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白坐在一邊,偷吃著桌上的瓜果,整個大廳全是他不停磕著瓜子的聲音。


    等了不到一刻鍾暗水就推著人進了前廳,他有模有樣的衝淩若夕行了個軍禮:“淩姑娘,人帶到了。”


    四個一瘸一拐的男人被他粗魯的推到廳中,滿臉怒容。


    “看樣子你們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還有力氣瞪人,淩若夕似笑非笑的說道,“本宮已經放了你們一條活路,現在你們是不是也該讓本宮看到你們的誠意了,恩?”


    尾音危險的朝上揚起,她看似含笑的雙眸,卻冷若冰霜,似有無邊的寒流正在凝聚。


    四人匆忙對視一眼,最後由那名帶頭的頂替他們發言:“你真的是南詔國的攝政王?”


    “如假包換。”淩若夕誠懇的點頭。


    “你在找續魂草?”他再度問道。


    沒等淩若夕開口,暗水就搶先一步出聲:“廢話,要不是淩姑娘在尋找那玩意兒,你們以為自己還有命在這兒說話嗎?”


    他陰惻惻的笑了,毫不掩飾對這四人的鄙視與不屑。


    “哼,不過是一條狗而已。”那人或許是仗著手裏有續魂草的線索,對暗水不假顏色。


    暗水咧開嘴,露出了兩排茭白的牙齒,一拳砸在他的腹部。


    “呃……”男人疼得彎下腰去,整張臉因痛楚擰成了一團。


    就連這裏最善良的小一也不自覺移開目光,沒有出聲製止,他真的覺得這人是自找的,明明可以有機會不受這份皮肉之苦,卻偏偏要去挑釁暗水,這不是找虐嗎?


    暗水擦了擦拳頭,“我不太喜歡有人對我不敬,別以為你知道續魂草的下落,就能在我這裏得到什麽好的待遇,告訴你,老子不吃你那一套。”


    淩若夕沒有阻止,直到他把狠話說完,她才慢悠悠的開口:“抱歉,本宮的人脾氣都不太好,還請見諒。”


    這分明是馬後炮,奈何自己的性命被他們捏著,男人除了用眼神瞪著暗水,別無他法。


    暗水聳聳肩膀,站到一旁,看吧看吧,多看幾眼他又不會少塊肉。


    “現在你可以說了嗎?”淩若夕再次啟口,“本宮對續魂草勢在必得,你最好不要浪費本宮的時間。”


    男人深吸口氣,手掌不停揉搓著腹部,直到那股疼痛感減弱後,他才道:“告訴你可以,但我有要求。”


    “說。”淩若夕微微頷首,給了他開口的機會。


    “找到殺害小姐的真兇,把他交出來,不然,就算把這條命丟在這兒,我們也不會說的。”男人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不是已經殺害了刑部尚書府一家三十四口嗎?”淩若夕眸光微閃,巧妙的轉移話題。


    紅鸞是死在她的手裏的,如果對方知道這個事實,恐怕想要得到續魂草會更難。


    “他們不是真兇,隻是毀屍滅跡的幫兇!”男人的語調極其篤定,“那男人死之前說過,不是他下的手。”


    “哦?你知道是誰?”淩若夕趁機套話。


    “不,直到死,他也沒有說出真兇的身份,能夠讓他這麽忌憚的,一定是位高權重之人。”說到這裏,男人不禁狐疑的瞅著淩若夕,要說整個南詔身份最為尊貴的,非她莫屬。


    雲井辰對他放肆的眼神極其不悅,身側溢出一股強悍的威壓。


    如巨山般可怕的氣勢,讓男人臉色驟然一白,胸口升起一股窒悶,“唔!”


    他吃痛的悶哼一聲,目光驚駭,僅僅隻靠威壓就能夠讓他不能動彈,這個男人的實力到底達到了怎樣可怕的地步?這一看,他卻驚訝的發現,雲井辰的臉色不似正常人的紅潤,反而透著一種久病在身的蒼白。


    難道這南詔國攝政王不惜代價尋找續魂草,是為了此人?


    “注意你的眼神,再往不該看的地方看,本尊會讓你知道,瞎子是如何變成的。”雲井辰冷聲警告道。


    滿是肅殺的目光讓男人有種如坐針氈的錯覺,他不安的動了動身體,將打量的視線收迴來。


    那股雄厚的威壓也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麵頰上出現了些許冷汗,“攝政王,這是我們藥王穀提出的唯一要求,請你答應。”


    “你能代表藥王穀?”淩若夕挑眉問道。


    “出發前,穀主曾有令,一定要找到真兇,讓她為小姐的死付出代價!為此,我藥王穀可以付出一切。”男人斬釘截鐵的迴應道。


    淩若夕低垂下眼瞼,遲遲沒有吭聲,紅鸞正是死在她的手裏,她怎麽可能把事實說出來?


    “這件事,本尊與攝政王也在調查之中。”雲井辰冷不丁出聲,“暫時還未找到蛛絲馬跡,若是持續調查,就必須得交出殺害刑部尚書一門的真兇,由此才能查到殺害藥王穀千金小姐的兇手。”


    他反將了對方一軍,擺明了是在說,如果他們要殺害紅鸞的真兇,就得先把殺害刑部尚書的兇手交出來,作為交換。


    本以為這個條件會讓對方知難而退,但誰想,男人連思考也不曾有,便道:“可以!我藥王穀願意供出人讓你們問罪。”


    “你確定?”雲井辰危險的眯起雙眸,“不需要迴去同你們的穀主商量一番嗎?”


