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第二天早上,餐廳內。蒲晗望著坐在斜對麵的徐徒然,微微挑眉:“你臉色好像有點青。”


    徐徒然沉默地看他一眼,將沒動幾口的早飯推遠了一些,麵上難得顯出幾分懨懨。


    “她胃不舒服。”短發女子幫著解釋道,“昨晚就開始了。半夜還因為這個醒了一次。”


    “這麽嚴重?”蒲晗詫異,“別是真的吃撐了吧。”


    徐徒然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垂著眼眸,不想說話。


    短發女生的話還算給她留麵子了。事實上,她昨晚可不止是“醒了一次”那麽簡單——她醒來之後,直接衝到盥洗室,幹嘔了半天。


    什麽都吐不出來。但莫名就是覺得漲漲的,胃部隱隱作痛,還有些犯惡心。


    她當時本來正在信仰盒子內刷任務刷到飛起,愣是被這種不適給驚醒。等之後再躺會床上,卻是連進信仰盒子的力氣都沒有了,抱著被子迷迷糊糊,直到天快亮了,才勉強又睡了一會兒。


    再次醒來,胃已經不痛了。那種又脹又反胃的感覺卻揮之不去,搞得她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


    “別是吃傷食了吧。”高高大大的蒲晗三號麵露擔憂,“你睡前又吃零食了?”


    徐徒然真的很想說,我吃沒吃你們還不知道。然而想想對方也是好意,便隻是抿唇搖了搖頭,隨手拿起桌上的酸奶,三兩口給吸扁了盒子。


    胃不舒服就要喝酸奶——這事還是以前楊不棄和她說的。雖說這種域裏特供的食物,也別指望能提供些什麽特殊的營養價值,但心裏安慰的作用,好歹還是有一些的。


    起碼徐徒然是真覺得舒服了一些。


    她唿出口氣,抬眸看向另外三人,略一思索,輕聲開口:“對了,問你們個事。”


    三個蒲晗:“?”


    “你們,等於是彼此的切片。”徐徒然沉吟道,“那假如你們其中一人不舒服,會影響到其他人嗎?”


    三個蒲晗:“……???”


    他們麵麵相覷,顯然有些驚訝徐徒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蒲晗最先反應過來:“你不會是覺得,你的胃疼,是因為……另一個你?”


    “猜的。”徐徒然扯了扯嘴角,臉色依舊不好看。


    不光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難受。還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一覺醒來發現又飆升了快三千的作死值。


    其實之前作死值自己一茬一茬漲的時候,徐徒然就有在猜測這裏是否還有其他的自己存在了。但想想反正漲作死值也不是什麽壞事,也就沒管。


    但現在,又出現了莫名的不適——這就讓她有些在意了。


    她不認為這是自己導致的問題。天知道,要在一個域裏吃傷食,那簡直比撞鬼還難得。而萬一這不適是來自分裂體之間的彼此感應,那問題可能就有些嚴重了。


    前提是,分裂體之間,確實存在著類似的感應機製。


    所以她特意多問一句。


    麵前三人卻是麵露相似的困惑,一時無法給出答案。也難怪,畢竟他們進域之後就一直給注意保護自己,受過最重的傷害,可能就是來自徐徒然的綁架與威脅了。


    蒲晗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他張口問了徐徒然兩個問題。


    一個是,“我們這桌子,你能給加個防窺膜嗎?”


    另一個是,“楊不棄給的急救藥,你有帶在身上嗎?”


    徐徒然點了點頭,心頭浮起一絲不妙的預感,跟著便見他笑了一下:“行。”


    然後就見他從桌上挑了個比較漂亮的盤子,優雅地打量半天,滿意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直接往頭上一拍。


    再下一秒,頂著滿頭的紅色,衝著徐徒然比了個拇指:


    “檢驗過了,沒影響。”


    徐徒然:“……”倒也不必這麽拚。


    她神情複雜地將急救藥遞了過去,嘴巴張開又閉上,好一會兒,才終於找迴自己的聲音:“……那個,謝謝?”


    “不客氣。”蒲晗用過了藥,開始擦去頭上的血跡,忽然“誒呀”了一聲,麵上露出懊悔。


    “失策了。”他轉向旁邊的高大男子,“剛才應該砸你的。”


    徐徒然:“……”


    她一言不發地收好藥瓶,再一看邊上的短發女生。發現對方居然還在認同地點頭。


    也不知是在認同蒲晗的行為,還是再讚同他的話。


    而作為差點被拍盤子的那個,高大男子對此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難道整張桌子就自己覺得這個行為有點毛病嗎?


