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潔嫣然一笑,便似百花吐蕊,嬌豔異常,她道:“好,二哥,這是說的,可不許騙人!”

    蕭萬鈞道:“我卻不信你這臭小子也知道準備禮物,你倒拿出來看看?”

    蕭麟對胡博道:“你運氣試試。”胡博依言運氣,隻覺真氣流動十分順暢,竟還強了三成!他麵帶驚異看向蕭麟,道:“多謝二舅子替妹夫打通經脈!”原來先前蕭麟扮作蒙麵怪人,不僅要試試這妹夫是否靠得住,還替他打通了滯塞穴道。

    蕭潔見胡博功力大增,心中很是歡喜,她攬住胡博手臂,對蕭麟道:“二哥,多謝你了!”

    蕭麟在蕭潔頭上輕輕敲了敲,道:“你這丫頭,有了相公,竟和二哥生分起來了。好了,快把堂拜完罷,我還等著喝喜酒呢!”

    於是眾人收拾好殘局,新人高堂就位,禮官喊道:“夫妻交拜!”二人拜了堂,這次倒沒人前來打擾。隻有蕭羽暗中唿喊:“誰來給我解下穴道啊!”

    最後將親娘送入洞房後,酒席開始。坐在蕭麟旁邊的,正是蕭琪琪丫頭。蕭琪琪見蕭麟看來,小臉一偏,居然還“哼”了一聲。蕭麟心中哭笑不得,道:“小妮子,你這是做甚麽?”

    蕭琪琪小嘴一扁,道:“你是壞人!”

    蕭麟道:“傻丫頭,我是你二叔,不是壞人。”

    蕭琪琪道:“你抓了我姑姑,還定住了我爹爹,就是壞人!”蕭麟恍然大悟,原來大哥的穴道還沒解開,他身子一動,忙走到角落蕭羽被定之處,解開了眾人的穴道。

    蕭羽穴道解開,二話不說,跑至酒席上,抓起雞腿大吃幾口,又吞了一口酒,才開口道:“這下舒服多了。”瞧這模樣,蕭氏一家隻怕都是貪吃之人。

    蕭麟蕭羽兄弟見麵,難免寒暄一陣,蕭琪琪對蕭麟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片片飛雪,在清穀中飄蕩。整個山穀,此時都變作粉妝玉砌,所謂世外仙境,說的不正是此處嗎?山穀深處,一座低峰上,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正在練拳。

    蕭麟已迴穀八個月了,這八個月來,蕭潔從沒允許他出穀,他也當真從沒出過穀。他時常與親人一起敘舊過招,而更多時候,他是到這偏僻的山峰上練功。會常來陪她的,是他的妹妹蕭潔和他的小侄女蕭琪琪。如今站在一邊觀看的,就是蕭琪琪丫頭。

    蕭麟一套拳法打完,蕭琪琪小掌拍起,歡喜叫道:“二叔好厲害!”蕭琪琪今日穿了一件雪白棉襖,在漫天飛雪中

    ,便是個小小雪美人。

    蕭麟瞧了瞧蕭琪琪,心中暗道:“這小丫頭,長大了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他上前摸了摸蕭琪琪的頭,柔聲道:“冷麽?”

    蕭琪琪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道:“不冷!”

    蕭麟笑道:“若是覺得冷,就和二叔一起練功罷。”

    蕭琪琪立時點頭,連連道:“好呀好呀!”

    如此冬去春來,一年過去了,蕭琪琪已經六歲。低峰之上,蕭麟與蕭潔一齊打拳,二人打的是同一套拳法,甚是好看。

    蕭琪琪站在一邊,此時她身上穿著的,是一襲雪白長裙,這小小丫頭,竟有幾分出塵之氣。她手中握著的,是蕭麟給她削的木劍,劍身比尋常長劍小些,是為這丫頭量身打造的。

    蕭潔知道蕭麟最擅長的是劍法,但這一年間,她從未見蕭麟練過劍,於是問道:“二哥,你怎麽從不練劍?”

    蕭麟道:“因為我的劍斷了。”

    蕭潔一怔,她深知蕭麟絕不是那種因為劍段便再不用劍的迂腐之人,便道:“那再去找一把就是了啊。”

    蕭麟道:“是我自己折斷的。”

    蕭潔更是不明所以,問道:“為甚麽?”

    蕭麟想起那日欣然說的話:“你以為劍就隻能用來殺人用來自殺麽?你知不知道,劍還可以救人,還可以寬恕人!”他道:“因為我覺得我還不配用劍。”

    蕭潔道:“不是啊,你是當世大俠,你不配用劍,那誰還配?”

    蕭麟道:“這些年來,旁人都叫我‘蕭大俠’,那不過隻為我武功厲害些罷了。說到所作所為,我又有甚麽資格擔這‘大俠’之名?”

