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夫妻二人白發齊眉。”特地從南詔國京城請來的紅娘,此刻正替小丫梳著發髻,在龍華大陸中,這個過程是最神聖的,發絲不能斷,一旦斷掉,就代表著不吉利。


    小丫捧著一個紅撲撲的蘋果端坐在矮凳上,精美的妝容,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美麗且耀眼。


    “二梳梳到尾,夫妻……”紅娘嘴裏念念有詞的話被淩若夕打斷。


    她難得穿上了一件喜慶的淡紅色長袍,跨步進屋,“不用再說了。”


    這些美麗的賀詞,對於小丫而言,絕對是一種酷刑。


    紅娘微微一愣:“可這是規矩啊。”


    哪有成親會不說賀詞的?


    “沒關係的,夫人。”小丫笑得豔麗,眸子裏凝聚了無數的光華,她迴過頭來,淡淡然說道,哪怕這世間隻剩下她一人,她也想連著他的那一份,一起走完。


    淩若夕無奈的歎息一聲,罷罷手,示意紅娘繼續,而她自己,則狼狽的從新房中逃了出來,生平第一次,她竟會沒有勇氣去麵對。


    “好了嗎?”雲井辰著一席妖豔的紅色錦緞,信步從花園走來,三千白發用一支木簪子束起,隻留下兩搓從額上自然垂落到胸前,端得是風姿卓越。


    “還沒結束,花車到了?”淩若夕問道。


    “恩,隊伍已經抵達門口,各地的管事也在城鎮中擺好了酒席。”哪怕那些城鎮不再花車經過的路途上,可為了達到普天同慶的效果,雲井辰依舊揮灑重金,免費供百姓吃喝玩樂。


    淩若夕微微頷首,就在這時,被婢女攙扶著的新娘子,戴著紅帕緩緩從屋內走了出來,晶瑩剔透的珠簾從發髻上落下,遮掩住了小丫的容貌,隻能透過那窄小的縫隙,窺視到她美麗的臉龐。


    淩若夕自發走上前去,伸出手,握住小丫的手指,“這程路,我送你。”


    暗水是她的下屬,如今他不在,她有義務陪著小丫走完這一程。


    “恩。”小丫略帶哽咽的聲音輕輕傳出,紅娘剛要張口說這不合規矩,卻被雲井辰一個厲眼,震在了原地。


    這家人還真奇怪,明明是天下第一首富,卻偏偏離經叛道,不走尋常路,她大概是老咯,已經沒辦法體會年輕人的想法,但拿錢辦事,紅娘隻能將怨言憋在心裏,不敢再提出任何的反對意見。


    淩若夕溫柔的攙扶著小丫,繞過整座大宅,穿梭過石墩橋,後方,有婢女不停揮灑著花瓣,紅毯一路從大門前延伸到每條小路上,一片紅妝,滿目紅海。


    喜慶的樂聲還在繼續,美妙的音符隨風傳來,淩若夕感覺到手背上有冰涼的水漬濺開,可她什麽話也沒說,隻是緊緊的握住小丫的手指,將她攙扶到停靠在門外的花車上。


    朦朧夢幻的粉色帳幔垂落下來,在敲鑼打鼓的樂隊陪同下,馬車正式啟程,淩若夕利落的翻身上馬,今天,她身負護送的重任。


    淩小白和雲井辰乘坐一騎,他穿著可愛到爆的紅色衣裳,頭頂上那戳呆毛,還被掛上了一朵用紅綢做成的小紅花,像個可愛的花童。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擺出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是想鬧什麽?”雲井辰一邊控製著馬兒的速度,一邊睨著懷中神色憤憤的兒子,含笑問道。


    他就這麽不樂意和自己共乘一騎嗎?


    “哼,小爺知道。”淩小白壓下滿腔的憤慨,艱難的擠出一抹笑,茭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爍著淡淡的光暈,“這樣總行了吧?”


    雲井辰憋著笑,沒好意思告訴他,他這表情有多難看。


    “吱吱。”白癡!趴在淩小白懷中的黑狼不忍直視的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它才不要承認自己認識這個賣蠢的家夥。


    隊伍駛下山道,花車後,是用馬車裝滿的嫁妝,由深淵地獄的人一路守衛,隊伍壯觀且龐大,一眼望去,甚至讓人誤以為是帝王出遊。


    漫天的花瓣雨不曾停止,將他們踏過的道路宣揚得猶如夢境般美妙。


    淩若夕的神經高度緊繃,體內的玄力始終處於蠢蠢欲動的狀態,隻要有敵人出沒,她就能第一時間出手。


    花車在一個時辰後,抵達第一座城鎮,東方家族麾下的管事,早已經在城門口等待了許久,他們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望著遠方。


    城內,宴開百席,座位上坐滿了無數的百姓,精致可口的飯菜香噴噴的,酒香肆意。


    “來了來了!新娘子來了!”百姓們歡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隻為看看,這麽隆重的婚禮中的兩位主角究竟是什麽人。


    金碧輝煌的花車慢慢駛進城門,管事大手一揮,劈裏啪啦的炮竹轟然響起。


    歡慶聲,雀躍聲,不絕於耳。


    花車內,小丫捂住雙眼,垂下頭無聲的落下了眼淚,另一隻手緊緊的拽住胸前的錦囊。


    呐,暗水,你看見了嗎?這是屬於我們倆的婚禮。


    看見了嗎?有那麽多的人在替我們高興,替我們歡喜。


    一股涼風忽然從前方吹來,靜止的帳幔被吹到飛揚在空中,風聲似泣,像是有誰在用這樣的方式迴應著她。


    隊伍未曾停下,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穿梭過五座城鎮,他們總算抵達了深淵地獄外的斷壁懸崖,從山巔延伸而下的紅氈兩側,堆滿了姹紫嫣紅的花束,像是通往天國的階梯。


    淩若夕一馬當先在前方開道,抵達山巔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刻,漫天的火燒雲將天空綴滿,晚霞成漪,璀璨的霞光幽幽從頭頂上落下,為這場婚禮增添了幾分顏色。


    “這……”紅娘們看著這光禿禿的山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們不是要去見新郎官嗎?怎麽會到這種荒山野地來?


