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尚似乎沒有聽到女人的話,隻顧著自己說,“這不是常見的靈術了,冒昧地問一下,姑娘是什麽人?”


    女人沒有答他,她緩步移到了琴的正麵,指上一拈一彈,拖著尾的兩個音立時從弦上蹦了出來,比之前的那個音還要高了些調子。


    隻是這一次,沒有人再痛的叫出聲來。看著女人撥弦的季尚似乎有了準備,他不再用手去遮住耳朵,站在那裏隻是輕輕地笑,不管是他的臉上還是他的眼裏,都是十足的輕鬆淡然。


    除了靠在木牆上的男人,雖然他也沒有叫出聲來,但琴聲竄進他耳朵的時候,他的眉頭緊縮,歎著氣地拉長了唿吸,似乎是強忍了腦子裏的痛,但撇了撇嘴後,他又恢複了懶散的樣子,眼都不睜。


    女人緩緩地抬起頭來,眉宇上多處了疑惑。


    “那你們又是什麽人呢?找到我這裏來,又是為了什麽事呢?”女人的眼裏也明顯多出了警惕。


    “我們......”季尚迴頭看了看閉著眼的男人,簡單地說了他們的來曆,“其實是這裏的客人。”


    “難道姑娘你就沒有感覺到麽?”季尚接著問。


    女人不解地看著他。


    “今夜這裏太過於安靜了麽?”季尚說。


    女人扭頭看了看窗子的方向,“我這裏一直都很安靜。”


    季尚愣了一下,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地張大了一下眼睛,問,“啊,是驅害的術,清靜四方?還有清音令?難怪......”


    “那我還是直說吧,”季尚看著女人問,“姑娘,你知道外麵出什麽事了麽?”


    女人皺著眉疑惑地猜著,還是什麽也沒說。


    “外麵怎麽了?”隔了一會女人問。


    “說不好,但絕對出了大事了,”季尚說,“我們來這裏的路上,過了至少五六個院子,已經見過死人,隻怕也有二三十人了。”


    “你在胡說什麽?”女人似乎不信。


    “唉......我們一路都是藏著躲著,可沒有胡說的時間,”季尚歎了口氣地搖了搖頭,“來你這裏的路上,我們至少看見了三四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子,步伐輕盈,腳下無聲,我想他們絕不是什麽好人。”


    女人看著季尚走到男人的身邊坐下,拍了拍男人的胳膊要過了男人手裏的酒,鬆了一口氣的也飲了一口。


    “你這還不是胡說麽?這裏是什麽地方?”女人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卻冷冷的,“南城乃是王宮所在,防備何其森嚴,再說殺人......便是長了豹膽的人也不會來著紅月街上的千縷軒來殺人。”


    季尚想了想,隨口地說著,“那估計那些人不止是長了一顆豹子膽了,還生了副熊虎的心。”


    他這話中滿滿的揶揄,可是女人卻不生氣,反而是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在想著什麽,隔了一會她抬起眼來,看向了也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墊子上的季尚。


    “姑娘若是不信,出門去看一看聽一聽就會知道我們是不是胡說了,”季尚猜著女人的心思說,“但我不建議姑娘這麽做,比起來,還是你這屋子裏要安全得多了。”


    “人是你們殺的?”女人對季尚的話置若罔聞,冷冷地問。


    季尚看向了女人愣了愣,一隻手撓了撓腦勺,“嘶......嗯......姑娘這倒是問倒我了,憑我一張口,就是說爛了人不是我們殺的,想來依姑娘也是不會信的,但我也隻能這麽說了。”


    “那些人,不是我們殺的。”季尚搖了搖頭說。


    女人歪了歪頭,隻是看著季尚而沒有接話,但從她臉上的神色看來,她雖然仍然不信,心中卻有了懷疑。


    “既然這樣,”隔了一會,女人說,“那你們也就別想著走了。”


    “不不不,不行啊,”季尚搖頭說,“我倒的確是不想走了,為了翻那幾堵牆,我一身的力都差不多用完了,你看,我的腿現在都開始打顫了。”


    季尚撩開衣擺,雖然坐著,他那雙腿帶著褲筒,還是能明顯地看出有輕微的顫抖,肉顫腿不顫,不像是裝出來的樣子。


    女人隻是略略地看了一眼。


    “但我們不能不走,”季尚撐著手站了起來,“你這裏現在雖然安全,但我猜不過也是暫時的,我們得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去哪?”女人的手從琴上離開,捋著頭發,漫不經心地問。


    “至少得出去,”季尚說,“我是說至少要離開這個一音閣,到街上去,街上有軍士巡街,至少那裏比這裏要安全。”


    “那好啊,”女人整理著衣袍做在了小桌前的圓凳上,慢條斯理地捋了捋袍袖,“但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什麽事?你如果要跟我們走可不能耽擱太久了,我還有幾個朋友也在這裏,我們可不能再這裏呆的太久。”季尚看著女人,似乎是猜破了女人的心思,隨意地笑了笑。


    “哦?”女人抬頭看了季尚一眼。


    “哦?”季尚愣了愣,一個“哦”字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當......”女人再彈著弦試了一個音。


    “我說,要是你還是不相信我們,我們可以現在就離開,姑娘你這樣大可不必......”季尚的話被女人冷冷的一眼打斷了,同時閉著眼的男人也在他的腳上踢了一腳。


    季尚不解地看了看女人,又看向了男人。


    靠坐的男人眼也不睜,而是抬起了手指了指屋頂上,然後便用著兩根手指堵上了耳朵。


    “當......”又是一個琴音。


    季尚一下子扭過頭去看女人。女人卻沒有看他了,低著頭,一手按在琴上,另一隻手又撥起了弦。


    弦的聲音絮絮綿綿地響了起來,是極輕極淡的音,全然不是季尚一開始聽到的那兩個刺耳的高音,而在琴音過耳的時候,竟然伴著點微微的濕潤。這讓人覺得縹緲的音聽起來讓人覺得像是薄薄的雲,又似乎霧,竟然是眼睛能看的東西,綿綿的琴音就像是白色的霧氣一樣朝著你的眼睛飄了過來,周圍的一切都被這些白色的東西變得模糊了起來,讓人越來越覺得恍惚。


    季尚喝醉了一般地眨了眨眼,但他的腦子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並沒有醉酒,他使勁地搖了搖頭,但還是不能清醒過來。


    直到他的手腕上觸到了一點的清涼,季尚頓時清醒了過來,右手很快地伸到了另一隻袖子裏,緊緊地抓住了左手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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