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蓮塔下,大叔坐著,青年蹲著。


    路過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但當看到安德烈後,又連忙收迴目光加快腳步離開。


    “說話啊。”安德烈看著以辰。


    “我怎麽知道說什麽?是你非要閑扯的。”以辰也看著安德烈。


    “兩者沒有必然的聯係,你找話題。”安德烈無賴地說。


    “他們似乎很怕你。”以辰看了眼路過的人,他實在找不到別的話題了。


    安德烈從衣服裏摸出一支雪茄:“本主管在俱樂部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我知道,是兇名。”


    “是威名!”安德烈瞪眼。


    “俱樂部的人開車都和你一樣……勇猛嗎?”以辰趕緊轉移話題,還特意找了個比較好聽的詞,他其實是想說“虎”或“彪”的,但考慮到後果就——況且安德烈也聽不懂東北話。


    “不全是,半數吧。”安德烈想了想說,“‘飆車一族’是俱樂部的五大項目社團之一,人數僅次於‘酷板’。‘飆車一族’是賽車社團,‘酷板’是滑板社團。俱樂部是以社團和集訓的形式進行極限運動,極限運動愛好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自由選擇社團和參加集訓。”


    “我們也是自由的嗎?”


    安德烈抽著雪茄:“俱樂部還是很人性化的,訓練期間,你們要按提前製定好的計劃進行訓練,至於空餘時間,沒人會管你們。”


    “‘飆車一族’,賽車運動。”以辰念叨著,興致勃勃,他想起了老爸送給他的禮物,那輛想想就令人振奮的頂級超跑。


    “賽車可是俱樂部最受歡迎的極限運動,尤其是方程式賽,絕對的熱門。”


    “我能參加嗎?我想學漂移。”想象著賽車飄逸的酷炫一幕,以辰興奮不已,如果可以,他不打算讓那隻賽道猛獸明珠暗投。


    “不參加都不行,這是你們必不可少的訓練項目。”


    話題的結束就是沉默的開始,青年若有所思,大叔無所事事。


    五分鍾後,以辰實在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還要等多久?我們不辦正事了嗎?你不是說我們已經夠拖遝了嗎?”


    “別急啊,那家夥耐心比我差,五分鍾之內準下來。”安德烈諄諄教導,“我這是在培養你的耐心,記住,‘忍’是成大事的第一級台階。”


    果不其然,三分鍾後,七蓮塔的平移式感應門打開,一名身穿酒紅色西裝的男子走了出來。


    安德烈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看吧,下來了。本主管的話可是靠譜得很。”


    以辰卻沒心思理會安德烈,目光集中在男子的光頭上,那是絕對的焦點。


    看著那顆錚亮的光頭,他脫口而出:“真亮。”


    安德烈撇嘴:“指定又抹油了。”


    “我說兩位,來了怎麽不上去?幹嗎坐地上啊?”邁克爾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安德烈,被地磁吸的屁股我還是第一次見。”


    “少裝糊塗,我還不知道你?我來了,你不知道迎接一下啊?”安德烈抬頭看天,“再來這套,可不要說我不給你麵子。”


    “是我疏忽了,早該出來迎接尊敬的布朗主管。”邁克爾說出令自己都感到惡心的話,心說我好歹也是七蓮塔塔主,居然被你這個令行部主管威脅,這輩子真是白活了。


    安德烈不買賬:“虛情假意沒用,拿出點誠意來。”


    “香檳。”


    “什麽香檳?”


    “金箔香檳。”


    “可以。”


    兩人迅速達成一致。


    邁克爾看向以辰,微笑著伸出手:“這位就是黑暗之主吧。你好,邁克爾·約翰遜,美國人。”


    “你好,以辰,來自中國。”以辰與他握手。


    兩人說話的工夫,安德烈早已穿過感應門,走進七蓮塔。


    乘坐觀光電梯,三人由“傘柄”底部向“傘布”上升。


    “這座建築叫七蓮塔,為道劍之主建造,是道劍之主的專屬區,集日常生活、基礎訓練、休閑娛樂等多種功能於一體。”邁克爾笑著說。


    “叫道劍塔不更好嗎?”以辰好奇地看著轎廂外,事實上他能看到的隻有墨色玻璃和其他幾部相同的觀光電梯,這與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從外麵看,“傘柄”結構足有三十層樓高,百平方米大,然而裏麵卻隻有一圈足夠大縫隙。


