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好了迴信,甄輅才長舒了一口氣,等這邊的事情圓滿解決了,婚事也就差不多該提上日程了。


    “二妹,你這幾日看上去,興致不高,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大哥我來替你解決了。”


    看著站在窗前,略顯孤寂的甄應淳,甄輅走上前看著她,輕笑道。


    甄應淳微微側頭,“大哥,我隻是在想,等此間事了,是不是就該離開這裏,迴京去了。”


    “不錯,等此間事了,我確實不會久留,到時,你們姊妹倆可要給大哥我當伴娘,做個見證人。”甄輅看著甄應淳,溫聲道。


    “大哥你終會有迴到京城的那一日……可我卻……”甄應淳欲言又止,眸子有些落寞,京城是甄輅待得最久的地方,也是那些權貴鬥爭最厲害的地方,作為一個禦史,他再忙也不會一直待在外地,等到某天,他就該迴去了。


    “即便是迴京城,那也是帶著你們一起,你們就是不走,我也不會同意的。”甄輅已然漸漸接受了這兩個妹妹,這段親情他不打算割舍掉,以後自己這做哥哥的肯定要把責任扛起來。


    “我知道,京城離此地有些距離,你們倆在山裏清修慣了,可能會不太適應,到時,我將寺裏一些人接到京城來安頓,你們可以按照你想要的方式生活。”


    “好。”甄應淳垂下眼簾,輕聲道。


    迴轉過身子,甄應淳看著甄輅:“大哥,我和三妹身上都有秘密,但是暫時不能對你說,這對咱們都好,希望大哥諒解。”


    “沒關係,等你們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也不遲,但是我可不想就這麽失去兩個妹妹啊,我猜,是那個老家夥的手筆罷?”甄輅冷笑一聲。


    育真大師可不隻是他的便宜老爹這麽簡單,他身上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過去,不過他暫時還不想去刨根問底,一來時機不合適,二來也容易惹人注意,打草驚蛇可就不妙了。


    ……


    “汪東亭怎麽說?那個人究竟什麽來曆?”楊柏看著麵前的奴仆,眼神陰鬱。


    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那人不僅當著眾人的麵,痛打了自己兩迴不說,還拿了他家幾萬兩銀子,如今,他和汪東亭簡直成了川東士紳圈子裏的笑柄。


    被一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莽夫給欺淩了,楊柏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這個場子,他說什麽都要找迴來。


    “迴三爺,汪大爺說那人來自京城,好像是京城賈氏的後人來著。”奴仆低著頭,小聲道。


    “賈氏?什麽玩意?”楊柏隨口說道,少頃想到了什麽,“難道就是傳聞裏那個在湖廣攪風攪雨的禦史?特麽的不在湖廣待著,跑我們通州府來幹嘛。”


    楊柏一把抓起茶杯砸在地上,茶水濺了奴仆一身,奴仆卻連吭一聲都不敢,楊柏這段時間以來脾氣都暴躁異常,對下人非打即罵,弄得人心惶惶的。


    這個時候,正在火頭上,奴仆萬萬不敢發出一點動靜驚擾楊柏。


    在踱了幾步後,楊柏停了下來,目光兇狠,“京城來的又怎麽了,到了咱川東通州府,是龍他也得給我趴著。”


    次日,縣衙堂中


    “楊柏這個人,縣丞你應該了解吧。”甄輅飲著茶水,看向陸諶。


    “甄禦史好端端地提起他來做什麽,怪影響心情的。”陸諶往椅子上一靠,嫌棄的撇了撇嘴,顯然是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過往。


    “我把人揍了,從他那裏敲了三萬兩銀子,正準備交予縣丞的。”


    “哎喲,了不得,這太貴重了,不可不可……你怎麽能就這樣拿出幾萬兩銀子給我們縣衙。”陸諶隨口說道,接著他怔愣了,站了起來,“甄禦史,你果真敲了楊氏三萬兩?”