    徐徒然一時陷入沉默。不得不說,和蒲晗一起行動的好處就是,總能讓她感知到自己正常的那一部分。


    無論如何,起碼蒲晗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給出了答案。徐徒然暫時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她內心實際還是有些懷疑自身分裂體的存在,但時間有限,就算要找,也隻能等從考核迴來之後。


    這次考核,四人中隻有徐徒然和蒲晗輪上。他們之前已經對過了時間地點,兩人正好是同一組。


    因此,在用完早飯後,他們兩人直接便前往了考核地點。剩下蒲晗二號和三號,在餐廳內多逗留了一陣方結伴離開,決定利用多出來的時間,再好好找找關於當前域的線索。


    中途短發女生還拐去了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去拿昨天申領的床簾。抱著東西往外走時,餘光恰好瞥見一個陌生的身影,正蹲在旁邊的玻璃牆前,一動不動。


    通過玻璃的反射,短發女生看到了他胸口的編號。f30。


    那是一個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染著一頭藍毛,劉海處挑染著一撮紫色,蒲晗同款瀑布斜劉海,在殺馬特的方麵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人靜靜地蹲在玻璃牆前,似是正出神地看著什麽。短發女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看到。正好一個工作人員從另一頭走過來,看那殺馬特小哥一動不動,還特意問了兩句。那小哥訥訥地抬頭,說話的聲音小之又小,短發女子隻隱隱聽到幾個字——“有貓”、“沒眼睛的貓”。


    看樣子對方似乎也看到了那些無瞳的小動物。短發女子有些好奇地探頭,正見對方被工作人員勸說著,從地上扶了起來,一步一晃地往遠處走去。


    出於好奇,短發女生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隨著那個殺馬特與工作人員轉過了下一個拐角。而就在她離開不久後,又一個練習生路過相同的地點,忽然停下了腳步。


    “……啊,有貓。”他盯著玻璃牆看了一會兒,語氣古怪地喃喃開口。


    “有眼睛的貓。”


    *


    另一頭。


    和上次考核一樣,徐徒然與蒲晗在抵達相應樓層後,就見到了負責接引的工作人員,被對方一路引著,前往真正的考核地點。


    練舞室門口,已有另外三個練習生等在此處。都是男性,編號分別為u12、u31、u59、u40。其中u12看著不過初中生年紀,u31和u40均是樣貌俊朗的中年人,u59年紀則要更大一些,兩鬢已見白色。看著倒還挺精神。見徐徒然和蒲晗二人過來,幾個成年人還頗為禮貌地打了招唿。


    徐徒然一看這陣仗,大致就明白了——自己這迴,多半是擠掉了哪個男性練習生的位置,被硬塞進來的。


    畢竟女性的u組成員,昨天已經有過一次集體考核。如果按照正常規律,自己應該等下次她們集體考核時再跟著一起。再結合那張任務通知上明晃晃的黑幕發言,她有理由懷疑薑思雨這會兒正牟足了勁把自己往d組拎。


    而就在她暗自琢磨的同時,工作人員開門。前頭幾位練習生魚貫而入,徐徒然墊在最後,連忙跟上,而就在她進入練舞時的瞬間,身後房門砰地關上,同一時間,無聲的黑暗罩下,四周卻霍然亮起瑩瑩的綠光。


    兩個中年男人明顯因這變化而僵了一下,少年與老者反倒十分鎮定。蒲晗本來還好,直到他注意到牆上掛著的紅色長袖旗袍。


    蒲晗其人,對喪屍怪物啊什麽的都接受良好,唯獨對這種紅鞋子紅旗袍之類的東西有些過敏,見狀不由倒吸了口氣——誰想下一秒,更讓他笑不出來的場景出現來。


    那紅色旗袍,仿佛活物般,開始左右飄蕩起來。


    隨著它的飄動,身後牆上隱隱有字跡露出。但因為旗袍移動的速度很快,移動時還在不住揮動袖子,再加上光線昏暗,以至於幾人瞪大了眼睛,也難以一次看清藏在後麵的字。


    ……更別提旗袍移動間,領口的上方還時不時會有一張人臉浮現。嚇人是一方麵,關鍵是每次出現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看過去,一來二去,更容易錯過藏在後麵的信息了。