    是的,他們乘坐的電梯就處於縫隙中,一粗一細兩個巨大的墨色玻璃圓筒套在一起所形成的的縫隙裏。


    在這個縫隙裏,看不到外麵,看不到裏麵,能看到的隻有兩邊,也就是其他幾部相同的觀光電梯。


    “哪怕在新秀穀,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劍陵一事。”安德烈倚靠著金屬轎壁,“還有,你不覺得這個名字更適合青銅鐵塔嗎?雖然這並不是青銅鐵塔的名字。”


    “是挺適合。”以辰說,“那青銅鐵塔又叫什麽?”


    “琉璃法塔。”邁克爾說。


    “塔裏有大機緣,你可以進去修煉。”安德烈誘惑以辰,一副我看好你的樣子,“說不定你就有機會練成神功大法,以摧枯拉朽之勢打敗黑暗王殿。”


    “不過大機緣往往伴隨著大危險,進塔就意味著九死一生。當然了,你要是活膩了,我們不介意看一場煙花表演。”邁克爾竭力配合,“黑暗之主爆炸,煙花應該是黑色的,表演效果可能不會太好。”


    “算了吧,我還想多活幾年。”以辰皮笑肉不笑地說。


    不一會兒,電梯到達“傘布”,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中國傳統建築中的浮雕屏風玄關,屏風前的紫檀桌案上擺著一盞七彩琉璃燈。


    邁克爾洋洋自得:“屏風和燈都是我精心定做的,還不錯吧?”


    “來一個人你就說一遍,不嫌煩啊?”安德烈眼神厭惡地走開。


    “庸夫俗子。”邁克爾冷哼一聲,笑著看向以辰介紹,“深浮雕中式屏風,采用彩繪、鑲嵌等多種手法,材質是中國名貴的海南黃花梨;七彩琉璃燈,從造型設計、製矽膠模,到進爐燒製、研磨拋光,製作工藝十分複雜,材質是古法琉璃。”


    “浮雕屏風是極具中華民族傳統特色的手工藝精品,有很高的實用價值和美學價值。降香黃檀是中國不可多得的珍稀木材,與紫檀木、雞翅木、鐵力木並稱中國古代四大名木。”以辰敲了敲紫檀桌案,無比慶幸當初老爸挑選家具時他在一旁認真做了功課。


    “很有研究。”邁克爾露出讚賞的目光。


    以辰觀察著七彩琉璃燈:“這盞燈的原型是燃燈道人的那盞琉璃燈?”


    “對對對,就是燃燈道人的伴生寶物,為了更好看一些,我讓匠師做成了七彩。”邁克爾連連點頭,“你還看過《封神演義》啊?”


    “中國明代長篇小說,另外,我是中國人。”以辰目光怪異地看他,好像在說你都看過,我怎麽可能沒看過?


    邁克爾汗顏:“是我的問題。”


    “不過,與燃燈道人的琉璃燈相比,這盞燈還差了點東西。”以辰聳聳肩,“燈內的那團灰色火焰——幽冥鬼火。”


    “燈火就算了,條件不允許。”邁克爾幹笑兩聲,肅然起敬,“想不到黑暗之主還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物,是出自哪所名校的高材生啊?”


    “這個……”聽到邁克爾問自己的學校,以辰立時尷尬,完全沒了剛才的那般言談自若,“不起眼的小學校,還是不說了。”


    “轉校生,沒有正兒八經上過學的那種。”遠處自己倒著水喝的安德烈直言拆穿。


    以辰耷拉著腦袋:“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麵子是要靠裏子撐起來的。”邁克爾拍拍他的肩膀,“就算他不說,我也會再看一遍你的資料,到時候一樣知道。”


    “也就是說你已經看過一遍了。”安德烈輕蔑一笑,“敷衍塞責。”


    邁克爾摸了摸光頭,沒有說話,不是他不想還嘴,而是安德烈說對了,他確實沒有認真看,沒有辦法還嘴。


    從屏風的一旁走過,視野變得開闊。


    室內矮隔斷係統將前排空間劃分為多個區域,正前方是輕奢風格的客廳,左側是器材齊全的健身區,右側是多功能娛樂區;後排空間是承重牆劃分出的灰色房間,大小不一,裝飾各異。