    蕭潔道:“可是,前些年我去找你,聽到很多關於你的事跡,你做了那麽多還不配當大俠的話,那天下就沒幾個人配了。”

    蕭麟道:“是啊,天下本來就沒幾個人算是大俠。”

    時至黃昏,蕭潔已然離去。蕭麟與蕭琪琪並排坐在大石之上,蕭琪琪小腳晃蕩,悠閑寫意,很是可愛。

    蕭琪琪突問:“二叔,你甚麽時候找阿姨啊?”

    蕭麟偏過頭瞧著蕭琪琪,問道:“甚麽阿姨?”

    蕭琪琪道:“就是我的阿姨啊。”

    蕭麟心一顫,他想到了紫青,他與紫青的事,他一直沒告訴任何人。隻有蕭潔瞧出蕭麟懷有心事,在她的逼問之下,蕭麟才老實

    交代。

    他與紫青的情緣,在紫青刺下那一刀時,就已經斷了。

    蕭麟已然明白,或許一直明白,紫青時故意對他冷淡,故意刺下那一刀。她為的,就是要蕭麟放下她,開始新的生活。紫青天天跟在天醫師太身旁,蕭麟殺人的傳聞她怎會那麽晚才知道?蕭麟不是殺人兇手的事她又怎會不知道?而且就算沒有天醫師太,蕭麟也深信,紫青絕不會把他當成兇手。

    可是紫青不知,她那一刀不僅讓蕭麟對她死了心,也讓他死了心。她一直以為她是對的,因為每一步,都按著她的心意而行,而沒按她心意做的,她卻不知道了。

    這不正是世上許多有情人之間的悲哀麽?

    他又想到了欣然,這個讓人心動的美麗女子,現在在哪裏?過得可好麽?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歸宿?

    蕭麟苦笑一聲,他倏然想喝酒,他取下腰間酒袋,輕飲一口。

    蕭琪琪道:“二叔,我也要喝水。”蕭麟道:“這是酒,不是水。”蕭琪琪道:“我要喝。”蕭麟道:“等你再大些,我就讓你喝酒。”蕭琪琪道:“那好罷。”

    蕭麟道:“我還要再練功。琪琪,你練不練?”

    蕭琪琪搖了搖頭,倏然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道:“我看二叔練。”

    蕭麟摸了摸蕭琪琪的頭,笑道:“好。”身子飄動,已到了三丈之外。

    蕭琪琪站起身來,瞧著蕭麟練功,她衣袂飄飄,便似個小仙女一般。

    天邊紅霞萬丈,峰巒之間,雲氣飄動,有白鶴穿飛其間,時有一聲啼鳴,迴蕩在天地間,有著幾分淒清。

    今日站在峰上看蕭麟練功的,已不是那個梳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而是一個水靈動人的仙女。她還是穿著一襲雪白長裙,她的長發,此時自然地披在身後,山風輕拂,掠起了她幾絲秀發,又溫柔地替她理好。她膚白勝雪,清麗不可方物,此處本是美如仙境,而她,正是仙境中的仙子。

    蕭麟的聲音傳來:“琪琪,不來一起練劍麽?”這美麗的仙子正是蕭琪琪,如今她已十六歲了。蕭麟似乎沒怎麽變,他還是那般英俊,隻是頭上多了些白發。蕭麟在此練功一十一年,創了一套奇功及一套心法,也終將十八招麒麟劍法創完。

    他三年前已開始用劍了,他的劍是一把略帶鏽跡的鐵劍,不及風雪劍鋒利,也不及風雪劍堅韌,而如今,它是蕭麟的隨身佩劍,風雪劍卻早已斷了。

    蕭琪琪道:“不了,我看著你練就好。”說著轉過身去,玉手從袖子中伸出,拿出一張油紙,從中掏出一張餅,大咬一口,看來仙子已被俗物沾染。

    “有好吃的嗎?”蕭麟的聲音倏然在蕭琪琪耳畔響起。蕭琪琪嚇了一跳,不知這貪嘴麒麟鼻子怎麽這麽靈,隻道:“沒了,這是最後一個!”

    蕭麟奸笑道:“是嗎?那這是什麽啊?嘿嘿嘿。”他的手中,此時多了一張油紙,是他剛從蕭琪琪袖中偷出來的。

    蕭琪琪一驚,大聲道:“二叔!你怎麽能偷侄女的東西啊?”蕭麟哪裏管她,張口幾下子就消滅掉了一張大餅。

    蕭琪琪道:“我又不跟你搶,你吃那麽快幹嘛?”

    蕭麟吃了餅,取下酒袋正要喝酒。蕭琪琪一下子奪過,往自己嘴裏灌去,邊喝還邊含糊道:“你搶我的餅,我就搶你的酒!”

    正此時,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跑到峰上,喊道:“二叔,姐姐,娘親叫我喊你們吃晚飯!”

    蕭麟一聽,麵上滿是歡喜之色,笑道:“好啊!有飯吃了!”說著一溜煙不見了身影。

    小男孩眨了眨眼,喃喃道:“我眼花了?二叔不在這裏?”

    蕭琪琪走上前去,將手搭在小男孩肩上,道:“你要是見他還在這裏,那才是真的眼花了。走罷,咱們趕快迴去,不然待會就沒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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