    這麽愉悅身心,還有銀子拿的活動居然沒個人提前給自己知會一聲,甄輅辦事的時候悶不吭聲,事情完了,才來說給他聽。


    這是跑來邀功來了?陸諶睨著甄輅,表示自己非常不痛快。


    “陸縣丞這般做派,莫非是跟楊氏有過節?”甄輅眼皮輕掀,陸諶的反應這麽大,看來這兩人之間並不陌生。


    “楊柏這個楊氏三公子,用紈絝子弟形容他,簡直是侮辱了那個詞,他好狠兇惡,做事隻顧自己喜好,曾經當街縱馬,致人重傷,事後要不是府衙施加了壓力,他連理都不會理。


    賠付了銀兩之後,所有人都以為此事過了,他卻收買了青皮流氓時不時去那家騷擾,毀了待字閨中女兒家的清譽,逼得人舉家逃離川東,最近才在房縣落腳。


    他之前還有一個變態的嗜好,就是看兩個奴仆像野狗一樣,跪伏在地上撕咬,輸了的人,他要是心情好,就是拿鞭子抽一頓,心情不好……”


    陸諶眼神沉鬱,“剁了他們的手,關在籠子裏,把他們當狗一樣飼養。”


    甄輅握著茶杯的手一頓,他原本隻以為這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紈絝子弟,不曾想,竟還沒有人性,這不禁讓自己想到了後世的思聰,果然投胎是門藝術。


    “官府不管,楊氏也放任他囉?”


    “管?怎麽管,隻要沒鬧出人命,誰又能拿他怎麽樣。”


    “至於楊家?”陸諶嗤笑一聲,“你覺得能養出這樣人來的家族能是什麽好鳥,不過是在外界麵前裝的好看一點。”


    “楊柏既如此拿人玩樂,肆無忌憚,仗著的無非是楊家的勢力,如今倒是有一個機會,可以放點楊氏的血,陸縣丞可有興趣?”


    甄輅眼睛瞥向陸諶。


    “甄禦史有何良策?隻管說來。”陸諶把門關上,湊近甄輅,雙目發亮的盯著他,他看楊家不爽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能有機會把楊氏查個底朝天,豈有不樂意的。


    “關於官府募銀的事,陸縣丞應該也知道,這通州府財力最雄厚,有實力爭榜眼的人,無非就楊家跟張家,他們肯定會讓人打探對方捐銀多少。”


    “所以縣丞懂了嗎?”甄輅側頭看向陸諶,眸光流轉,嘴角輕揚。


    陸諶聽完也是一陣大笑,他又不是傻子,甄輅話裏的意思,他又怎麽會聽不明白,這兩家想爭牌坊上的第一名,那某一方就勢必要比另一方出銀高。


    隻需向兩邊放出一些假消息,他們為了超過對方,一定會一直加價下去。


    “甄禦史果真是人傑。”陸諶向甄輅豎起大拇指。


    “不過縣丞不可心急,加價勢必要一點一點加上去,才不會讓人中途退場不玩了。”


    “越是讓人覺得隻差一點,他們就越會努力追趕。”甄輅眸子微抬,眼裏透著一絲意味。


    “甄禦史放心,一定漂漂亮亮的。”陸諶拍著胸膛,笑容滿麵,這一次,他可就要好好忽悠忽悠,搞亂他們。


    ……


    “老爺,方才有消息傳來,之前楊家說捐十萬兩是有意放出來的,為的就是迷惑我們,實則他們打算捐十二萬兩。”


    “好一個楊正淳,居然玩這種心眼。”張龍興眼睛眯起,“繼續盯緊了,不管他們捐多少,我們都往上加一萬兩。我倒要看看,他楊正淳的銀子能不能拚得過我。”


    楊家書房裏,家主楊正淳眉頭緊皺,看向自己的大兒子楊譽,“消息屬實?”


    楊譽點頭,麵色凝重,“父親,消息是從張家內部泄露出來的,應該錯不了,他們打算捐十三萬兩,咱們是不是要往上再加點?”


    楊正淳沉吟片刻,因為饑荒的緣故,張家這段時間以來,虧損嚴重,就是加價,也加不了多少了。


    “除去各大鋪子周轉的用銀,我們還有多少能動的銀子?”


