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夕心尖一顫,手臂遲疑了半響才堪堪舉起,輕輕迴抱了他。


    明明受傷的人是他,為什麽卻被反過來安慰了?他是故意想讓自己感動的嗎?


    一股酸氣湧上她的鼻尖,淩若夕莫名的有些想哭,在她的記憶中,眼淚已遠離了她許多年,多到,哪怕前世在明知是死的局麵中,她也不曾紅過眼眶,但如今,她卻感覺到了這闊別已久的滋味,心頭澀澀的,但更多的卻是溫暖與動容,那是被人用心嗬護在心頭,而產生的滿足,好似連靈魂,也跟著戰栗起來。


    暗水起初看得感動非常,但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這兩人還沒有要鬆開手的跡象,他的嘴角不自覺狠狠抽動了幾下,喂!這麽久,還沒有抱過嗎?顧忌顧忌旁邊人的感受行不行啊!


    媽蛋!他們確定不是在故意刺激自己脆弱的神經嗎?


    小豆子一臉爆紅的從石頭後蹭了出來,手掌輕輕捂住自己的眼睛,眼前這一幕,正在刺激著他的三觀,他既好奇,又覺得難為情。


    “你也有同感是不是?”暗水平息了一下體內的傷勢,終於逮到了一個有同樣感官的同類,也顧不得小豆子的歲數,開始向他發表自己內心的不滿:“大人的世界啊,永遠是這麽讓人不忍直視,你將來找到妻子,千萬不要和他們一樣,隨時隨地秀恩愛,懂麽?”


    小豆子聽得暈乎乎的,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含義,但秉著貴人說的話,永遠是真理的原則,他用力點了點頭,“恩,我記下了。”


    “你這是在引人走上邪路麽?”雲井辰邪肆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暗水背脊一寒,哢哢的轉動著機械的脖子,一臉訕笑,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背後氣勢逼人的男人。


    臥槽!這人走路難道沒聲音的嗎?


    “好了,說正事,”淩若夕狠狠的蹙起了眉頭,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此處窩裏鬥,不如想想,如何應付結界外如狼似虎的敵人。


    興許是看出她的不悅,雲井辰急忙閉嘴,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暗水,那兩人怎麽迴事?”淩若夕沉聲問道,方才,他們感應到的,僅僅隻有三名實力將就的敵人,為何突然間多出來了兩個神階初期的高手?


    “他們是接到了信號後,突然趕來的,我剛才重傷了一人,本想結束她的命,沒想到,她居然用了一種不知道是什麽的方法,渾身出現奇怪的紋路,然後就沒有了生息,之後沒過多久,那兩人就憑空出現。”暗水覺得這種事根本是偷襲!是很不道德的,也是十分無恥的。


    淩若夕朝雲井辰投去了疑惑的眼神,“知道她們是用什麽方法聯係的嗎?”


    “有些類似召喚結界。”深邃的眸子裏劃過一絲暗潮,“結界術中,的確有這種禁術,隻要雙方身上都攜帶著同樣的結印,在施術時,用施術者的生命作為祭品,便可將對方傳喚而來。”


    “所以,很有可能這些人都會這種禁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追兵抵達的時間,將遠比她預期的還要短暫。


    雲井辰的迴答,卻讓她緊繃的神經不自覺放鬆了些許:“安心吧,這種禁術除非是施術者心甘情願舍棄性命,否則,根本不可能完成,更何況,想要召喚需要很長的準備時間,隻要在此之前,成功阻止,一樣能夠阻絕追兵橫空出現的事情發生。”


    他說得分外篤定,給出的情報,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勉強讓淩若夕難看的臉色,恢複了一些。


    “不過,就算我們想要阻止,也要能夠阻止得了啊。”暗水立即潑了一盆涼水,“以我們的實力,對付兩個神階的高手,怕是很……”


    後邊的話他根本沒敢說出口,媽蛋!沒看見眼前這男人的臉色有多麽可怕嗎?嚶嚶嚶,他膽子很小,別嚇唬他行不行啊?


    暗水不安的縮了縮腦袋,在雲井辰充滿壓迫感的目光下,戰戰兢兢的垂下了腦袋,算他說錯了還不行嗎?


    硬拚純粹是找死,可若是一直坐以待斃,追兵接二連三的抵達,等待他們的,也是彈盡糧絕的下場。


    “要不,我去把他們給引開吧。”小豆子不忍見到他們三人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乖巧的舉起一隻手臂,提議道,“我的這條命是貴人給的,爹爹現在也已經……與其讓我等死,不如為貴人們做點事。”


    他想要償還淩若夕的恩情,用他還沒來得及綻放的生命。


    但他的話語,換來的卻是淩若夕涼颼颼的眼刀,“我們有弱小到,需要犧牲自己人,換取活路的地步麽?”如果他僅僅是一個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但這個小男孩,卻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讓淩若夕對他產生了一絲不忍,一絲在乎。


