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雪山後,夏扶熒的話雖變少了,可是心裏的思量卻是不曾少過。


    他迴頭瞥了一眼跟在後麵的葉白柳。


    都走到這裏了,此時他若還不能察覺出什麽的話,那可真就是個傻子了。


    在王煥新說出他對葉白柳的諸多疑點的時候,他雖然極力的相信自己的這個生死之交,可心底下,怎麽可能會沒有一點的懷疑。說的籠統些,士別三日都要刮目相看,更何況,他們已經一年多都沒有見過麵了。


    畢竟世事無常,一個人若是想要改變,無論是被動還是主動,都很容易。


    在第二次獸潮結束後,他有了與沈彰一樣奇妙短暫的感覺。那時,體內似有火要燒,身體的疲憊快速淡去,體力、精力也似大雨後的湖水一般溢滿,就要決堤而出。


    並且,這種異樣的感覺,在他越靠近葉白柳的時候越明顯。隻是當時忙著追王煥新的腳步,也不知那股異樣的感覺是何時退去的。後來又遇著了那攔路的漢子和那嚇人的雪枯,更是將這異樣給拋之腦後了。


    一直到現在,事態緊急,不得不讓人去多做思量。所以,在這個忙著趕路和神經緊繃的時候,他又忽地想了起來。


    不過,能確定的是,這肯定不是什麽術法。


    對於術法,雖然自己沒那個機靈去學,但夏扶熒並不陌生。


    術法不同於武技,應用之法繁瑣,不是活動活動經絡、提提氣就能施展出來的。


    記得曾在《馭物清明》開篇看到過。


    “靈光八輝,萬神俱生。


    術,乃引靈化物之技,氣成萬象,神妙非凡。淺則化雨成風,引雷召電。深則統攝陰陽,馭心驅魄。


    引靈有方,結印無常。持頌靈語,繪煉書符。......”


    運用術法,比起運用武技來簡直是無比繁瑣,除非是有為高深之人,否則,必少不得結印,念咒,畫符等等。


    那個時候走屍來的急,人人自顧不暇,又那裏有時間去做那些複雜的東西。再說,能影響人心魄的術法已不是街上叫賣的大路貨,什麽人都能用的出來。他也不相信,識字不多的葉白柳會在他們分別的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裏,能修煉到那種抬手就能成術的地步。


    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想不明白,這個最合理的解釋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可若不是因為這樣,那又會是因為什麽原因呢?


    這時,夏扶熒忽地想起了那天在林子裏葉白柳沒有說完的話。


    “哎。”他轉頭迴去,卻不停下的說,“你那天想說什麽?”


    葉白柳抬頭,喘著氣說,“啊?哪天?”


    “就是在林子裏的時候,我們決定繞路的時候。”夏扶熒說,氣息變重變急。


    葉白柳心下愣了愣,然後擠眉弄眼的努力迴想。


    雖然過去些日子了,但那天的閑聊他卻始終記得,很快就迴想起來了,畢竟是找到了條金閃閃的好路子嘛。


    葉白柳再仔細想了想,“那天說到......了,大...麥...金......前......程!”


    對對對,說到了前程。


    葉白柳正欲迴答,可又突然覺得夏扶熒問的不會是這件事情。於是,便想起了準備在夏衣麵前好好顯擺顯擺目前的自己,可又被王煥新打斷的話。


    “哦哦哦,”葉白柳想了起來,笑了一聲,“那天啊,本來想告訴你我現在是個神武士,顯擺顯擺的。可因為換路的事給忘了,後來也一直沒想起來。”


    這話說出來,本就是句想讓人大吃一驚的。


    可是,葉白柳沒有想到的是,夏扶熒驚訝的程度比他想的還要更重幾分。整個人驀地停了下來,迴頭呆呆的看著他,一眼不眨,一話不說,連唿吸都輕微了幾分,似乎也是忘了。


    不止是他,就連走在隊伍前麵的王煥新,和最後麵的沈彰,都是如此,停下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


    同時被三個人注視的葉白柳有些慌,心頭直跳,不明情況的有些被嚇到了。


    “怎...怎麽了?”過了良久,葉白柳懵懵的問。


    這倒不能怪葉白柳孤陋寡聞,他打小不是待在泥地裏,就是待在軍營裏,所接觸的有限,自然是不知道神武士這三個字在天下武士的眼裏代表著什麽。


    雖然薑償也說過七國內的神武士不過百數,可別說是那時了,就是放在現在,葉白柳也依然不當迴事,眼界有限,認知不全,自然是不會做出準確的判斷。


    在王煥新、沈彰這等的非凡的武士看來,神武士就是他們心中的信仰,畢生的追求。因為,他們的老師,就是夏國為數不多的神武士之一。


    可是今天,一個未及冠的少年突然說他是神武士,怎麽不讓他們驚訝。而且,結合這一路所看見感受到的,心中第一時間想到的竟也不是懷疑,而是幾分保守性的讚同。這下可以說得通了,難怪一直會覺得這個少年奇怪,卻又說不出來個為什麽。


    僵了一會兒,王煥新第一個反應過來,語氣中仍是有些不太確定,“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他大老遠跑來這裏除了為那個吃飽了沒事幹的黃泉教外,另外一件事可不就是為了這事嗎?可現在算怎麽迴事?一個小自己十幾歲的小娃兒突然站出來說,自己站在了武士的巔峰,是一個神武士?


    能在武力上前進一步,怎麽說都是件高興的事,可在這個少年的臉上,他並沒有看見多少珍惜和引以為傲,反而是有些不知所謂。


    這算什麽?生米已成熟飯而有恃無恐?或是暗暗的沾沾自喜?


    沒等葉白柳重複,夏扶熒的語氣中略帶急切和質疑的問,“你!神武士?”


    沈彰這個時候雖沒有開口問,但這並不代表他不關心,神武士這三個字是最能牽動他那根冰冷再微帶些木訥的心弦的。


    “有......什麽問題嗎?”葉白柳看著這三個人的反應,迴想起薑償見著自己時候,他可沒有這麽的驚愕。


    夏扶熒是最知道自己這個朋友的,他知道葉白柳說的並不是什麽聳人聽聞的笑話。這個人雖然有時候木了點,可他鮮少說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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