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烏瑪隻是看到了薑榆罔幾個月來,在籌建和發展莽古堡的同時,一直在準備孟養城守衛上投入的精力。他想,薑榆罔必然是將孟養城看成了絕對不能丟掉的東西,為此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不過事實上,薑榆罔倒還真沒這麽有決心,在他看來,孟養層也不是絕對不可以丟掉的,甚至可以說,對於現在的薑榆罔來講,已經沒有什麽是不可以丟掉的了。


    他經曆的事情太多了,也太離奇了,穿越縹緲時空,來到公元十五世紀的大明這種事情都能發生,薑榆罔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阿烏瑪想象的強上不少。


    “援軍的消息是可靠的,隻是沒有那麽準確。”薑榆罔意識到了阿烏瑪在懷疑自己的指示,於是拿出來了黎重帶給自己的情報,遞給阿烏瑪:“是蠻寺寨附近安排好的接引點送來的情報。”


    他看出來了阿烏瑪的質疑,畢竟阿烏瑪連莽古堡中人對自己的尊稱“軍主”,都不再使用了,自然是要多想一些的,去更多的理解眼下他激動的情緒。但是同時,他也能夠理解阿烏瑪的質疑,他們身處與孟養城中,要麵對太多未知的戰爭迷霧了。之所以花大心思訓練大量情報人員,就是為了能夠盡可能地消除這些戰爭迷霧的影響,能夠盡可能地接近真實。


    “蠻寺寨接引點嗎?”阿烏瑪的神色在聽到這個迴答後逐漸放鬆下來,作為莽古堡的高級軍事指揮,他也知道接引點的工作的可靠性,這些在外的莽古堡秘理院守觀廳成員,負責為莽古堡提供大量可靠的情報。


    這些情報或許是與狩獵的資源點有關,或許與可以耕作的農田分布有關,又或許是最關鍵的軍事情報,這些各種各樣的情報,都是來自於守觀廳的情報收集,他們在不斷的情報工作中,也贏得了越來越多的信任與威望。


    所以阿烏瑪也是在聽到接引點的一瞬間,開始卸下來了心防,不再具有那麽多的疑心和擔憂,這是守觀廳的地位所換來的認可,更是許多接引點成員的工作成果所得到的收獲。


    阿烏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果是接引點的消息的話,就算沒有那麽準確,但是可靠性還是能夠有保證的,至少不是完全的空穴來風,不是薑榆罔用來穩定人心的說辭。


    “那麽軍主,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麽情報沒有正常地傳送到莽古堡,而是由接引點進行臨時的傳送?”阿烏瑪也是知曉床櫃軍情的傳送規矩的,正常情況下,一個情報都有它所負責的負責人,而負責人是負責與情報來源進行溝通交接的,如果情報工作沒有出現任何意外的話,那麽情報應該經由負責人來傳遞情報來源的原始消息。


    接引點的情報,說明情報來源並不是情報負責人提供的原始消息,而是來自接引點情報人員通過接引點情報工作所獲得的偵查情報,這種情報的可靠性自然是不能喝負責人提供的原始情報相比的。


    那這一次求援事務的情報來講,原始情報應該是來自蠻寺寨大營的正軌的,有軍印的明軍文書。上麵有明確的調兵信息,但是事實卻事與願違,得到的是有接引點情報身份認證的偵查情報。


    薑榆罔也搖了搖頭:“這一路,能夠發生的意外太多了,但是接引點能夠給出來求援情報,說明他們還是知道整個的求援過程的,援軍的消息應該是有一定的保證的,不會出現太大的偏差。”


    “現在也隻能這麽想了,”阿烏瑪笑了笑:“能夠得到援軍的消息,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是最有效的,這樣一來,才有真正取勝的可能性。”


    薑榆罔點點頭:“就是這樣,我才真正下定決心,要和麓川軍在孟養城決戰,死守住孟養,隻要等到援軍到來,就是我們的勝利。”


    “我去北城之後,也是要將這些信息傳達給所有戰士吧。”阿烏瑪問道。


    薑榆罔迴答:“自然是要傳到給所有守城的將士,我也會和你一起去到北城樓上,但是具體的情報細節就不用講的那麽細了,他們不了解秘理院的軍情機製,說的太多,反而會讓他們感到不安。”


    “是,軍主。”阿烏瑪應道。


    在阿烏瑪臨走前,他還是又問了薑榆罔一句:“軍主,如果我們到時候,還是守不住怎麽辦?”


    薑榆罔一時間有些發愣,沒有想到阿烏瑪居然還是會問這種事情,但是又想了想阿烏瑪一直的坦率真誠,也就釋然了。自己說的是死守,但是如果到了一些極度劣勢的情況下,怕是許多人都會各懷心思。


    而阿烏瑪能夠再三地去確認這些事情,說明他是有一定的決心的,是以足夠堅決的態度來對待這個戰術安排,而這也與他一直以來的作風相符。這是一個值得認可的人,薑榆罔心裏有些感歎,能夠遇到阿烏瑪,的確是自己的幸運。


    希望他不會再此次戰鬥中出現什麽意外,他默默地這樣想著,然後以更為堅決的態度說出來了自己的答案:“如果守衛的局麵麵臨過大的艱難,那麽我就出城戰鬥。”


    “出城戰鬥?”阿烏瑪瞪大了眼,這是一個他沒有想到的答案:“是與麓川軍正麵戰鬥嗎?”


