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火急火燎的進了宮,因他為外臣又是男子,沒有王上的允許是不得擅自進入後宮的,所以他來到了子楚處理政務的偏殿。宮人向正在批閱奏程的子楚稟示:“王上,白將軍有事稟告。”子楚說:“請將軍進殿。”白仲著急地行過禮後,說:“王上,臣妹性命危在旦夕,還望王上準許我帶殷醫師迴府,救臣妹的性命。”子楚放下竹簡,說:“哦?殷醫師正和王後敘舊。寡人還有要事處理,暫不迴寢宮。但寡人同意你去後宮找殷醫師。來人,給白將軍引路。”白仲行了一個禮說:“臣叩謝王上!”此時的子楚暗暗笑了一下,若是小春在皓鑭那裏,他就隻有住自己屋的份兒。小春每次進宮都會和皓鑭同塌而眠,一連就是幾天。若白仲帶走了小春,則正中他下懷。


    白仲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王後的宮殿,其實他不是第一次來這兒,那次他奉王上的命令化作黑衣人綁走了小春,因為王上吃小春的醋,因為皓鑭和小春成天待在一起,那次他帶走小春是硬綁,而這次他都不確定小春是否願意跟他走。因為自那次走出小春的營帳後,他們已經有三個月都沒有說過話了,就連要迴鹹陽前在傷兵營房帳外,他站在她麵前,她都沒有一絲動容。這次迴鹹陽,小春並未像以前一樣跟他去將軍府,而是下了馬車頭也不迴地進了王宮。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觸碰到了她的底線?是不是不該那樣強迫她?他覺得他越來越忘不了這個女子了,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她。轉而內心中另一個聲音在說:就算高昊陽是她的底線,我也要越過這界限,我不相信還有我得不到的。


    此時皓鑭正刺繡,小春情緒也稍許平複,隻是眼睛還紅腫著。白仲此刻站在門外向王後說明緣由,白仲急切地說:“小春,你願意隨我迴府救靈兒嗎?靈兒性命危在旦夕呀。隻要你救活她,我什麽都答應你。”小春走向房門,轉過身對皓鑭說:“放心,我去去就迴。”


    小春打開了房門,白仲盯著小春的眼愣了愣。小春冷冷地看著白仲說:“看什麽,還不快走。”白仲若有所思,他知道小春哭過。他們出了宮後,白仲把小春拉上了馬,快馬加鞭趕往白府。


    小春坐在白仲前麵,白仲緊貼著小春,白仲一路上心跳的很快,他想:好久都沒離小春這麽近了,真的邪了,為什麽自己會心動至此。他嚐試說服自己隻想得到她,而不是真的看上這個女子,不是真的被她口中的愛情困住了。自己從不屑於兒女情長。將來就算得到了她,她也隻是一個處理家務、從夫教子的女人。


    到了白府,白仲牽小春下馬,可小春直接自己就跳了下馬來。白仲的手無處安放,小春淡淡地對白仲說:“將軍何時變得如此貼心了?還磨蹭些什麽,還不快點兒走,靈兒那裏還等著呢。”說完先白仲一步就進了將軍府。白仲立刻追上,向小春說靈兒的病情和症狀。


    來到屋內,白仲看著躺在床上的妹妹,心裏悲痛,暗自發誓必會將那害自己妹妹的人碎屍萬段。小春仔細地為靈兒把脈,用銀針針灸著急救的穴位。過了一個時辰,小春終於鬆了口氣,靈兒的性命可算是保住了。小春為靈兒開了幾服藥拿給了之前的大夫,大夫連連驚歎:“怎會有如此妙的藥方。”那大夫對小春豎起了大拇指,佩服得五體投地說:“你這小女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博大精深的醫術,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敢問姑娘這醫術師承何處?”小春拿起藥箱步向門外,那大夫也走到門外,小春停下說:“我的醫術乃祖傳,加上我行醫多年,這便沒什麽。倒是我表兄醫術更為精湛。”大夫好奇地問:“哦?敢問姑娘表兄是誰?能否引薦一二,我的醫館正缺像姑娘這樣的醫術精妙的人,不知姑娘和令兄可否願意來我的醫館行醫?”


