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是下著,隻是小了許多,打在雨傘上溫柔的很,全然沒了幾天前那樣的瘋狂。


    葉白柳還是去了一躺山頂,這個時候還未到開放山門的時候,往日裏人影綽綽的山頂山此時看不見一個人,也沒有軍士把守著。


    隻是葉白柳去到石台上,沒有找到自己的那把斷刀,隻有因為雨水而換了新色的碎裂白石。於是他轉又去到石台下麵找了一圈,想著那些收拾場地的軍士疏忽中沒有收走他的那柄斷刀,可是,慢悠悠地轉了一圈,除了一些的碎碎的鐵渣,根本沒有找到哪怕一件鐵鑄的武器。


    最後再四下看了幾眼後,葉白柳隻能放棄了。


    他去到下山的石階旁,在熟悉的長草叢裏找到了那把被他藏起來雨傘,好在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找不到了,把濕漉漉的雨傘拿在手裏,葉白柳低頭看著,心底下莫名的一絲慰藉。


    下山的時候,往日裏差不多半個時辰的路他這一次走了足足有一個時辰還要往後,正是開放山門的時候,山路上的行人漸漸地多了。


    每次與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行人們都會扭頭過來投以稀奇的眼神,上下打量。


    葉白柳皺著眉一晃神,想起了往日早晨上山的時候也看見有人逆著人流下山,起先他還以為隻是下山的人,現在對上這樣打量的眼睛,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原來那些差不多都是在武選上落敗的武士,也許是受了傷,在山上的醫舍裏留了一宿,第二日黎明的時候方才下山。


    那個時候看向那些武士的眼神與現在的眼神一般無二,遠遠地打量,像是看見了什麽招搖過市的小醜一般,笑中帶著幾分的嘲弄和幾分的不屑。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笑,對一個看重譽望的武士來說,無疑會是一種恥辱。


    隻是葉白柳卻不在乎這些,他的心裏淡然的非常,對著那樣的眼神,他的心下也隻有一點因為靈刀遺失後的愧疚。似乎在那一次全身都被砸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後,他對很多的東西都不怎麽看重了。


    雨還是下著,葉白柳撐著傘踏著積了水的草地,登上車帳的時候,鞋子已經濕透了。


    門前的簾子被拉開了,收束在兩旁,帳子裏還是隻有季尚一個人,他坐在一扇撐起來的小窗子前,背靠著憑幾,一隻手撐著頭,還是看著那本麻紙釘成的書。


    他聽見了腳踩車板的聲音,抬頭就看見了走進來收傘的葉白柳。


    “迴來了,”季尚打著招唿,但是他看了兩眼後,他在葉白柳的動作中看出了異樣,“怎麽了?”


    葉白柳的動作似乎太慢了,不像以往那樣的利落,而且兩隻袖管還吊著,也不像葉白柳平日裏的穿衣習慣。


    葉白柳把傘放在門邊的木簍裏,轉過身來,一邊走一邊淡淡地說,“沒什麽,就是輸了。”


    “輸了?”季尚放下書,看著葉白柳,言語中也沒有什麽太多的意外。


    他想了想地點點頭,接著問,“輸給誰了?”


    “是那個拳宗的靈虎。”葉白柳來到季尚身邊,緩緩地坐下。


    “怎麽?受傷了?是葉沛?”季尚見葉白柳的動作有些緩慢甚至是僵硬,猜著問。


    葉白柳搖搖頭,“不,是另外一個,我不認識。”


    “哦,那就難怪了,我聽說夏國拳宗的人個個都是生猛的神人,一身的龍虎氣天下罕有敵手,我記得前有好些年頭的時候,就有一位從神州裏打出來的猛人,那可真的是,這個,”季尚點點頭說著比了個大拇指,接著扭頭問,“怎麽樣?傷重不重?”


