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上的亭子裏,葉白柳盤膝的在一張厚厚的毛織坐墊上靜坐吐納。


    現在的季節已經是在春天的尾巴上了,在這個時節裏該露臉的花啊葉啊的都沒有錯過這個機會。池塘泛綠,萎了兩個季節的荷葉終於有了一個最好出水的時機,一葉葉團扇般的荷葉浮在水麵上,映的滿池子似乎都是綠的。


    可是天色還是陰沉,早晨的時候天空還在飄著一絲絲的毛毛雨,中午的時候雨雖然停了,但是沒有起風,頭頂上還是那層如墨般化不開的陰雲。於是這本來一池碧綠的春荷青碧也顯得烏沉沉的,像是一個苦思之人糾結了千年的眉頭那般,總是有一種愁緒。


    沉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愈來愈響,最後停在了這個位於池塘中央的亭子裏。


    “我聽人說,你用過午飯後就一直呆在這裏?”是夏扶熒的聲音,說話的時候他扭頭往左去看池塘裏的綠荷。


    一次深長而又低低的吐息,葉白柳睜開眼睛,端坐的身子一鬆,一直凝著那股氣一下子散了。


    “這麽些天了,我幾乎每天都會看到你這個樣子坐著,”夏扶熒扭頭迴來,一揚下巴的對著葉白柳說,“這裏麵是有什麽講究?”


    “具體的我也不怎麽明白,不過我聽人說,這是一種很常見的養氣功夫。”葉白柳站了起來說。


    夏扶熒聽著反應了一會,才瞪大眼睛地緩緩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聽沒聽明白。


    “你說現在離那個什麽初選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葉白柳站起來一邊舒緩地活動身體一邊說,“一個月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如果我要上那個什麽擂台的話,還是要早早地準備準備才好。”


    夏扶熒抬眼低眼的打量了一會葉白柳,皺著眉說,“就......這樣準備?”


    “那還要怎麽樣?”葉白柳也皺著眉反問。


    “嗬嗬,”夏扶熒鼻子裏哼哼地笑了兩聲,“我看你這樣,倒不像是個武士。”


    “嗯?不像武士,那像什麽?”


    “像玄門的修士,”夏扶熒走到亭子邊緣的坐台上坐下,“我以前見過很多的玄門修士,他們都是你那個樣,那樣坐著,說是追尋什麽身心的平衡,反正我是什麽也不懂。”


    葉白柳想了一會,無奈的偏了一下頭,來到夏扶熒的身邊坐下,“你去哪了?早上就出門了,怎麽現在才迴來。”


    “本來是準備出去看馬試馬的,隻是剛出門的時候,宮裏就來人了,說是母親想要見我,”夏扶熒背靠在亭子的欄杆上,一隻手靠在上麵,“於是我就去了,然後就耽誤到了現在,馬也沒有去看成。”


    “哦。”葉白柳隨隨便便地答了一聲。


    “不說這個了,煩心,”夏扶熒話鋒一轉,“話說你都來天武城這麽多天了,就不打算出去走一走?這裏是天武城,絕對比得上歸古城的熱鬧,你不是一向都對新鮮的事情很感興趣麽?怎麽這幾天反而閑著呆下來了?”


    “不是說了麽,我在準備,”葉白柳說,“雖然你說不在乎我能不能一直贏下去,但至少得要贏一場吧?不然......也太辜負你對我的期待了吧?”


    “你這麽說也是。”夏扶熒笑著點點頭。


    “說起熱鬧的事,”隔了一會,葉白柳對著夏扶熒問,“前些天的時候,也是入了夜後沒多久,我老是聽見外麵有馬蹄疾馳而過的聲音,還有人咒罵的聲音,這是怎麽迴事?”


    “有麽?”夏扶熒卻一副不怎麽知道的樣子。


    “有,我親耳聽到的。”葉白柳說。


    “哦,想起來了,”夏扶熒想了一會,才點了點頭無所謂地說,“大概是那些禁軍吧,總是在軍中起了什麽爭執,便約著打了起來吧。”


    “禁軍!”葉白柳愣了一下。


    夏扶熒看著葉白柳這幅不解的模樣,笑了一下,“名義上的禁軍而已,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群從小就錦衣玉食的貴胄子孫,不過是給錢讓他們來混個軍籍的。因為是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的,所以難免都會心高氣傲了些,不甘居於人下,又總是喜歡以出生和父輩的官爵高低來排老大。”


    “但這個老大,總是存在爭議的,這裏不是邊疆,這裏是王城,大家都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誰也不服誰,”夏扶熒接著說,“於是就是這樣,你看我覺得看不順眼,我看你也覺得看不服氣,平日裏有軍規約束不敢怎麽造次,於是晚上就成了他們彼此出一口惡氣的時候。因為是私下裏的約架,不敢讓別的人知道,於是便隻能找一個偏僻的地方,這樣即使是被負責巡守王城的武衛軍碰見,礙於那些人家中的勢力,隻要不是出了人命,那些武衛軍的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軍中......有這麽亂?”葉白柳聽的不太明白。


    “一幫紈絝子弟而已,算不得軍人,”夏扶熒搖了搖頭,“隻是來看門混個日子的,接觸不到禁軍的核心,再說既然他們的家裏舍得出錢,那我們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裏不是你的家嗎?你就不管管?”葉白柳問。


    “管什麽?這有什麽好管的?”夏扶熒卻笑著說,“其實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壞事,年輕人有尚武的心,那麽說明他們也不是無藥可救的。”


    “那他們就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應該不知道,我在京中不怎麽有名,他們應該也沒有怎麽聽說過熒王這個名字,”夏扶熒想了想說,“要是他們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恐怕也就不敢這麽亂來了。”


    “難怪了,我說怎麽熒王府這麽難得打聽。”葉白柳想起了進城的那天,迴想著點了點頭地說。


    “有這麽難打聽嗎?”夏扶熒卻反問著,“沒有吧,好歹這裏也是一位王爵居住的地方,隻要去打聽,總是能打聽到的,這王城裏,可是風雲匯聚的地方啊,說是臥虎藏龍一點也不為過,每一條街,每一個屋子裏,都藏著人物呢。”


    “那他們?”


    “他們?你是說那些禁軍裏的貴胄子弟,”夏扶熒搖了搖頭,毫不吝惜的做出了評價,“他們那副隻知道爭強玩樂的性子,那是懶得打聽,說白了就是腦子卻了根筋,笨,做事隻顧前不顧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燃燒古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桂花樹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桂花樹葉並收藏燃燒古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