    至於過渡空間,則是七個如同密室的房間,互有間隔,各呈一色,充滿了神秘色彩。


    “豌豆芽,蕎麥,迎客。”邁克爾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七蓮塔,歡迎黑暗之主。”兩個稚嫩的娃娃音自客廳同時響起。


    影視牆上的磁懸浮地球儀亮起晶瑩的綠光,一隻精靈古怪的小袋鼠矯捷地從中跳出,一個完美的彈跳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拋物線,蹦到了茶幾上;角幾上的負離子沙漏閃著淺銀色的光點,一隻憨態可掬的小樹袋熊從中漏出頭,胖乎乎的身體左右搖晃,艱難地挪到沙發上。


    “有趣。”以辰好奇地看著這兩隻充滿靈性的小家夥,它們當然不是真實的動物,而是虛擬的,立體投影。


    “我叫豌豆芽。”小袋鼠後腿繃緊,直起身子,前爪人性化地掐起腰,說著一口很標準的漢語,是女童聲。


    “我叫蕎麥。”小樹袋熊一屁股坐下,後腿彎曲對在一起,兩隻前爪揉著眼睛,同樣是標準的漢語,不過卻是男童聲。


    “它們是七蓮塔的智能小管家,既具有理性邏輯思維,又具有感性邏輯思維,比格子生動。”邁克爾笑道。


    以辰起了興趣:“那能力呢?與格子比如何?”


    “霄壤之別,它們的本質是兩個能夠自發進行邏輯矩陣運算的巨型數據庫。”安德烈說,“既是數據,就受製於格子。隻要格子願意,僅需動動手指,就能毀滅它們。”


    “壞人!你是壞人!”豌豆芽瞪大了眼睛,怒視著他。


    “惡徒、暴徒……”蕎麥大聲喊,口中的詞一個比一個惡毒。


    “還生氣了。”安德烈笑嗬嗬地說。


    “這裏一切設施都是智能的,聲控即可,方便得很,不嫌麻煩,也可以手動。”邁克爾指輕咳一聲,“比如……豌豆芽,太暗了,單向透視。”


    “好嘞!”豌豆芽原地蹦著喊,“急急如律令!”


    隨著豌豆芽話語落下,輕微的嗡鳴聲繚繞,墨色的天花板、牆體、地板漸漸透明,餘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將整個空間渲染成一片黃金海洋。


    望著整個“傘布”漸漸透明,以辰不由地說:“單向透視玻璃?”


    “單向透視玻璃?你知道單向透視玻璃的原理是什麽嗎?”安德烈像看傻子似的看他,“單向透視玻璃是一種對可見光具有高反射比的玻璃,迎光麵比背光麵亮的確是單向透視,一旦迎光麵比背光麵暗,就成雙向透視了。難道你想晚上讓外麵的人看著你睡覺嗎?”


    以辰感到有點難堪,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邁克爾抬頭,視線穿過透明的天花板,直達高空的雲層:“七蓮塔的玻璃都是光學玻璃,由特殊材料合成的,既能單向透視也能雙向透視,當然了,不透視是必備的。”


    “我們不會隻踩在一層玻璃上吧?”低頭看了看透明的地板,以辰心悸不已。


    那種感覺絲毫不亞於站在東方明珠的“懸空觀光廊”上,雖然高度差了200米,但麵積卻大了數倍。


    看到邁克爾點頭,以辰不禁雙腿發軟,生怕玻璃碎裂,這可是百米高空,掉下去絕對會摔成肉泥。


    安德烈跺跺腳:“這層玻璃有一米厚,很安全的。整座七蓮塔的建材都是這種玻璃,硬度極高、韌性極好。”


    “那個……地板還是不透視為好。”以辰扶著一旁擺放綠植的矮隔斷。任邁克爾說得再好,他還是心慌。


    “看樣子你恐高,不過不要緊,以後會讓你克服的。”邁克爾朝小袋鼠打了個響指。


    豌豆芽會意,學著安德烈的樣子抬起右後腿猛跺,地板又恢複成了帶有精美紋路的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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