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聞言,不由一怔。


    對於這個穿書係統,她可以說是毫不了解。雖然之前對對方的存在和目的也有猜測,但因為缺乏線索,所能推斷的東西也極其少。她甚至還懷疑過,會不會這個所謂“穿書係統”隻是一個引子,和她過去的記憶一樣,都是虛假的存在。又或者是真有這麽個係統,隻是不小心綁定錯了人……


    而現在看來,這家夥似乎比自己想得更有來頭。起碼聽它的意思,它知道“育者”,甚至還見過本尊。


    徐徒然心中不由一動,剛想詢問對方是否對“育者”有更深的了解,神情忽然一變——就這麽會兒工夫,那隻大手已經將那顆眼珠拿了起來。那手的尺寸相當離譜,動作卻是極優雅,用食指與拇指將那珠子夾在中間,像是拈起一粒小小的珍珠。


    那動作甚至透著幾分神聖,仿佛在這種場景下,唿吸也好、思考也好,都是一種褻瀆。


    徐徒然不由自主地望了過去,大腦出現一瞬間的空白。下一秒,卻見那手指上忽地裂開一道縫隙,縫隙間尖齒森森,一下就將那珠子咬住,眨眼便囫圇吞下。


    跟著就是一陣不知來處的狂笑,大白手瞬間縮迴了門後,麵前巨大的門扉卻開得更大了些。一股強大的吸力隨著狂笑聲從門後湧出。徐徒然如夢初醒,背在身後的手指本能地一動——


    “你想幹嘛?”還在自顧自崩潰的穿書係統忽然反應過來,急急開口,“別動手!”


    隻可惜它這話說得稍稍晚了一些。徐徒然心隨意動,幾根尖銳冰棱已然浮現於空中,直直朝著那半開的門扉刺了過去!


    徐徒然有心想要試探那門扉背後的情況,冰棱都是順著那股吸力,直衝著那門後麵去。然而才剛靠近,就見無數黑色的藤蔓從門後麵唰地竄了出來,三兩下將激射的冰棱打落在地,又如同一道道激光,接二連三地朝著徐徒然刺來。


    徐徒然暗罵一聲,轉身就跑,跑了幾步見那搖搖晃晃的大漂亮還站在原地,被吸力拖著往前幾步,忙又衝迴去拖著一起跑。所幸這吸力的範圍不大,躲到斜側麵便不受幹擾——徐徒然本想趁機躲到附近林中好喘口氣,不想右腳才剛剛抬起,小腿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沒有任何理由。但她確定,自己聽到了腿骨斷裂的聲音。


    一聲痛唿被壓在了喉嚨裏,徐徒然搖晃一下,整個人幾乎是摔在地上。又聽腦後傳來陣陣破空之聲,暗暗咬牙,在係統倉皇的叫聲中猛轉過身,雙手用力往地上一按,一道厚重冰牆拔地而起,恰好攔住了撲來的藤蔓。


    藤蔓如波濤,重重拍上冰牆,撼得整個牆麵都一陣搖晃。坐在牆下的徐徒然用力握緊了拳頭,直到確認冰牆沒有崩塌跡象,才緩緩鬆開了手。


    還好,給攔下來了。


    隻是在鬆開手指的瞬間,她又感到手臂一陣疼痛,轉頭一看,隻見右臂上一大塊皮往下掉。


    ……有完沒完。


    她忍耐地閉了閉眼,向後靠在冰牆之上。半透明的牆麵隱隱透出藤蔓扭動的黑影,宛如鬼魅亂舞。


    徐徒然強忍著疼痛,從包裏翻出急救藥,咽下兩顆。骨折到變形的右腿與血刺唿啦的右臂以驚人的速度開始自我修複,腦海裏的“穿書係統”似是因此愣了一下。


    “這又是什麽玩意兒?怪好使的啊。”


    “楊不棄給的。”徐徒然懶得多說,閉眼調整了一會兒唿吸,又用力搓了把臉。隻是她手上本就帶有血跡,這樣一揉,反倒把臉也給搞花了。


    穿書係統“啊”了一聲,也不知聽明白沒有。徐徒然喘了一會兒,往旁邊看去,隻見那個大漂亮一動不動地坐在她旁邊,靜靜看著她,像是一尊精致的大玩偶。


    雖然這樣說自己有點怪,但徐徒然真覺得,這個大漂亮,好像有點傻乎乎的……


    她試著與對方說了兩句話,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腦海中的穿書係統,語氣微妙地開了口:“她看上去不像是有意識的樣子。你確定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徐徒然:“……”


    “我以為你會先問問她的來曆。”她淡淡道。


    “我是挺好奇的。不過考慮到我現在無法理解的事情太多,我決定還是先放棄一部分的好奇心。”係統以一種相當飄忽的語氣迴答道。


    簡單來說,就是打算暫時躺平,暫停思考了。


    徐徒然默了一下,也沒糾結這個事,直接道:“你對‘育者’了解多少?”


