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跟著褶裙綰髻的女孩們的腳步踏進了披了紗的大帳,一步踏入,仿佛兩個世界。


    外麵的舞樂與酒臭在女孩們放下簾門的那一瞬間忽地就變得淡了,也沒有晚時的熱氣,帳子裏反而是讓人覺得冷冷清清的,眾人那一點點的酒意眨眼間便散了,鼻尖一股淡淡地香。


    除了淡淡的酒香,大帳裏還熏了一種淡而清的香,聞著似乎是某種夏花的味道,再怎麽聞也不覺得沉悶。


    柔錦的花球裝飾了這間高頂的帳子,編製花球的輕紗繞過幾截龍骨在帳子的一圈白壁前吊下了曳地的長尾。


    門前入眼處,橫放著一道做工精致的六扇折屏,質地輕巧細雅,鏤空間以一種隱約的明紗裝飾,透過屏風,能看見屏風後幾道安坐著的人影。


    帳子裏柔光明亮,卻聞不到半點的石蠟味和煙火味。用來照明的,還是外麵那種鑲嵌了夜石的高腳,隻是樣式不一,數目也多了許多,隻是在門前就看到了兩架高燈,屏放後麵以及看不見的地方也是同樣的光亮。


    熒燈透亮,照亮了這個寬闊的帳子。


    “公子,幾位客人已經來了。”女孩帶著眾人在屏風前停下,輕輕地高著聲音通報。


    屏風後幾道安坐的人影緩緩地站了起來,整了整袖子走來了。


    領頭的是兩個眉清目秀的公子打扮的年輕人,他們都見過,一個是被秦家武士稱為丹公子的年輕人,另一個則是外麵的宴會開始時祝酒的年輕人,也是這家的主人,被稱為秦三公子。


    “幾位,又見麵了。”丹陽梧拱手笑著不緩不急地說。


    “多謝主人們的款待。”季尚也笑著當先開口,帶著葉白柳和桂月見禮。


    “在下秦玄安,是這裏的主人,幾位,如果有什麽找到不周的地方,還望多多海涵。”另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率直坦白的一禮說。


    “豈敢,秦公子不嫌棄我們這幾個粗人,已經是幸運了。”季尚說的同樣客氣。


    “幾位,裏麵請。”秦玄安讓了讓身子,一隻手做出請的姿勢。


    幾人跟著繞過屏風,終於看清了裏麵的擺設。


    四麵環屏,除卻正對門前的那道折屏,其餘的三麵屏風都是同一製式的座屏,屏風底座小氣,以綠青的料石書寫的彩字,和以輕鬆開暢的畫風繪製的良畫裝飾。


    小巧的桌幾分列兩側,每一張桌幾上都放置著一盞精致小巧的矮燈,內罩燈石,遠要比燭光看著明麗與柔和。


    地麵鋪以華貴的羊毯,座位沒有設置主次,隻是在兩側的桌幾正上,也就是原本主人的座位上,擺放著一張腳背厚的原色的木質底座,約摸丈許左右,其上一張鋪了紗錦的長條桌幾,一張有著憑幾的矮凳,一張長琴,以及,一位著梨色長裙的女孩。


    桌下以一張白色的羊毯墊腳,女孩一身流雲般的長裙,長發半髻,安靜地端坐在那裏。


    葉白柳最後一個走入,望向這張琴台的時候,愣了一下。


    琴台上的女孩不是完全陌生的人,他見過的,在那個去往疝州的商隊裏。


    女孩也在這個時候把目光轉向了他,才觸到,女孩皺了一下眉,但轉而對著他頷首微笑,應該是見禮了。


    葉白柳也點頭迴應,看起來,似乎是她還沒有完全忘記自己這麽個人,畢竟他們差不多隻見過那麽區區的幾麵,而且都差不多是去年的事情,不記得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秦三公子招唿著眾人落座,又吩咐了人送上剛熱的菜肴,吩咐著女侍給每人添上了一杯的清酒。


    “薄茶淡酒,希望諸位不要介意,諸位,請。”秦三公子舉杯環顧在場的每一個人說道。


    “請。”眾人笑著迴應,跟著舉起了杯。


    季尚一口飲盡了隻有一點酒味的淡酒,環顧打量了起來。


    在場的除了才來到這裏的葉白柳三人外,還有著早已呆在這帳子裏的四人,年歲都不算大,黑褐的臉上有著堅韌淩厲的線條,即便是坐著,身軀也挺的筆直,舉手投足間都傾注了有兩分的氣力,看上去似乎都是武士。


    小杯的淡酒一飲而盡,笑著把杯口翻轉,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出有覺的受到了怠慢的神色。


    其實即便是沒有薄茶淡酒,他們這些人,又有誰會覺得受到了怠慢呢?


    天武城六大世家,祖上都是開國的功臣,這麽多年過去,家中至少有一脈都流著王家的血,皇親國戚。


    能成為這些人的座上賓,是很多人想都不能想的事。再說,又有幾人能成為這些天生富貴的人的座上賓呢?


    能成為這些人的座上賓,意味著財富,地位,而對於武士,還意味著能讓自己的武力更進一步的提升,從武士到百人敵的武士,再從百人敵的武士到叩響心鼓,甚至是......神武士!


    看上去,這幾位先於他們落座的武士,應該是這位秦三公子的拉攏的年輕俊傑了。


    “子燕,我來為你引薦一下。”丹陽梧站起了身,一擺手指向了葉白柳三人。


    他先指著季尚說,“這一位,季尚,季兄,是阜國澤原人士,從阜國來夏國的路不可說不遙遠,真是辛苦了。”


    “在下雖然是阜國生人,可是從小就離開了,不是從阜國來的,而且,我小的時候,再夏國也呆過很長一段時間,說起來,也算是半個夏國人了。”季尚接著丹陽梧的話說。


    秦三公子點點頭,有些歎氣地說,“如此顛簸,想必季兄一定見多識廣。說來慚愧,我從小身在天武城,而今去過最遠的地方,還是疝州的西豐城,以後如果有機會,季兄可與我好好說一說夏國之外的事。”


    “可以,隻是希望不會耽誤公子的時間。”季尚點點頭,沒有接話。


    “這一位,”丹陽梧轉而指著桂月,“是疝州劍門的弟子,桂月,桂兄,我聽說劍門的武士都是深居簡出,桂兄這次,應該是來參加武選的吧?”


    桂月笑著點頭,“奉師尊的誨,此次來,確是為了武選的事情。”


    秦三公子抬了抬眉,睜大了眼睛,“桂月兄是參加武選的武士?”


    桂月點頭。


    “真是羨煞了,”秦三公子有些興奮地說,“我小的時候,看著父輩們執鞭策馬,總想著有一天也能夠揮斥方遒。”


    “可惜,”他的聲音轉為遺憾,“我在武學這上麵的事情總是缺少悟性,雖然身子骨還算健朗,在武學這上麵,終究還是遺憾。”


    桂月沒有說什麽安慰或是建議的話,隻是簡單地點點頭。


    “而這一位,葉白柳,葉兄,是北州邙郡人士,”丹陽梧最後轉向葉白柳,說著頓了一下,“看起來,葉兄應該也是一位身手非凡的武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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