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當年那個胖嘟嘟,帶著嬰兒肥的雞腿明,再看這個一臉叛逆之色的社會青年。


    一點都沒有當年可愛了!


    月兒在藥廬這邊估計要待一段時間了,他和端木蓉之間能否完好如初,很大一部分希望就寄托在這個小棉襖身上了。


    清兒和弄玉她們迴娘家探親去了,連拉著小詩,少司命和梅劍菊劍蘭劍竹劍一起走了。


    所以現在瑤池也空了,焱妃注定撲個空落。


    出了藥廬,兩道人影一黑一白落在東方九的身前,躬身一禮,正是墨鴉白鳳。


    “拜見主上”“拜見主上”


    “起來吧。”


    墨鴉和白鳳二人被賜下《巽風坎元真訣》之後,進步神速,已經初步邁入大天人的境界,僅次於蓋聶衛莊等人。


    他們是秦時位麵裏最頂級的天驕,在被東方九賦予《太白庚金劍訣》等新的功法之後,數年時間,修為直破大天人巔峰。


    這也是他們自己厚積薄發之功,事實上,散布在昊天塔中的靈氣真心沒有多少,三十三重天分下去,更加少的可憐。


    雖說五靈歸位之後,三十三周天大陣轉化的靈氣是海量的。


    但是超過九成九的靈氣被用來修複太古星辰的星髓和瑤池龍脈,孕養南天門中的十二金人天將以及那五十萬天兵的真靈。


    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靈氣被散布在其他三十二重天地裏孕養世界。


    所以說即便沒有人界地界和億萬恆沙世界分薄靈氣,昊天塔獨享這一份靈氣之源,但想要恢複到過去那般盛況,沒有漫長的歲月是不可能的。


    而且這個時間,可能還是按照元會來算的。


    沿著雲夢大澤往北走,漸漸出了楚國的地界。


    此時天地間是沒有白天黑夜的,隻有一些星辰的倒影在天穹上流轉,太陰太陽一個輪迴,就是一天。


    “韓非還在書堆裏埋頭苦思?”


    想起這個苦哈哈來,東方九無奈之餘,還是生出幾分欽佩之心來。


    在第一重天這七八年裏,一直沉浸在東方九帶給他的天條玉律中,鑽研和完善自己的術法之道。


    數年苦讀如一日,至今連個孩子都沒有。


    上次去見他的時候,紫女那埋怨的眼神可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主上,他已經有一些頭緒了,屬下上次見他的時候,他身上的氣勢越發威嚴。”


    “據他自己所說,已得皮毛小道。”


    墨鴉說起來,不覺有些羨慕。


    他和白鳳二人在天資上,比起這些自領一道的大賢者,還是遜色太多了。


    “皮毛小道?謙遜之詞!”


    三人一路走,一路交談,行不知多久,大澤裏漸漸有船隻通行,西岸處遠遠有人煙升起。


    見著三人踏水而行,行舟之人行了一禮,遠遠避開。


    “大澤以西,便是蜀國。”


    白鳳解釋了一句,他的話很少,一直沉默寡言的。


    這一路上,也大多是墨鴉再講。


    “開國者何人?”


    “楚國王後虞蘭之弟,虞子期。”


    是他啊?東方九有些意外。


    還以為他們會立虞國呢,沒想到竟然承了蜀國的宗廟香火。


    虞淵護衛,嗯,難不成和古蜀國有關?


    三苗之民,古蜀國,帝舜,又是一筆糊塗賬。


    過了雲夢大澤,以北,零零散散分布著一些國度,都是最近七八年慢慢建立的。


    雖然年份都比較短,但都是一些帶有古老姓氏的宗族建立的。


    終於繞開雲夢大澤東方的十萬大山,三人漸漸向東而去。


    遠遠的一座關隘城門映入眼簾,雖然是石條堆砌而成,但卻高大雄偉,別有一份風味。


    “出了這大散關,往東就是曾國和周國,再東行兩千五百裏,便到了韓國。”


    聽到白鳳的話,東方九有些驚訝於此。


    “大散關?散宜生還有後人留世?他們是怎麽複的國?”