    小春淡淡笑著說:“你我皆是行醫之人,我明白您內心的渴望。但我表兄是趙國人,他兩年前就四處遊醫去了,我也並不知道如今他在哪裏。至於我,我……”


    白仲此刻在房內幫白靈兒蓋好被子,聽到兩人談話後便從床邊快步走向門口。白仲瞪了一眼那大夫,說到:“殷醫師乃我軍軍醫,豈容你在此置喙!”大夫有些畏懼地說:“這……原來姑娘就是殷醫師呀,失敬失敬,是我眼拙了。對不起呀白將軍,是我冒犯貴夫人了。”白仲聽聞這些話麵色喜悅,嘴角出現一抹微笑。


    小春聽聞,臉沉了下來。對那大夫說:“這位大夫,我看你年長,不欲駁了你,但也請你慎言,我不是什麽夫人,我隻是一名醫者。如今戰亂紛飛,我自當為這天下生靈盡一份綿薄之力。我一直想要自由,不願被束縛,所以我不會一直呆在一個地方,哪裏需要我,我會盡力守護哪裏。大醫乃精誠,醫者乃仁心濟世守護一方百姓健康。這些就是我想要說的,我要走了,告辭。”其實,小春這話不僅是說給那大夫聽的,也是說給白仲聽的。


    小春語畢,提著藥箱便走下了台階。那大夫捋了捋胡須點了點頭便從側道走了,而白仲則大步流星地趕上了小春。此時,月上梢頭,長庚星出現在天邊的西側,稀稀疏疏的星星好像在訴說著別樣的情愫。


    白仲拉住了小春,小春甩手掙開白仲說:“你幹什麽?放手。”白仲說:“你聽我說完如果還要走,我不攔你。”小春雙眼看著白仲,她有些驚奇,曾經的他想要留住她絕對不是這樣心平氣和地說話,可能就是扛起她把她扔進房裏關著,然後命人看著她,不許她踏出府裏一步。這兩年他確實有了些變化,但小春還是不喜歡他的脾性,小春從未忘記過他說的那些侮辱自己的話,因為有的話一旦說出就會讓人留下瘡痍和傷疤。


    小春轉身把臉別了過去說:“有什麽快說。”白仲移步走到小春的正對麵說:“小春,你得留下來,靈兒的情況你也知道,別人我不放心,我希望你能留下來照顧靈兒,隻要她醒過來,你要走,我絕不強留。”小春冷冷地說:“將軍,你我男女有別,我不想讓眾人加深誤會。最近這幾日,白日我會來繼續為白靈兒診療。麻煩將軍命人為我備一匹馬,我好早些迴宮。”


    白仲此時雙手握著小春的雙肩,俯身說:“小春,留下來,靈兒晚上也需要有醫師照顧。你的房間就在靈兒的隔壁,我希望你能留下來。現在靈兒是那個需要你的人,我也是那個需要你的人。靈兒受傷傷的是身體,而我是傷的心。”


    此刻起了一點微風,雖是春日,但也有些乍暖還寒。小春身體有些許抖動,白仲脫下自己的披風為小春披上。小春扭頭看了看披風,仍舊淡淡的說:“將軍的心是石頭做的,怎麽?還會受傷?”白仲莫名的激動,他雙手緊緊捏著小春的肩膀說:“你明明知道的。小春,你知道嗎?到今日你才跟我說話,從那日起,你已經有三個月又六日沒跟我說過話了,難道你這不是傷了我的心?”小春有些震驚白仲竟如此清楚記得發生那天的事兒的日期,但仍很憤怒地道:“是你傷我在先!”說著小春拉下披風,扔給白仲,欲離開。


    白仲望著小春的背,深情地說:“小春,你不是說醫者是精誠,是仁心,是懸壺濟世,守護每個人的健康嗎?我知道你不會棄病人於不顧的。現在靈兒就躺在病床上,你忍心嗎?”小春轉過身說:“是,我是不忍,但你每次都利用我的這些弱點把我強留在這裏,你就忍心嗎?”


    白仲離小春有十步之遠,白仲站在樹下看著小春的容顏,此刻的小春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好看,清麗的容顏在月色下顯得朦朧婉約。白仲愣了一下神後說到:“小春,我不認為那是你的弱點,相反,那是你最吸引我的地方。汝之仁心,汝之勇敢,汝之頑強,汝之執著讓我心動。這種心動是我之前從未有過的。從我對你動了心開始,你就是我所有的不忍心。正因我對你動了心,我開始不忍為難你,開始不忍你離開我的視線。其實,小春,我喜……”


    白仲還未說完那句話,小春感到了不對勁,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她絕對不會動搖,她打斷到:“行了,別說了,我留下來。但絕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作為醫者的良心和責任。”接著小春走向白仲,走到與他平齊的地方後停下來說:“還有,你的心動僅僅是因為常年在軍中與男人為伍,偶爾見到女子的短暫動心罷了。像你這種不相信感情的人最好還是不要來招惹我。一來是因為我看不上,二來是你輸不起。”


    說罷,小春淡漠地走向了房間,關上了房門。白仲此時抬頭望向天空,他有點生氣和鬱悶:輸,我白仲就不知道輸是什麽。我從十二歲跟隨父親出征打仗,父親就沒有輸過,這些年不論在哪裏打仗我都沒有輸過,在你殷小春這裏我同樣不會輸。


    白仲佇立了良久,他看著皎潔的月亮和閃著光的疏星,迴憶著他和小春相識的日子,癡癡地笑了,笑得極為好看俊朗。他心想:小春,或許,此刻,我才是真真正正地愛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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