    “尋找……碎片……”


    “拚湊……”


    “歌……舞……”


    幾人麻著膽子瞪大眼睛,也隻能窺見隻言片語。就在蒲晗琢磨著要不要試著摸一下那旗袍時,旁邊一個影子忽然竄出——


    一把薅住了那旗袍的領子,直接給拽了下來。


    拽下來還不夠,還把自己隨身攜帶的琴盒給壓了上去。原本正拚命掙紮的旗袍登時消停下來,徐徒然嘖了一聲,沒好氣地往上踩了一腳,抬頭看向牆麵,飛快地念出了上麵的幾行字。


    “‘請在場景內尋找屬於‘她’的日記碎片,拚湊出她最愛的歌曲,找出對應唱片或磁帶進行播放。並在對應歌曲的伴奏下,進行自由舞蹈。’”


    徐徒然連珠炮般念完,又四下掃了一圈,確認沒有遺漏線索,方嘖了一聲,拎起琴盒,直起身來:


    “任務確認。可以走了。”


    說罷,率先朝著房間的另一頭走去。


    背包抱在懷裏,身體還略有些弓起。


    餘下幾人:“……”


    他們的目光在徐徒然的背影和仍舊貼在地上的紅旗袍之間轉來轉去,顯然一時都不知該作何反應。默了幾秒,方聽蒲晗找補般地笑了下。


    “她今天身體不好。胃不舒服。有點暴躁。”他一邊說著,一邊推著旁邊人往前走,“沒事,事情解決了就好嘛。來來來,往這邊走……”


    這次考核用的“場景”很大,不止一個房間。事實上,他們一開始所在的,甚至不能稱為一個房間——因為光線太暗,所以他們一開始都沒認出來。那裏其實隻是一個比較寬敞的玄關。


    玄關內空蕩蕩的。一麵牆上掛著紅旗袍,一麵牆上鑲嵌著鏡子,鏡子下麵是空蕩蕩的鞋櫃。其餘幾人四處檢查一番,確認這裏確實沒有任何線索了,方跟著徐徒然走進下一個房間中。


    與之前的任務不同。這次是明確要求練習生收集線索,而蒲晗即使擁有全知,也無法直接讀出所有碎片的所在,最多隻能看到這場景內曾經發生的“故事”,進而做出些推測——礙於此,他暫且隻能跟著其他人一起,老老實實地通過翻找來獲得線索。


    玄關處連著的就是客廳,這裏的光線要更亮一些。頂燈發出昏黃的光芒。客廳內左右各開著四扇門。其他幾人進去後,見徐徒然已經在電視櫃下翻找起來,便自覺地散開,打算去其它房間尋找線索。


    不想其中一人手剛要碰到門把,便聽徐徒然語氣平平道:“那裏是衛生間。”


    “沒事。”那個中年男子立刻道,“我不怕髒……”


    “馬桶上麵坐著個男人,手裏還拿著剃須刀。”徐徒然頭也不抬道,“當心他割你。”


    “……”那人聞言,默默收迴了手。下一秒又聽徐徒然道:“衛生間對麵的雜物間裏有上吊的人……哦,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她話未說完,便聽一聲劇烈地關門聲響起。另一個中年男子靠在門上,臉上露出驚恐未定的表情。


    年貌僅為初中生的u12見狀,悄無聲息地往徐徒然旁邊靠了過去。編號為u59的老者哈哈笑了兩聲,看向徐徒然:“四扇門你都看過了?還有兩扇後麵是什麽?”


    “左上是廚房,裏麵有個穿圍裙的男的,正在到處找食材。”徐徒然悶悶道,“右上是一個坐在輪椅裏的女人。”


    ……聽描述都挺普通的。但放在這個環境裏,就很不普通了。


    蒲晗暗歎口氣,明智地決定現在這客廳裏活動。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因為很快,徐徒然就從電視機的後麵,掏出了一隻紅色的高跟鞋。


    高跟鞋內藏著一張紙條,上麵是一行娟秀的字:


    【安全的房間,隻有穿上正確的鞋子才能抵達。而我的另一半,離我必不會太遠。】


    “……簡單來說,就是集齊一雙鞋子後,就能解鎖下一個可探索的房間吧。”一個中年男人搔了搔後腦勺,“所以我們既需要找日記碎片,也需要找鞋子……唉,真有點麻煩。”


    誰說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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