    “差不多有四十萬兩。”楊譽沉聲道。


    “那就再往上加兩萬。”


    楊家看似與張家二足鼎立,但隻有楊正淳自己知道,無論在哪方麵,楊家都是要略遜色於張家的。


    此次若是讓張家奪了榜眼,這份差距將會越發明顯起來,盡管知道拚財力拚不過張家,楊正淳還是要去爭取爭取。


    “陸大人,楊家往上加了兩萬兩。”作坊裏,一個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一看就不是正經人的矮小男子在陸諶跟前說道。


    “消息放出去了沒有,務必要讓張家上下都知曉。”陸諶說著往矮小男子麵前扔了一袋銀子。


    “已經放出去了,那邊肯定收到消息了。”矮小男子掂量著手上的銀子,連忙說道。


    “很好,繼續盯著吧,”陸諶擺了擺手,打發了男子迴去。


    好戲開始了,不知道他們最後能出到多少銀子,想想都讓人激動,可惜這銀子,他這個縣丞是看得著,也摸得著啊。


    甄輅之前交給他三萬兩“贓款”,如今正好可以拿來安撫民心,拿人家的錢替自己辦好事,還有比這更爽的嗎?


    “張家出到十四萬兩了,楊家那邊估計不會再加下去了。”陸諶美美的飲了一口茶,嗯,往日裏緊繃的心情舒服多了。


    “他不加無妨,陸縣丞可以替他加嘛。”甄輅輕笑一聲。


    “我替他加,我怎麽替他加?”陸諶覺得這火候足夠了,“甄禦史的意思是我自己找人去抬高銀子,把消息放過去,反正張家也不可能去楊家求證,而楊家也會樂得如此,說不定還會配合我們……嗯,這確實是上上之策。”


    送走了甄輅,陸諶就去運作此事了,溫水如今煮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該下一劑猛藥了。


    “什麽!楊正淳那老東西瘋了,二十七萬兩,他這是為了奪榜眼,不管不顧了。”張龍興臉色難看,他的底線也就五十六萬兩而已,這麽拚下去誰能得好處啊。


    可如今楊正淳猛地提到二十七萬兩,他要是就此罷手,旁人會怎麽看,隻會覺得張家不如楊家。


    “去準備三十萬兩的銀票。”張龍興咬著牙道,無論如何,絕不能讓楊家壓下去,他楊正淳都能出得起,沒道理他拿不出高價來。


    管家擦了擦頭上的汗,三十萬兩,這已經是張家能拿出的極限了,要是再加,萬一生意上出了岔子,那可就麻煩了。


    “三十萬兩,真是大手筆啊。”陸諶砸了砸舌,既然已經出到了這個地步,想來再加一點,也是沒問題的,陸諶露出玩味的笑容。


    “你去透露楊家打算變賣東陽街的幾間金銀鋪子,意欲壓過張家,出價三十二萬六千兩。”


    看著矮小男子離去的身影,陸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張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是什麽反應。


    “這消息屬實嗎?他們當真要把東陽街的那幾間金銀鋪子給賣掉?”張府管事張立眼睛盯著奴仆,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為了要爭奪這次募捐的榜一,楊家已經拚到這個地步了嗎。


    “管事,絕對錯不了,這是我們的人從楊家老爺長隨那裏探知的。”奴仆低著頭,恭敬道,為了弄到這個消息,他可是花了不少銀兩,才買通了楊家那邊的人。


    當然,他不知道,他買通的那人,一早就被陸諶先一步收買過了的,在該花錢的地方,陸諶作為一個讀書人可是從來不小氣的。


    “行了,你下去吧。”張立朝奴仆揮了揮手,等奴仆走了後,他急匆匆就往張龍興的書房走去。


    “老、老爺,楊家那邊…”張立小心的瞅著張龍興有些陰沉的臉色,猶如舌頭打結,下麵的話怎麽也說不下去。


    “楊家又怎麽了?”張龍興抬起頭,皺著眉看著張立。


    咬了咬牙,張立把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楊家準備變賣東陽街的金銀鋪子,跟我們死磕到底,說是要出三十二萬六千兩。”


    隨著張立的話出口,書房死一般的寂靜,張立額頭上滴答著汗,硬是不敢伸手去擦,唿吸更是放的低得不能再低。


    張龍興臉色變換個不停,良久,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加,加到三十四萬兩,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不能拿出銀子來。”


    “老爺,這不行啊,賬上一時哪裏能拿出這麽多閑銀,要是從別的地方抽取,會……”


    張立話還沒說完,張龍興一個茶杯直接朝他砸了過去,“你這蠢才,沒聽到我的話嗎,還不去準備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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