    她們的疑惑,沒有人解釋,淩若夕翻身下馬,挑開帳幔,將小丫從花車上迎下。


    走到懸崖邊上,她指著下方被雲層環繞,深不見底的山穀,沉聲道:“這下邊就是暗水的故土。”


    深淵地獄的眾人整齊的聚集在她的身後,明明該是歡喜的日子,可在他們的臉上,似乎卻找不到與快樂、高興有關的情緒。


    “本尊已命人提前在這裏做了一條雲梯。”雲井辰牽著淩小白的手,指著一旁用木板做成的簡陋雲梯,“時間匆忙,隻能做到這個程度。”


    如果再給他多幾天的時間,他必定能夠建造一條完美的道路。


    “謝謝你。”小丫並沒有覺得遺憾,反而很感激他在暗中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明白,他們的鼎力相助,除了自己的身份外,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暗水。


    “走吧。”淩若夕眸光一閃,伸手攬住小丫的腰肢,將人往懷裏一帶,雙足輕點地麵,人已騰空躍起,跳下了這深不見底的懸崖。


    “啊!”有膽小的人捂嘴驚唿,以為她不要命了。


    雲井辰不悅的看了眼這幾名特地聘請來的外人,“把她們帶下去,待會兒還有用得上她們的地方。”


    說罷,他抱起淩小白便俯身跳下。


    淩厲的寒風從下往上肆無忌憚的刮著,淩若夕減慢了速度,最大程度的護著懷裏柔弱的女人,降落後,她鬆開手,擔憂的看著臉色略顯蒼白的小丫:“還好嗎?”


    “恩!”小丫重重點頭,深唿吸了幾下,平息著自己有些絮亂的心跳。


    接二連三的人從高空降落,紅娘嚇得兩眼一翻,直挺挺暈厥過去。


    “切,真沒用。”淩小白鄙視的輕哼一聲,“從什麽地方找的人嘛,膽子這麽小。”


    這話明著是在諷刺紅娘,可仔細聽,卻不難聽出他在暗損雲井辰。


    淩若夕警告的目光驀地轉了過去,淩小白急忙捂嘴,表示自己絕不會再隨便亂說話了。


    “這裏就是暗水以前生活的地方嗎?”小丫好奇的眺望著遠方那一座座山穀,這裏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似乎更荒涼,更寂寞。


    “是啊,二哥以前就住在那兒。”深淵地獄的男人指著二號山穀的位置,向小丫解釋:“你別看這裏很荒蕪,以前可熱鬧了。”


    “過去看看吧。”淩若夕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眸中暗藏幾分黯淡。


    小丫用力吸了吸鼻子,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不要哭!


    她應該高興的,能夠看一看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在深淵地獄眾人的指引下,小丫很快就到了二號山穀外,穿過那條窄小的山道,裏邊的風景瞬間大變,一座矮樓,一座涼亭,一處練功場。


    她怔怔的站在山穀的進口處,神色恍惚的從這些建築上看過去,她仿佛能幻想出,他在這裏歇息,在這裏練武,在這裏曬太陽的悠閑樣子。


    一大幫人此刻卻安靜得鴉雀無聲,樂隊並沒有跟著一起下來,在這裏的,除卻紅娘這幾個外來者,便是東方家族的護衛以及深淵地獄的男人。


    小丫機械的邁開了雙腿,緩緩朝著矮樓走去。


    布滿蜘蛛的大門已經開始掉漆,灰牆也出現了一條條的裂痕,看得出,這裏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她的手指緩慢撫過門房,幹澀空蕩的眼眶,此刻不可遏止的染上了晶瑩的淚花。


    推開門,一股濃濃的潮濕味道迎麵撲來,裏麵的擺設十分簡單,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還擱著茶具,杯子裏的水已經消失不見了,角落裏,燃燒了一半的紅燭,落寞的矗立著。


    這就是他的家,他以前生活的地方。


    淩若夕朝身後的眾人使了個眼色,他們立即將隨身攜帶的包袱打開,開始著手裝扮整間屋子,紅綢高高掛起,嶄新的紅燭頂替了以前殘留下的,桌椅被搬出去,鋪上鮮豔的紅毯,隻不過短短一刻鍾的功夫,這間屋子就徹底換了個模樣,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喜堂。


    小丫直到他們布置完,才從悲傷的情緒裏恢複過來,她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珠,笑道:“你們看我,這麽好的日子,怎麽就哭了呢?要是他看見,一定會笑話我的。”


    淩若夕眉頭一皺,聽著這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深淵地獄的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來安慰她。


    “可以開始拜堂了嗎?”小丫自說自話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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