    係統:“你指的是哪個?如果是外麵那個,我必須指出,它不是——”


    “我知道它不是,但它這麽變態,總該有點原因吧?”徐徒然有些警覺地往後看去。冰牆後麵已經看不到那些藤蔓的影子了,也不知是對方放棄攻擊了還是怎樣。


    “先說清楚,我對外麵那東西也是一頭霧水。不過要問能力的話,我大概可以猜出一些。”係統的語氣聽著依舊有些飄忽,“結合目前所看到的情況,我推測那東西應該是育者的某種投影或是複刻,而它展示出來的能力,應當為‘神罰’。”


    徐徒然:“?所以它還真是個神?”


    “都說了它不是。”係統說完,忽然沒聲了。徐徒然忍不住催促了一下,過了兩秒才聽它悶悶道:“稍等,我在整理資料。本來以為這部分你要到最後才能接觸到,相關的解釋我都還沒準備好……嘖。”


    又過片刻,它才再次出聲,語氣變得官方了許多:“神罰是一種被動效果。簡單描述的話,就是在它麵前,所有被它視為‘不敬’的動作,都會遭受懲罰。且懲罰和動作是對應的。如果你想要擅自離開,就會斷腿。如果你試圖格擋,就會爛手。如果你想要攻擊,則會遭到更強烈的反撲……”


    “如果想對神定規則,就要掉舌頭?”徐徒然輕輕補充。


    “差不多吧。所有與‘口’相關的不敬之舉,基本都這個下場。這是最不敬的動作之一,掉舌頭還算好的。最可怕的是掉完舌頭還會被記恨,隻有將最珍貴之物獻祭入門扉之後,才能得到相應的原諒……”係統說到這兒,頓了一下。


    “等等,你怎麽知道要掉舌頭的?”


    “我試過了。”徐徒然輕描淡寫道,“你的意思是我現在跑也跑不掉了?”


    係統沒有說話。


    徐徒然發誓,她剛才絕對聽到了係統強烈的吸氣聲。


    “請問您介意我稍微翻一下您的記憶嗎?”頓了一下,係統終是忍不住開口,“雖然我知道這種時候放棄思考就好,但哪怕死,我也想死得瞑目。”


    ……怎麽就快進到死了,會不會說話?


    徐徒然明確表示了不滿:“能不能說點吉利的?也不至於那麽糟吧,我剛才掉舌頭之前也就得了兩千作死值……”


    後麵放冰錐、立冰牆,包括逃跑,一次也都隻拿一兩千而已。


    係統:“……”


    係統:“冒昧多問一句哈,您說的這個‘千’,是有三個零的千嗎?”


    徐徒然:???


    不然呢?


    “那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係統垂死病中驚坐起,聲音再次高了起來,“兩千!你知道正常一次任務才能拿多少——”


    徐徒然:……


    她默了一下,在心裏粗略迴憶了一下自己的作死記錄,老實道:“多少算正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還一次拿過五千。”


    相比之下,兩千真的不算多。


    “五……誒唷我的個天。”係統噎了一下,“你做了什麽?你就是把女主全家都綁了你也拿不到五千啊!”


    “具體忘了。大概就是搞了個辰級可憎物。”徐徒然隨口敷衍,完全沒在意係統聽到這話後響起的詭異滋滋聲。她動了動完全恢複過來的手腳,透過半透明的冰麵朝外看去,“那你知道要如何對付這家夥嗎?”


    “對付?那還是洗洗睡吧。”穿書係統硬梆梆道,“但要是逃命的話,法子還是有的。”


    徐徒然:“?”


    “獻祭。”係統道,“向它表忠。隨侍左右。如果能持續提供祭品的話,它會對你比較寬容,然後你就可以趁機脫離它的視線範圍……”


    “不過這方案不保證一定能逃掉。因為它大概率會主動尋找並跟隨祭品的提供者——也就是你。總體來說,二八開吧。”


    徐徒然:“……”


    那這算個什麽逃生方案。


    她垂眸思索片刻,視線掠過手中的藥瓶,忽似想到什麽,一下將之握緊。


    “你之前說,這東西不是真正的‘育者’,對吧?”


