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聲?”葉白柳扭頭,看向一旁環抱著手,低頭沉默的季尚問。


    從秦三公子的宴席上迴到帳子裏,葉白柳三人根本無眠,也沒有一點睡意,本來說趁著一點微微的酒意,意識飄忽麻木剛好入眠。


    可是,那風中的歌聲,襲來的時候讓人根本無從躲避,從秦三公子到客人再到那些明媚的侍女,他們每一個人都聽到了,眼神雖然清醒著,卻都靜靜地愣在了那裏,麵著同一個方向同一片夜。


    似乎是忽地從每個人的腦海裏響起來的一樣。


    人的整個腦子都忍不住地陷入了迴憶,那歌聲中的每一次婉轉、每一次長吟模糊間前所未有的熟悉,然而隻是一次念頭跳躍的時候,那歌聲的譜子忽地就在腦海裏亂了,怎麽迴憶組合都很是別扭,摸不清頭,捋不出理。


    季尚沉默地搖了搖頭,頭也不抬,“不知道,我......不知道。”


    季尚如此茫然模樣的時候,葉白柳還是第一次看見。和季尚相識的這段時間,他不曾見過季尚連著茫然模樣說了兩個不知的時候,即便是對他很是陌生的東西,隻要有人問,他也總是能說幾個一二出來,唯獨這一次......


    那歌聲,神秘中透著詭異,即便是對季尚來說,似乎也盡是不安的未知。


    葉白柳再扭頭,去看一旁桂月。


    他在這個這個比他還要小上幾歲的男孩臉上看不出什麽茫然與疑惑,桂月盤膝坐在地上的草席上,微微彎著腰,一直手枕著下巴,手指抵在嘴唇上,另一隻手則是撐在身前的地上,也是沉默的模樣。


    似乎察覺到了葉白柳的目光,桂月也扭頭過來,對著葉白柳一個淡淡地笑。


    他笑著說,“其實,我覺得這個也沒什麽了,至少是對我來說。”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麽?”葉白柳看了桂月兩眼,問道。


    桂月嘴角還是帶著笑意,搖了搖頭,“本身就是縹緲不為人知的東西,無關我們的事,過於強求,反而對自己來說不會有什麽好的地方。”


    葉白柳愣了一下,在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桂月轉過去了頭,接著說了起來,“不過,倒真的是很奇異的一夜了,牙琴美人,風月魅歌,不知道這樣的夜晚,以後我會對誰好好地說起了?也不知道人聽了,又會有怎樣的情景了?”


    桂月自顧自說著自己清風明月的遐想,卻苦了聽的人一臉疑惑,對於人生中沒有幾分樂趣的葉白柳來說,他根本不能理解桂月的閑情。這個來自劍門的小武士,一張臉上從來都是葉白柳體會不到的快樂。


    “依我看,也不必想了,來之安之,受之順之,命隨天願,”桂月緩緩地站了起來,“我還是早些去休息了,免得誤了明日的美事。”


    “告辭。”說著他就出門去了,頭也不迴。


    葉白柳看著重又垂下來的簾子,收迴目光,發現季尚還是那副低頭的模樣,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喉嚨動了動,也說不出什麽話,怕打擾了季尚的安靜。


    最後營帳裏靜默無聲,他也就起了身,走到簾門前迴望了一樣,還是決定不打擾季尚,就這麽地離去了。


    可說休息......


    出了營帳,葉白柳看著在夜色下越來越多的燈火。很難想到,聽了那樣詭魅的歌聲,今夜到底會有多少的人能夠安然入睡?


    ***


    轉眼,第二日的清晨。


    剩下的半夜,根本無眠。


    葉白柳入睡不得,納靈的時候也靜不下心來,於是後半夜就在他的胡思亂想中被耗了過去。


    所幸這個時節裏天色總是亮的很早,昏昏沉沉的夜短暫的沒有顯得有多麽的折磨。


    葉白柳等著天色完全亮堂起來才走出營帳,走出營帳的時候,一隊巡營的軍士剛好在不遠處走過,他看了兩眼,發現了才換防的軍士們也是一臉的疲憊,看起來昨天的夜他們休息的也並不是很好。


    葉白柳轉身,季尚的帳子就在他的旁邊。


    葉白柳一掀簾子,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席子上的季尚,季尚平躺著,右手擱在額頭上,似乎是睡了過去還未醒來。


    他歪了歪脖子,發現季尚的唿吸平穩,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的確是人睡覺時的樣子。


    他一低頭,準備退出去不打攪季尚的好覺。


    “什麽時候了?”躺著的季尚忽地說,叫住了葉白柳。


    “辰時左右吧,已經過了早飯的點。”葉白柳說著走了進來。


    “你們還是要去去北畤山上麽?”季尚問了一句後說,“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一宿沒睡,有點累了。”


    “哦。”葉白柳點點頭,沒有說什麽地退了出去。


    這個時候,昨夜那歌聲在他腦海中的魅力的確是差不多過了,一夜未睡的人,現在趁著倦意休憩,的確是最好的時候。


    其實不去也好,昨夜出現了那樣的事,草原上亮起了大片的燈火,沒有睡覺,葉白柳相信絕不隻一個兩個。說不定,今日的武選,也許會有什麽時間上的改變,取消了也不一定。


    葉白柳走過季尚的帳子,又來到桂月的帳子,一掀簾門,不大不小的營帳裏竟然空無一人。他環視了一眼後,隻在營帳裏看見了被桂月取名為春風不渡的那把長劍,真的沒有一個人影。他退了出來,四處打量,也沒有再四周看見桂月的蹤跡,似乎是他很早就出去了,而且是靜悄悄的一個人,不知去向。


    巡營的軍士也才離開,現下,也是找不到人去打聽了,不過也可能打聽不到什麽。


    這處王家營帳,聽夏熒說是華將軍專為他這樣的王子準備的,營地裏共有百名的軍士守衛在這裏。而季尚和桂月,是作為夏熒的客人留在這裏的,夏熒也提前囑咐過這裏的軍士,所以他們有來去自如的權力,隻要是桂月不想要別人知道他的去處,那麽誰也不會知道他去了那裏。


    季尚需要休憩,桂月也不見了蹤跡,夏熒也仍是沒有迴來。葉白柳搖了搖頭,看起來,今天似乎隻有他一個人去往北畤山上了。


    好在,昨夜他吃進肚子裏的東西不算少,武士強健的體魄讓他不怎麽覺得疲倦,也不怎麽覺得饑餓,今日登山觀武,一個白日,他還是能挺過去的。


    從這處王家營帳去到北畤山上的路程也不算遠,葉白柳一個人慢走登山,去往北畤山上,也不過是小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盡管他起的晚了,第一場的比武他仍是沒有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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