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剛才那人是你給寶寶找的後爹嗎?”離開翰林院以後,淩小白才疑惑的問道,他從來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娘親有熱心腸這種東西,她從來不會多管閑事的,可剛才她卻出聲幫那人的忙,這難道還不算是奸情麽?


    淩若夕臉色一黑,一個爆栗在他的頭頂上炸開了花:“胡說八道什麽?誰教你這種東西的?”


    “哎喲,好疼啊。”淩小白捂著腦袋,淚眼婆娑的嘟嚷道。


    黑狼趴在他肩上,從頭到尾就沒吱過一聲,跟不存在似的,它到現在還沉浸在沒能找到少主的失落感和自責感中,沒能擺脫,以至於看上去懨懨的,沒什麽精神。


    母子二人在京城的街道上隨意閑逛,忽然,黑狼吧唧一下,從淩小白的肩膀上跳到了地上,像是發現了什麽。


    淩若夕眉頭一蹙,低聲問道:“怎麽了?”


    “吱吱。”有少主的氣味。


    淩若夕勉強能夠聽懂它的話,畢竟,能夠讓它這麽緊張的,除了雲井辰外,沒有別的理由了,淩厲的目光迅速掃過四周,街道上人群湧動,到處是玲琅滿目的攤販,根本就沒有雲井辰的身影。


    “吱吱吱。”肯定是少主的味道,它絕對沒有感覺錯,黑狼用力嗅著空氣裏殘留的味道,但四周充斥的氣味太過複雜,它隻能勉強嗅出那股熟悉的香氣,卻始終沒辦法追上。


    直到味道徹底消失,它才懊惱的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嚶嚶嚶,它實在是太沒用了,明明都已經感覺到了少主的存在,卻沒能追蹤上去。


    黑狼徹底陷入了自暴自棄的情緒裏,難以脫身。


    淩小白擔憂的看著渾身散發著黑氣的小夥伴,想要安慰它,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哼,他是屬兔子的,跑得倒是挺快。”淩若夕眉目森寒,涼涼的諷刺道。


    “誰啊?”淩小白一臉茫然,完全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麽人,就覺得像是在打啞謎一樣。


    “迴去了。”該出現的,自然會出現,既然他有心想要躲,她再如何追趕也是無濟於事,有本事他這輩子別被自己給找到,不然,她會讓他知道,追逐一個人的滋味,有多煎熬。


    淩若夕難得溫柔的將黑狼從地上抱起,邁著緩慢的步伐往皇宮走去,剛迴宮,就聽說工部尚書在一刻鍾前,進宮想要求見她,此時正跪在禦書房外,等待她的召喚。


    淩若夕怎麽可能猜不到對方匆忙進宮的理由?除了替兒子求情外,不做他想。


    根據小丫的調查,工部尚書的府裏隻這一條血脈,雖然納了六七房的侍妾,但一直沒能懷上孩子,從這點就足以看出,對這個血脈,他有多珍惜,有多看重,也難怪會把兒子養成一副仗勢欺人的品性。


    她不緊不慢的往禦書房的方向走,似乎並不著急立即去見大臣,悠哉悠哉的,如同賞園一般。


    鈍鈍的腳步聲從長廊深處傳來,跪在禦書房外的工部尚書此刻已經急出了一頭的熱汗,他不敢擦,過往宮人們複雜的目光,讓他如坐針氈,可是,想到剛剛被抓走的兒子,他今天就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也得替他求來一條生路。


    “娘親,快看那兒。”淩小白指著工部尚書,另一隻手輕輕拽著淩若夕的衣袖。


    聽到他脆脆的童音,工部尚書立即叩首:“罪臣參見攝政王,參見小少爺。”


    他深深伏地膜拜,沒有得到淩若夕的迴應,不敢起來。


    “什麽事。”淩若夕懂裝不懂,站在禦書房外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氣勢強悍逼人。


    工部尚書老淚縱橫的哭訴道:“大人,求大人看在小兒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他這次吧。”


    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早已經從吏部侍郎的嘴裏聽說了,自然知道,自己的孩子得罪的人是誰。


    “年幼無知?”淩若夕涼涼的嗤笑一聲:“高官子弟,竟不能以身作則,反而為難外地人,嗬,這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本宮?”


    話鏗鏘有力,愣是讓工部尚書無法反駁,他麵如死灰的跪在地上,默默的流淚。


    “且不說他在背後議論本宮是非一事,翰林院,那是什麽地方?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你尚書府!是朝廷的顏麵!你知道嗎?”淩若夕冷聲質問道,冰冷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打在工部尚書的心窩上。


    “罪臣知罪,是罪臣教子無方,求大人懲罰罪臣,放過孩子吧,罪臣就這麽一個兒子,若是他有個萬一,罪臣……罪臣……”說到這裏,這個大老爺們竟哭得不能自已。


    萬愛千恩百苦,疼我誰如父母?說到底,他現在不過是一個擔心著兒子的父親,僅此而已。


    淩小白有些不忍,他想著,如果自己有一天出事,娘親會不會也是這樣?想到自己曾經任性的離開,任性的惹出好多禍事,他的眼圈不自覺紅了,有些愧疚,有些懊惱。


    “本宮不是嗜殺之人,今日的事,小懲大誡一番就行了,不過,本宮不想看見第二次。”或許是那份為人父母的心,淩若夕終於鬆口,並沒有太過於為難他,“把他帶迴去以後,悉心教導,莫要再讓他胡作非為。”


