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親自下去走一遭,”蔣緒沉默了一會,才搖搖頭給出了理由,“雖說我是這城裏的緝守,算是半個守備,可歸古城太大了,每年大大小小也都有擴建,有些地方,我也沒有去過,就像這裏,我也是陌生,根本不記得到底自己有沒有來過這裏。”


    蔣緒也沒有主意,隔了一會,他接著說,“風夜,去找兩個身手矯健的人來,讓他們把盔甲卸了下去探一探。”


    “父親,”蔣風夜遲疑一聲,“可是這樣的話,會......”


    “我知道這很危險,可這像是兩軍交戰,時機稍縱即逝。”蔣緒低低的嗬斥住了蔣風夜的話,“而我也不是讓他們下去緝拿兇犯,隻是去打探,這個地洞下麵到底是怎麽迴事,通向哪裏。”


    蔣風夜還想要說些什麽,卻也隻是勉強的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麽反駁的理由。


    “讓我去吧。”這個時候,忽地一個年輕的聲音自薦。


    是葉白柳,他抬頭,目光在蔣緒、蔣風夜和夏扶熒三者之間環視,“就是現在卸甲也慢了,更別說還要去挑選人手了,他們即是逃離,那麽說明他們一定慌亂,所經過的地方,必定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留下痕跡。”


    他收迴目光看下腳下的地洞,“時間就這麽拖著,對我們對他們,都是極為重要的,說不定他們再警惕一些,留下人手,那些痕跡也不知道會不會還存在,而且這裏隻有我沒有著甲,是最好的人選。”


    “葉兄弟也懂緝探之術?”蔣風夜看葉白柳,意外的問。


    “算懂一些吧。”葉白柳點頭。


    “葉小兄弟的確是最好的人選。”蔣緒沉吟的點頭對著葉白柳說,然後看了看夏扶熒。


    他現在越來越對這個黑衣佩刀的少年格外的另眼相待了,剛才在外麵的時候,他們隻能通過洞開的石門去觀察屋子裏麵的響動,隻是還是看的不清,隻是瞧著屋子裏的火光似乎被風吹一樣的極不穩定,東閃西閃,忽明忽暗,還能聽見刀劍相撞出來的激烈的鏘鳴聲。


    有資格與龍梅武士同路,還跟在五皇子殿下的身邊,怎麽看都知道一定不會是一個平庸的人。


    不過他還是需要詢問夏扶熒的同意,畢竟葉白柳雖是軍伍之身,卻已經從北江禁地除役,又是五皇子殿下手下的人,他不好去做決定。


    而且,他隱隱覺得,葉白柳與五皇子殿下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樣的上下階級,他們走了一路,他察覺到了那兩人之間的那種一問一答,那樣的對話,倒不像是上位與臣屬,反而像是一對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不過,帝王家,朋友,倒真的是少見。


    夏扶熒皺著眉,有了猶豫,隔了一會,他問葉白柳,“你確定嗎?下麵是什麽情況我們可是一點也不清楚,而且,也未知那些人是否設下了什麽陷阱之類的東西,你一個人下去,可是很危險的。”


    葉白柳又看了看身邊的幾人,嚴肅的說,“我會小心的。”


    夏扶熒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什麽,而其他人也隻是嚴肅的點點頭,也沒有說什麽。


    葉白柳也不拖延,把掛在腰間的靈刀取了下來握在手中,地洞下麵連著的空間一定不會太大,把刀拿在手中,會省去很多的麻煩。


    軍士們用瓦礫灰土倒進地洞裏,埋熄了下麵那支仍舊燃著的浸了油的火把。


    葉白柳一手接過軍士遞過來的火把,試著腳跳了下去,落地的時候,他抬頭最後的與頭頂的人對視一眼,躬身走進了下麵連著的甬道。


    葉白柳進入暗道,火焰的光越去越遠,最後這個洞口下麵也重歸黑暗。


    “你怎麽還在這裏?”眾人收迴低頭看去的目光時,蔣緒突地對著一旁的兒子低低的喝斥。


    蔣風夜去看父親,愣了一下,但隨即他就反應了過來,“哦,我這就去找人。”


    他快速的轉身,腳下的步子生風的走了出去。


    “殿下,”蔣緒又轉對對麵的夏扶熒說,“今夜就到這裏了吧,雖然我們都相信葉小兄弟的能力,可他畢竟隻是一個人,雙拳難敵四腿雖是老話,卻說的不錯,我們還是要提防意外的發生,今夜,我就守在這裏了,把這裏發生的事情追查下去。”


    夏扶熒麵色嚴峻,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辛苦蔣大人了。”


    “職責而已,”蔣緒點點頭。


    “殿下,”隔了一會,蔣緒察覺到了站在原地的夏扶熒似乎還在在想著些什麽而陷入了沉思,於是問,“已經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了,殿下還在擔憂什麽?”