    葉白柳按按胸,輕輕的長出一口氣,“還好,隻是斷了一些骨頭,在山上的時候看過了,休息了一晚上,現在好很多了。”


    “這還叫還好?”季尚似乎驚訝,一個字高了些音地笑了一下,“是哪兒的骨頭斷了,要是腿和手倒是還好,最多以後是個殘廢,可要是胸前的骨頭被打斷了,極為容易傷到髒腑,一個不好,可是要人命的。”


    葉白柳聽著並不怎麽在意,隻是搖了搖頭,“差不多都斷了一些,不過現在都好了,我也還活著,沒什麽需要擔心的。”


    季尚愣了一下,笑,“嗬,白柳兄倒是看得開啊,怎麽一下子這麽老氣橫秋的?不過你們這樣的神武士,生命力強的可怕,我當初在翺國的時候,看見一個人從龍吸水上掉下來,剛好落在了湖裏的一塊石頭上,從那麽高的地上落下來,整個人竟然沒有被砸爛,除了骨頭被砸斷一些,腦袋也被砸破了外,隻有腹部好像是被石頭劃開了一道大的傷口,腸子都漏出來了,可你猜怎麽著?”


    葉白柳看著季尚,皺著眉地搖搖頭。


    “救迴去沒幾天,整個人就跟個沒事人一樣,然後就走了,”季尚往後仰了仰的大聲說,“你說要是換一個人,指不定當場就是一灘肉泥了,被水再一衝,給湖裏的魚吃了。”


    季尚說的應該是玩笑話,很多次悶了時候,他都會說這樣一連串地說話,也不知道是無聊覺得想說了,還是專說給別人聽的,這樣的話說的多了,願意聽的人也就少了,大概這也是桂月這麽多天不住在這裏的原因了。


    不過葉白柳還是聽進去了,他輕輕地按著右胸,眉頭微微地皺下來,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隔了一會他抬起頭,“桂月還是在梅三安那裏嗎?”


    “如果沒有什麽意外,我想應該是在的,”季尚重又靠在憑幾上,一隻手拿起了書,“這麽臭的天氣,我想他也不會去其他什麽地方,畢竟他是個和我差不多一樣懶得人,都舍不得多走幾步路。”


    “怎麽,你有什麽事要找他?”季尚抬眼過來,接著問。


    葉白柳點點頭的慢慢站了起來,“嗯......我要去找一下他。”


    “是為了武選的事?”季尚似乎猜到了一些地問。


    葉白柳低頭下去看了季尚一眼,又扭頭迴去,“嗯,那個人,很強,刀劍都傷不了他。”


    “如果你是要去告誡他的話,我勸你最好還是別去了。”季尚漫不經心地說。


    葉白柳停下來,扭頭迴來不解地看著季尚。


    “桂月兄呢,是一個很平易近人的人,性格好,愛笑,長的也是一張很逗人愛的臉,光這些,估計不少的女人都會看上他,”季尚說,“但是呢,他這個人,卻不是看上去那麽嬌弱的,倔強,固執,要強,他也是個不喜歡別人對他指手畫腳的人,他喜歡和期待的東西,要是沒有期待了,我想他是不會很高興的。”


    季尚話裏的意思葉白柳聽明白了,他站在那裏想了一陣,還是放棄了打算。他本來是想要去和桂月說說自己比武時的所見,可是聽季尚這麽一番話,他這一去,似乎就有些討人厭了,雖然他不明白他這麽做能有什麽討人嫌的地方。


    於是放棄了打算的葉白柳便又迴到了原位坐下,無所事事,季尚也低著眼看起了書。


    “你在看什麽書?”隔了一會,忽然覺的無聊起來的葉白柳看向季尚問。他本想著凝神納靈的,可是小腹還是有一股火辣的意味,納起靈來後則是更為的火辣,有了一次教訓的他於是也隻好放棄了這個打算。


    季尚抬眼過來,把手裏的書翻轉過來,給葉白柳看書上的封名,“《地北入山記》,是一個喜歡遊山玩水的人寫的,這一本裏講的是夏國武州北方靠近青古唐的地方,怎麽,有興趣?”


    葉白柳幹笑著搖了搖頭,“呃,我認字還行,讀書就算了。”


    “是不喜歡吧,”季尚說,“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可以去多看一些書的,因為可以知道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所以慢慢看,我想也許你會喜歡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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