    工部尚書喜極而泣,他不斷的磕頭表達著內心的感激之情。


    淩若夕煩躁的揮揮手,示意他滾蛋,工部尚書沒敢久留,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拖著疼痛的雙腿,離開了皇宮,打算親自去接自己的兒子迴家。


    “娘親,對不起。”淩小白用力握住她的手指,低垂著腦袋,喃喃道。


    “恩?”他突如其來的抱歉,讓淩若夕有些迷茫,但注意到他臉上的自責情緒後,她才了然,“你是娘親的兒子,你想做什麽,可以去做,但你得記住,你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帶來一定的後果,不論是好是壞,你必須要深思熟慮的進行思考,不能夠任性,懂嗎?”


    她不希望淩小白變成一個隻知道熱血衝動的人。


    他現在是她的兒子,將來會是一個女人的丈夫,是一個孩子的父親,身份的轉變,將會給他帶去不同的責任,人承擔的責任有多大,他需要考慮的東西就越多。


    這個世界,任性是需要資本和資格的。


    “恩。”淩小白重重點頭,“娘親,寶寶再也不會讓你為寶寶擔心了,你也要乖乖的,好嗎?”


    聽到這番話,淩若夕噗哧一聲笑開了,食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腦門:“怎麽,現在還輪到你來教訓我了?”


    “嘿嘿。”淩小白傻兮兮的笑笑,環繞在他們倆之間的沉悶氣氛,似乎也在這一刻消失不見,隻剩下淡淡的溫馨與幸福。


    科舉考試進行了三天,一共有六場,當所有的考卷全部被封存,由吏部侍郎帶到宮裏,與六部尚書以及衛斯理一起批閱,互相進行監督。


    他們通宵達旦的翻閱著考卷,將其中文采、學識不錯的挑選出來,呈送給淩若夕,由她做最後的定案。


    淩若夕坐在禦書房裏,麵對著一大堆的考卷,看得有些頭疼,古文這種事,她真心不太了解啊。


    “去,把丞相叫到宮裏來。”她向一旁的太監吩咐道,打算給自己找個幫手。


    衛斯理連夜進宮,與淩若夕一起,從這些試卷中挑出狀元、榜眼、探花、舉人,以及數十名進士,每個人的名字都被記錄在皇榜中,於七日後進行放榜。


    解決完這件事,淩若夕竟感覺到了些許疲憊。


    “攝政王大人,大選的事已經開始召開,各地方收集的畫像,現在正運往京城,相信用不了幾天,就能送到。”衛斯理想到禮部尚書向自己呈報的事,趕緊趁著這個時候說出來。


    “還在路上?”淩若夕頓時皺緊了眉頭,距離皇榜貼出去已經過了四五天,但畫像還沒送到她的手裏,“你去問問隊伍到了什麽地方,本宮會讓暗水帶人前去接應。”


    “是。”衛斯理心頭一緊,沒想到她竟連這麽短的時間也等不了,他偷偷的打量著淩若夕,猶豫了半天,才問道:“大人,您究竟是為什麽這麽在意這次的大選呢?如果多給一些時間,大選可以進行得更嚴謹,更盛大。”


    淩若夕涼涼的勾了勾嘴角:“比起盛大的場麵,本宮更希望能夠節約時間。”


    她沒有那麽多的心思用來建造宏偉的選秀場景,她隻是希望,能夠盡快把那個該死的男人給逼出來!


    “是這樣嗎?”衛斯理隱隱覺得,這其中必定還有他所不知道的理由,但他沒敢多問,隻能點點頭,躬身退出了禦書房,打算迴府。


    淩若夕拂袖起身,夜色微涼,她沒什麽心情迴寢宮歇息,想到到現在還音訊全無的雲井辰,她的心情就忍不住變得急躁起來。


    信步走到行宮,她釋放出自己的氣息,很快,漆黑的殿宇,立即有燈火的光芒迸射出來,披著一件寬鬆輕裘的暗水,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從屋內走出來:“淩姑娘,你這大半夜跑到我們這兒來放殺氣,很不道德啊。”


    身為修行者,他們的感官有多敏感,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氣息剛剛出現,就把所有人從夢中驚醒了,這不是擾人清夢是什麽?


    “我有事吩咐你。”淩若夕沒理會他的抱怨,抬腳走入房中。


    喂喂喂,一個女人大半夜闖到男人的房間裏,這種事真的可以嗎?暗水在心裏腹誹道,卻沒敢說出口,隻能帶著一身的怨氣,尾隨她迴到房間。


    “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啊?”需要你大半夜跑來打擾他睡覺。


    淩若夕聽出了他的潛台詞,卻不在乎,她吩咐道:“明天你帶上大家離京,前去接應各地送來畫像的隊伍。”


    “誒?”暗水有些茫然,這種小事需要出動他們嗎?


    “你有意見?”淩若夕將他詫異的神色盡收眼底,臉上浮現了一絲危險。


    暗水趕緊搖頭,這時候會點頭的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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