    “沒有這個必要,我們來此的目的,是為了調查殺害小姐的兇手,藥王穀上上下下願意為此豁出所有。”男人眸光堅韌,那樣的目光代表著在他的心裏有著超乎尋常的信仰。


    雲井辰不自覺擰起了眉頭,目光往淩若夕身上一瞥。


    “好,但在此之前,我要先看到續魂草。”淩若夕答應下來。


    “沒問題,但是,希望攝政王莫要隨便找幾個人糊弄我們,在那名官員臨死前,我們就已經猜到,殺害小姐的兇手必定是宮裏不能得罪的貴人!而且,在此期間,還希望攝政王認可我們藥王穀也一並加入到尋找真兇的過程中。”淩若夕聰明,但對方也不笨,為了防止她隨便找一個人來糊弄,他提出要加入審案調查的過程裏。


    手掌在袖中黯然握緊,淩若夕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真實情緒,貌似鎮定的點頭答應下來,隨後,便吩咐暗水把人帶迴廂房,直到他們的氣息消失在廳外後,她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神色略顯疲憊。


    “師姐,這事很難辦嗎?”小一緊張的問道,他很少見到淩若夕這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還好。”淩若夕強笑一聲,隨後,隨便找了個理由將小一支走。


    “娘親,你笑得好假。”淩小白坐在一邊的木椅上,小手輕輕托住腮幫,揭穿了淩若夕的偽裝。


    “吃你的東西。”淩若夕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淩小白挨了罵,有些委屈的垂下腦袋,他說的是事實嘛!娘親明明就笑得很假,他又沒說錯。


    “你打算怎麽做?”雲井辰蹙眉問道,妖孽的容顏此刻染上淡淡的糾結。


    他也知道紅鸞是死在誰的手裏,正是因為這樣,方才他才會想方設法的希望對方能夠知難而退。


    “先等他們拿出續魂草,再做打算。”一抹精芒從她的眼底閃過。


    “你想硬搶?”雲井辰頓時了然。


    “被人牽著鼻子走,不是我的作風。”更何況,她怎麽可能把殺害紅鸞的真兇交出去?“隻要他們拿出續魂草,我們就能掌握先機,這段時間,我會讓暗水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希望能如你所願。”不知為何,雲井辰心裏總有種不詳的預感,似乎這件事不會如她猜想的這般順利進行。


    他也希望是自己太謹慎,是自己想得太多。


    藥王穀的速度極快,在三天後,就有自稱是藥王穀長老的中年男人拜訪皇宮,淩若夕命令放行,在禦書房中接見了他。


    那是一個精神抖擻的中年男子,年紀約莫在四十歲左右,長發高束,一身錦衣,腰間別著一把骨扇,長得慈眉善目仙風道骨,在他的手裏捧著一錦盒,他衣訣翻飛的步入禦書房,朝淩若夕含笑點頭:“這位想必便是南詔國的攝政王吧?”


    “續魂草在何處?”淩若夕犀利的眸子此刻正緊緊盯著他手中的錦盒。


    “續魂草就在這裏,”中年男人舉起錦盒,還沒等淩若夕有所動作,他又道:“不過,這株續魂草已失去藥效,被風化了。”


    說著,他啪地一聲將錦盒打開,露出了裏麵那支幹枯的草藥。


    淩若夕臉色微變,霍地站起身來,渾身釋放著一股駭然的殺氣:“你們耍我?”


    “不不不,”承受著她可怕的氣勢,這位長老有些疲於應對,急忙搖頭:“穀主擔心攝政王會徇私舞弊,包庇真兇,於是特別囑咐鄙人,隻帶續魂草的樣本前來,還請攝政王放寬心,在藥王穀內,這種草藥遍地都是,我們不會拿這種事說謊。”


    他的安撫並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淩若夕的臉色難看至極,“沒見到續魂草,我不會命人繼續調查。”


    “那麽,我隻能說一聲抱歉,攝政王在尋找的續魂草,普天之下隻有我藥王穀裏有,若是攝政王一意孤行,我想,對藥王穀並無太大的損失。”長老沒有被她的威脅嚇住,現在全天下皆知,她在尋找這種草藥,有了這個軟肋在手,他們完全可以拿捏住淩若夕,並且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


    淩若夕緊緊握著拳頭,指骨甚至發出了咯咯的碎響,鋪天蓋地的殺氣此刻正在這禦書房內不停攢動,如一頭躍躍欲試的猛獸,已伸出了它的獠牙,正時刻準備著撕碎敵人的咽喉。


    長老能夠感覺到淩若夕心頭澎湃的怒火與殺意,但他卻毫不妥協,“攝政王還請你三思。”


    “滾出去。”淩若夕啞聲說道,她害怕這人再多留一秒,便會讓她的理智失控。


    長老也沒有固執的留下,當他剛轉過身準備出門時,身後忽然間又傳來了淩若夕的聲音:“把錦盒留下。”


    他略一猶豫,最後終是咬牙將盛放續魂草的錦盒拋給了淩若夕,隻因為他篤定,失去活力的續魂草即便是交給了她,她也無法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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