說不可能跟大夥走散的。難道在這麽窄的地方還能有條岔路不成?”


    在一個人處於極度恐慌的時候,另一個人說出的話至關重要。他沒把這事歸結於遇到了鬼,我心裏著實鬆了一口氣。


    然後我就聽到顧猴兒突然咦了一聲問道:“你剛剛不是一直扶著左邊的牆走嗎?什麽時候換到右邊了?”


    我愣了一下,細細迴想了之前下來的情景,然後不太確定的說:“好像就是剛剛我們倆停下來跟老頭說話的時候。”


    顧猴兒歎了一口氣,說咱們肯定是因為就著右邊走所以和大部隊走岔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過道裏有一左一右兩條路?”我瞬間反應過來。


    顧猴兒點點頭,說這在墓室中並不奇怪,


    於是我們下到了第93節台階上,很快,黑暗中又冒出了第94節台階。走到第94節,又冒出了第95節,就像是陷入了某種死循環一樣。出於內心的恐慌,我站在原地不敢再往下了。


    顧猴兒深吸了一口氣說:“咱們停在這兒早晚得被凍死,你看這台階上的冰更厚了。你是想凍死還是想餓死?”


    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我跟顧猴兒身上就帶了一些裝備,吃的東西全在樁子那兒,不過好在剛剛在上麵休息的時候,我們趁機分了兩把槍隨身帶著。於是乎我們倆又重新合計了一下,覺得還是先下去看看比較好。因為我們並不知道路是從哪裏岔開的,況且這裏麵這麽黑,即使返迴往上走,也不一定能找的到正確的路。


    他從包裏翻出跟繩子讓我係在腰上,說是在後麵牽著我能防止二次走丟,我感覺這樣子有點兒怪怪的,但又具體說不上哪裏怪。


    這地方越往下走越冷,簡直像掉進了一個冰窟窿死的,我凍的咬牙切齒,連白氣都哈不出來。腳下也沒了知覺一樣,此刻完全憑著一股精神氣在走。顧猴兒抱怨這次出去一定要好好吃一頓涮羊肉再配上二兩白酒,否則真是對不起咱們這會兒遭的罪。


    他一直反複在我耳邊念叨,我本就又冷又餓,腦子裏一想起那熱氣騰騰的羊肉鍋子,隻覺得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然而悲劇往往都是這麽發生的,隻因我的魂都被羊肉勾走了,哪裏還顧得了什麽腳下。也不知怎麽的,左腳一絆右腳,整個人向前一崴,還沒反應過來,直接順著樓梯咕隆一聲栽了下去。這一摔可真是要了命了,我躺在地上隻覺得天旋地轉,胸口像是積了一口氣似得忍不住的就要皺眉頭,可這一皺連帶額角那裏鑽心的痛,我心裏一涼,估計八成是破相了。就在我強忍不爽想側過身子坐起來,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直接在我眼前一晃,噗呲一下給我的臉來了個二次傷害。


    他嗎的,這玩意居然是顧猴兒的屁股。我想都沒想,對著他坐在我臉上的屁股就是一拳頭,錘的他哎呦一聲跳了起來,可仍覺得不解恨,都說打人不打臉,更何況是一屁股坐在我臉上。想到這兒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躍了起來,見他在我不遠的地方揉著屁股要罵我,便衝著他站的地方就要撲過去打算來個先下手為強。


    “哎呦我草,你小子別。。。。。”顧猴兒見我來者不善,一把趁勢架住了我的胳膊:“這事不能怪我,老子還他娘的沒跟你算賬呢!要不是你摔下去,我能坐到你臉上?”


    我一聽好像是這麽個理,但麵子上扔有些掛不住,剛想來強詞奪理一番,沒想到顧猴兒突然驚唿了一聲:“沙南子,你快看,我們居然下來了!”


    我一開始以為又是這小子的緩兵之計,但很快我反應過來,周圍是有光的,所以我剛剛才能看的見顧猴兒站的準確方位找他算賬。我撐著他的胳膊,轉頭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塊空地,後麵恰恰是我們滾下來的台階,前麵是一條走廊。周圍全是厚厚的冰壁,冰壁裏麵不知道封存了什麽東西,透出些十分微弱的綠光,看起來有點兒瘮人。


    我跟他背靠背轉了一圈,一人架著把m1916打算去走廊裏看看。顧猴兒習慣性的想打頭陣被我給攔住了,我解釋說:“你在後麵的話,萬一出了什麽事好跑。”


    他一開始不肯,最後沒拗過我。


    我一手握著手電筒,一手端著槍。這走廊不長,但是兩邊冰壁裏的東西卻看的人心裏有些發毛。其實我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東西,因為冰層很厚,而且十分毛糙,跟毛玻璃似得透光度不好,所以隻能大概看到許多綠色的絮狀物,一絲一縷的纏繞在一起,每隔一段距離就串個巨大的球形物體,裏麵不知道蜷縮的是什麽東西,鋪天蓋地的讓人有一種置身盤絲洞的錯覺。我用手電筒照過去,離我最近的一個綠球仿佛是感知到了亮光,裏麵蜷著的東西竟然像受驚了似得動了兩下。


    我跟顧猴兒嚇了一跳,好在還不忘趕忙移開了手電筒。


    “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居然還活著!”我禁不住唏噓道。


    顧猴兒嘟囔了一句:“這他娘的不會是蜘蛛精吧。”


    我聽了這話又好氣又好笑:“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要真的是蜘蛛精,那還不得把你吃幹抹盡連骨頭都不剩!”


    顧猴兒嘿嘿一笑,閉上嘴不再說話。


    我不敢大意,見快要走出廊道,忽然腦子一轉想到了什麽,便微微偏頭問顧猴兒:“我說猴兒,你剛剛為什麽對那個老頭的態度跟之前有點兒不太一樣?”


    顧猴兒支吾了一下,最後拿話來悶我:“那畢竟是長輩,好歹得恭敬些。”


    “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瞞我?”我太了解顧猴兒了,聽了他這話,心下就涼了一半:“咱倆可是親兄弟,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麽屎。”


    顧猴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道:“我現在還不能確定,等我確定了再告訴你。”說完他直接躍過我走到前麵去了,三步兩步出了過道。


    我知道他不想說的事,誰都沒辦撬開他的嘴,於是不再多問,忙追上去跟著出了冰道。卻見顧猴兒不知道什麽時候打起了根火折子,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似乎在盯著什麽東西看。


    我躍過他的肩膀向順著火光前看過去,一個身著大紅色曲裾深衣的女子,正透過厚厚的冰層似笑非笑的盯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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