    “散國國君散宜不器,傳聞是散宜生的直係子孫,至於真假,有待考證。”


    “不過,他們擁有當年散宜家族祭祀康王用的大小盂器,並以此,向楚國換取了三千甲兵,在這雲夢大澤旁重新立國。”


    “那這大散關為何立在散國和曾國的交界處,散宜氏和南宮氏不應該是相互守望,為周王室駐守西大門和南大門的嗎?”


    東方九記得,文王四友的封國,應該分布在鎬京的東南西北西方,怎麽如今反目成仇了?


    “隻因當年鎬京之亂,散國事後被平王責令奪國,土地被分給了護駕有功的秦伯。”


    “如今新生的周國欲號令周邊曾,蔡,唐,徐等小國歸附於他,散國當然不願意。”


    白鳳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


    這大散關以前是為了守衛周王室,防範西戎部族的,如今卻用來防範周王室,不得不說,是一件極度諷刺的事。


    韓國新的都城也叫新鄭,位於中央乾坤峰東南三千裏處,地勢平闊,地廣人稀。


    自韓王衛鈺登基已有七年,韓國築城四座,散步於東西南北,拱衛王城新鄭。


    東方九帶著墨鴉白鳳進入司空府時,韓非罕見的沒有沉醉在書房裏。


    反而蹲在花園中一叢茂盛的蘭花下,觀看兩窩螞蟻打架爭食。


    靜室比較簡樸,比起原來位麵裏的莊嚴華麗,無疑相差太多。


    除了必要的裝飾,其他什麽都沒有,隻有西麵閣架上放置著一炳古劍,七星龍淵。


    東方九攬衣,跪坐在席塌上,看著還在沉迷在螞蟻打架中的韓非,不禁有些感歎。


    韓非絕對是眾人中天資最高的那個,天條刑法果然是最適合他的東西。


    得皮毛小道,就已經踏入半仙,遠超一眾天人。


    良久,韓非起身,拍了拍並沒有多少塵土的衣襟,緩步走迴,同樣跪坐在席塌上。


    “我原以為,在術法勢三道上,我縱然未臻至巔峰,也應當趨近大成之境。”


    “可這些時日以來,觀天道玄機之變化,才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也!”


    “刑法術勢,天道人道,仰之彌高,俯之彌深,我不如也!”


    韓非從桌子上拾起一枚玄黑色令牌,伸手撫摸,一臉的唏噓。


    東方九很想告訴他,你留下的那套,確實有用。


    流傳了幾千年,後麵的君王就沒有不會的,一學就通。


    和《商君書》組合在一起,專治各種刁民,通用了三千年。


    一直用到近代,相信後麵三千年,也會一直用下去。


    “所謂家國天下,所謂忠孝仁義,所謂愛恨情仇,多麽可笑。”


    “放眼於雲雲大千世界,譬如豬狗,亦是草芥。”


    “萬物眾生之人道,公正無私之天道,各居其位,各謀其實,相互製衡,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從他悟通這些道理的那天起,逆鱗之劍就化成了天罰令牌,也標誌著他大道的升華。


    從最粗淺的庶人之法,真正走向天地之法。


    從此真正的執行不怠,不由堯存,不為桀亡。


    “跳出狹隘的人道,著眼於廣袤的天地萬靈,魚蟲鳥獸,見天地,見眾生,也是一種修行。”看書溂


    廊下的銅鈴叮當作響,一股清淡的蘭花香隨風帶入靜室,墨鴉和白鳳斜靠在月台前的廊柱旁,悠哉的含著草標,仰望著天空出神。


    韓非突然聞到了一股清冽的酒香,卻見東方九抿了一口葫蘆裏的美酒,絲毫沒有分他一觴的意思。


    不由訕訕一笑,岔開話題。


    “我曾聽聞,昔年越王勾踐出征吳國時,鄉老向越王勾踐獻酒,越王投杯入河,與眾將士共飲之,而後士氣振奮,一舉破吳,不失為一段佳話。”


    東方九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你就是說破了天,我也不會給你酒喝的。”


    韓非語結,墨鴉白鳳大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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