    夏扶熒抬起眼睛,看了蔣緒一會,才鬆了一口氣的搖了搖頭說,“沒什麽。”


    “那為什麽殿下此時還是愁容不展。”蔣緒問。


    “可能是累了吧,畢竟穿著這身甲胄也不輕鬆。”夏扶熒說。


    “這樣。”蔣緒緩緩的點了點頭。


    “那......殿下還是迴去吧,離著天明應該快了,俞國使團那邊......”蔣緒說。


    似乎是提醒了夏扶熒,夏扶熒一下子抬起了頭,沉默了一會,然後皺了皺眉,有些抱怨的說,“真是麻煩。”


    蔣緒裝著沒有聽見的笑了笑,也不說話。


    夏扶熒的體力仍舊充足,即使不眠不休到明天早晨他依舊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然而有時候,勞累,並不一定是指人的體魄,精神上的勞累,有時候還要比身體上的勞累還要更加折磨人。


    就好比眼下,夏扶熒是個久涉軍旅的人,自覺是鐵血平正的性子,從來喜歡言簡意賅應機立斷,而不喜多費口舌,更不喜歡不必要的交際。


    此次迎接俞國公主的使團,他本是不想來的,可拗不過父兄的意思,還是來了。


    而既然來了,則就不能失了禮數,何況昨日,當著俞國使團的麵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總是要給別人一個解釋的。


    眼下又有變故,偏偏他還要迴去陪一個從俞國而來的小公主。


    “我知道了。”夏扶熒最終還是沒有順著自己的意願,他對著蔣緒一禮,“蔣大人,這裏就拜托你了,如果葉白柳出來的話,還勞煩蔣大人轉告,讓他來城主府邸找我。”


    “殿下放心,一定轉告。”蔣緒還禮說。


    夏扶熒點頭,轉身出門,銀甲的龍梅武士跟在他的後麵,和他要一起離去。


    蔣緒的目光送著夏扶熒和龍梅武士而去,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他才慢慢的轉身。


    “父親,”不久,蔣風夜已經折返了迴來,身後還跟著三名已經卸了甲的軍士,“他們三個以前曾負責修繕過城牆,有泥石匠的經驗。”


    蔣緒轉過身來,打量起了那三位軍士的身體,點了點頭問,“城牆不等於暗道,你們......能行嗎?”


    “大人,”其中一人抱拳說,“城牆與暗道的確不一樣,可不過一樣的都是泥土石頭,而我從軍前,最熟悉的,就是黃泥土石。”


    蔣緒點點頭,“那好,不過你們要記住,給你們的命令,不是去緝捕兇犯,而是去探查下麵的詳細,找出這條暗道最終通往的地方。”


    “是,大人,記住了。”那人抱拳說。


    “還有,”蔣緒說,“前麵已經有我們的人跟下去了,還是個孩子,一身黑衣,手裏一把我們軍刀製式的長刀,你們千萬要注意,不要誤會與他起了衝突。”


    “是。”軍士們點頭。


    “去吧,安全迴來,我重重有賞。”蔣緒再無吩咐。


    軍士領命而去,一個接著一個,從洞口跳下,接過照明的火把進入了下麵的暗道。


    而在另一邊,葉白柳從洞口跳下,手持火把的在暗道裏躬身前行,他腳下的步子小而快,可他沿著唯一的道路走到直至手上的火把燃盡,他也沒有走出這個暗道。


    眼前又被寂靜的黑暗遮擋,像是雙眼塗了墨,什麽也看不見,暗道所處的地方是在地下,地下陰暗潮濕,一絲的溫熱也感覺不到。


    葉白柳不得不停下,眼前的漆黑正在強烈的誤導他,隻要稍不注意一個失神,可能就會失去對於方向的把控,雖說這一路走來,暗道裏的路一直隻是一條,隻要一直往前走,就不至於迷路。


    可雖說路隻有一條,卻不是筆直的,暗道裏的路還算寬闊,卻歪歪斜斜,屢有顛簸,甚至還有彎道。


    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腳下歪斜,路都難走。


    看來,隻有試一試了。


    他要再度激活眼睛裏的異樣,隻要再度迴到那個熟悉而熾熱的律動,他應該就能再度往前。


    於是他閉上眼睛,激發著靈氣在身體裏的快速流轉,讓自己的身體變得熾熱,讓自己的心跳再度有力起來。


    暗道裏的靈氣一樣的充沛,新氣入體,靈氣流轉,熾熱的血液一般的在自己的身體裏遊走。


    他睜開眼睛,空氣中熟悉的靈氣流的紋路又能夠看見了。


    可以再度前進了,雖然看不透黑暗,卻能躲避暗中的危險。


    可是,他隻走了一步,就眼前一黑的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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