    因為太難以置信,他又重複問了一遍:“不是突圍,而是要出城和麓川軍正麵戰鬥嗎?”


    “就是這樣,我之所以帶了莽古堡中所有的重甲騎兵來此,就是為了有可能的正麵戰鬥來做準備,”薑榆罔迴答道:“到時候,我會帶頭領軍出城戰鬥。”


    “可是,這樣不是送死嗎?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呢?”阿烏瑪不解地問。


    “阻止麓川軍的攻勢,為守城的士兵盡可能爭取時間。”薑榆罔解釋道:“戰場上是存在限定的空間寬度的,雖然麓川軍的人數很多,但是我們能夠抵抗的人數是有限的,能與我們發生戰鬥的人數也是有限的,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用少量士兵對抗大量敵人的空間了。”


    其實這其中的原理,就是戰場接戰寬度是有限的,孟養城北部與東北部的丘陵山地,雖然已經算是麓川一帶相當寬闊的地區,但是能夠發生戰鬥的空間還是有限的,就算是敵人有著上萬的兵力,但是實際的接戰寬度也是很小的,以薑榆罔的估計,上百人的騎兵隊伍,就能對麓川軍的攻勢造成一定的衝擊,而一旦能夠成功斬殺其中的頭目或領袖,就能夠取得想要延遲麓川軍攻勢的目標。


    當然了,以薑榆罔從細節角度的分析,想要達到目的,需要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就是麓川軍本身缺乏戰術經驗和組織度,多為臨時征召起來的新兵,戰鬥的信念很薄弱,在遭受短時間內的較大傷亡後,就會出現潰敗。


    第二個條件,就是薑榆罔自己的騎兵部隊所使用的重甲是可靠的,不會再遭受敵人的攻擊後就很快出現傷亡,能夠具備一定程度上的防禦力。莽古堡的這一百重甲騎兵所使用的重甲,其本身的材質是依賴於薑榆罔帶來的新的冶煉技術,製造出來的重甲的強度可以抵抗莽古堡的鳥銃的近距離射擊,常規弓箭的射擊,以及普通製式刀劍的斬擊,對於這些重甲的攻擊都是無效的。


    薑榆罔想過可能的,攻破這些重甲的方法,但是想來想去,可能也隻是一些傳說中的炮弩或者炮彈,能夠在現在的技術水平下能夠對這些重甲產生威脅。


    而在當下,征麓川的明軍,已經是麓川戰場上裝備最先進的部隊了,尚且沒有穿透這些重甲的方法,而孟養一帶臨時召集起來的這幾萬麓川軍,所能使用的武器裝備隻會更落後。


    不說有更先進的武器能夠對重甲騎兵產生威脅,薑榆罔也有安排秘理院的情報人員去調查駐紮在茵多基大湖附近的麓川軍軍備,最終的結果還是以大約十分之一的火器,以及十分之九的原始冷的兵器。


    其中遠程武器,還是以各類弓箭為主,而所有的這些裝備,都是無法真正威脅到薑榆罔秘密訓練出來的這一批重甲騎兵的,這樣的騎兵,會對麓川軍的攻勢造成極大的衝擊力。


    在薑榆罔的目標中,他需要依靠這些重甲騎兵爭取到最好一個時辰的時間,有效拖延麓川軍的攻勢,也能幫助掩護其他莽古堡的火槍部隊,能夠更有效地造成麓川軍的傷亡,爭取能夠形成一個延後麓川軍進攻的空間。


    在他設想中的可能造成重甲騎兵傷亡的可能就是被大量敵軍圍困,但是這一方麵需要麓川軍能夠很快形成反製重甲騎兵的組織能力,另一方麵己方的火力也會出現問題,但是這兩個可能性都是極低的。


    先不說這些普遍是新召集起來的麓川新兵能夠表現出來多少反製重甲騎兵的能力,就算他們能夠表現出來優秀的組織能力,表現出來及時的反應能力,但是還有孟養城守城火力的掩護,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


    當然了,這一切都基於他的判斷不會出問題,雖然薑榆罔存在許多細節方麵的擔憂,但是對於整體的走勢,他還是具備一定的把握的。這些把握不單純是他在這幾個月間對於莽古堡部隊,對於孟養城其他守備明軍,還有自己的對手麓川軍的能力的了解,更多的還有來自幾百年後的未來的角度,從更高的高度來迴看這些各種各樣的戰術細節。


    他的視角,不會像現在身處麓川戰場的其他人一樣,受困於這麽一個相對狹窄的空間。無論是當初的子母火銃的到定裝彈的火銃改進的思路,還是後來鳥銃設計思路的提出,最後到重甲騎兵的訓練,這一係列戰略本都不是這個時空下的麓川戰場上應該出現的。


    但是事實就是,這些戰略不僅出現了,還在莽古堡的建立以及孟養城明軍守備白千帆的支持下成為了一定程度上的現實。薑榆罔盡管對於即將引來的攻勢心存不安,但是因為這些戰略,同樣具備一定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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