    “嗯。”係統迴應道,“雖然無法確定來曆,也不知道具體強度。但不是投影就是複刻。不存在別的可能性。”


    徐徒然:“所以它是能被殺死的,是嗎?”


    係統:“……”


    不是,你這個所以是怎麽來的?


    徐徒然:“你就說是不是。”


    “……是。”略一停頓,係統悶悶道,“投影或複刻,存在都是有限度的。但萬一外麵是個超強的個體……”


    “那我死唄。”徐徒然無所謂地說著,再次翻開背包,從裏麵拿出了一根樹枝,又拿出了一瓶礦泉水。


    係統:“……”


    身為一個頂著“係統”名頭的存在,它並不想顯得自己太無知。但眼看著那截被跑進水中的樹枝開始變魔術般冒綠開花,它終是忍不住再次開口:


    “這又是啥?”


    “小樹枝。楊不棄給的。”徐徒然道。


    ……所以說楊不棄又是個啥?


    係統完全懵逼,隻能選擇迴去翻看徐徒然的記憶。翻了兩下,想想又覺得不對:“那你現在拿根樹枝幹啥?”


    “獻祭。”徐徒然答得飛快。


    ……哦。這個思路倒是可以。


    係統多看了那樹枝兩眼,暗自感歎總算有一件自己能理解的事了:“這個東西作為祭品倒是勉強夠格。不過你最後分成幾段。育者不可能隻滿足於一次獻祭……而且你的眼神絕對要再調整下,不能讓它察覺到你的敵意……”


    “誰說我要給它了。”徐徒然嗤了一聲,“這是給我自己的。”


    係統:“……”


    啊?


    還沒等係統反應過來,徐徒然已經將那根開滿花花的樹枝拎了出來。跟著又見她飛快地收拾好手頭的東西,又湊近旁邊呆愣愣的黑裙少女,低聲與她說了幾句,緊接著便站起身來。


    所有的東西都被留在了原地,徐徒然手裏隻拿著兩件東西——她右手提著石矛,左手則握著那根纖細卻生機勃勃的枝條。


    下一秒,在係統不解的聲音中,她用力將枝條握住。


    再鬆開時,原本鮮嫩活潑的樹枝,已變成了萎縮焦黑的一團。


    同一時間麵前的冰牆飛快融化。徐徒然望著不遠處的巨大陰影,毫不猶豫地朝前衝去——


    ……別說掩飾自己的攻擊意圖了。她就差沒把“給我死”幾個字寫在臉上!


    剛剛冷靜一些的係統又懵了,哇啦哇啦的聲音頓時充斥腦海。徐徒然不耐煩地在意識裏吼一句閉嘴,右手用力一掄,石矛立時高高飛起,直朝著“育者”的半開的門扉紮去。


    ……可就像之前一樣,石矛尚未來得及靠近,便被從門中湧出的黑色藤蔓衝翻在地。


    橘貓在冷笑,係統在尖叫,旁邊的黑裙女孩早已無聲無息地跑開,隻剩下徐徒然一人,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目光死死鎖定著落下的藤蔓,然後,在對方靠近的瞬間,毫不猶豫地伸手,猛地鉗住其中一根——


    荒蕪女皇,發動!


    充盈的力量開始以驚人的速度流逝,徐徒然手中掐著的藤蔓肉眼可見地枯萎坍縮,而這種趨勢,很快便蔓延到了其他張牙舞爪的藤蔓上——


    它們原本已成包圍之勢,宛如一張張開的巨口,馬上就要將徐徒然一口吞沒。卻轉眼就隨著力量的流逝而僵直蜷縮,如同死物般軟軟垂下。


    ……然而同樣垂下的,還有徐徒然的手。


    她右手仍牢牢地掐著麵前的藤蔓,左手卻已經無力地塌下,手指鬆開,焦黑的樹枝掉落在地。


    疼——仿佛要爆炸般的疼。內髒像是被人攪成一團,喉頭又燙又腥,翻湧著血腥味。


    “快鬆手!”終於反應過來的係統慌忙道,“這也是瀆神的一種,你會受罰,你會比它先死!”


    “閉嘴。”徐徒然強撐著在腦海中迴了一句,嘴巴突然一動,將之前就含在口中的藥連同湧上的鮮血一同生咽了下去——以防萬一,她之前直接往嘴裏藏了一把。一口下去,差點把自己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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