    若非走投無路,她不會做出這種決定,更何況,就算犧牲掉他,也難保證他們三人的平安。


    夜幕很快便降臨了第二位麵,結界外,持續了一整天的強力波動,仍在繼續,轟隆隆的巨響,一次比一次強烈,藏身在一棵參天大樹上,睡得正香的暗水,險些被地麵的震動給晃下來,他煩躁的挺身坐起,雙手不停扯拽著自己的頭發:“我擦,這些人難道都不累嗎?都特麽一天了,還在這兒拚命衝撞結界?他們不休息,老子還想休息呢。”


    他嘟嚷了半天,卻沒引來任何的關心與同情,頓時心裏那團火愈燃愈烈,媽蛋!自從這雲井辰出現後,他在淩姑娘心目中的地位就一天比一個低下了,輕巧的翻身從樹上跳下,目光往周圍掃了一圈,冷冷清清的月光將這片荒涼的地方映照得愈發詭異、幽森,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淩姑娘?小豆子?”


    叫嚷了半天,喚了好幾聲,可愣是沒一個人迴答他。


    喂!該不會他們自個兒走了,結果把自己給扔在這裏,讓他自生自滅吧?這個念頭僅僅是玩笑,他打從心裏不認為,淩若夕會幹出這種沒人性的事,搖搖腦袋,閉上眼,釋放出體內的玄力,開始在周圍搜索他們二人的氣息。


    找到了!


    兩抹熟悉的氣息,在東北方向出現,暗水嘿嘿一笑,立即飛身,朝那方飛行而去,速度快如疾風,所飛過的地方,莫不是有一陣淩厲的涼風刮過。


    當他剛剛抵達,從半空中降落到半山腰的某山洞洞口時,立即被淩若夕發現,她正拿著一顆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夜明珠,用來照明,蹲在地上,手指輕輕摸著腳邊的淡黃色粉末。


    “你來了,正好,把這些東西小心的收集起來,記住,不要用手直接去觸碰。”淩若夕仔細的交代道。


    暗水頓時心頭疑惑連連,“淩姑娘,這大晚上的,你們不休息,跑來這黑燈瞎火的地方幹什麽?”


    “貴人說,發現了一些好東西,過來瞧瞧。”正在用一塊從衣擺上撕扯下來的布料,小心的收集著地上的粉末。


    晶瑩剔透的晶塊粉末,在夜明珠的光暈下,熠熠生輝,看上去有些美麗。


    “這些是什麽玩意?”暗水奇怪的問道,不是他常識太少,而是,在一個近乎完全封閉的地方生活了半輩子,很多東西,他真的沒有接觸過。


    淩若夕淡漠的解釋道:“是硫黃。”


    “啊?”暗水咻地一下收迴了正準備觸碰它們的手指,媽蛋!就算他再怎麽傻,再怎麽孤陋寡聞,也聽說過,火藥是咋個製作出來的,這硫黃可不是什麽安全的東西啊,“姑娘,我們弄這些做什麽?”


    “我早就發現,這片大陸的氣候,極其幹燥,且十分熾熱,尤其是塔斯克城池,這裏距離城鎮不遠,土地幹旱,氣候炎熱,我趁著夜色,開始尋找,果不其然,不僅被我找到了硫黃,猜猜看,在這山洞下邊還有什麽?”淩若夕給出的解釋,隻要稍微對火藥的原理以及需要的原材料了解的人,必定能夠聯係在一起,隻可惜,暗水沒聽明白,反而越聽越覺得疑惑。


    那啥,這一切有什麽直接的聯係麽?


    果然,她不該期待他能夠知道這些東西的,淩若夕心頭的興奮,被暗水懵懂無知的眼神徹底打敗,她無語的揉了揉眉心,“下邊是硝石,”這次,她懶得等暗水詢問硝石的作用,自動自發的為他解釋:“硫黃、硝石,是製作火藥必不可缺的原材料,結界外不是聚集了很多的高手麽?你說,若是一個炸藥包扔過去,是他們躲閃的速度快,還是爆炸的效果更快?”


    閃爍著錚然殺意的眸子,漆黑得近乎純粹,嘴角緩緩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卻笑得暗水心底發毛。


    如果真的如她所說的這樣,那結界外的這幫人,絕對不可能躲得開,就算躲開了,也絕不可能毫發無傷。


    “在他們狼狽躲避時,就是我們出手的絕好時機。”雲井辰在一旁懶懶的邪笑著,修長的手指,輕輕卷著垂落在胸口的發絲。


    暗水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看淩若夕,再看看雲井辰,頓時,腦海中浮現了四個豆大的大字——狼狽為奸。


    這算什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這種主意,是正常人能夠想出的麽?


    “怎麽,你有不同的意見?”淩若夕細細的眯起雙眼,對暗水這副略顯古怪的表情有些不悅,蹙眉問道。


    他急急忙忙搖晃著腦袋,那架勢,似恨不得把腦袋給搖到地上:“不不不,我隻是太佩服你了,你怎麽能想出這麽聰(wu)明(chi)的辦法?”


    帶著些許深意的誇讚,讓淩若夕微微挑起了眉梢,“因為我夠完美,夠優秀,這個答案你滿意麽?”


    臥槽!這口氣怎麽這麽像……


    暗水下意識扭頭去看站在一旁的雲井辰,渾身忍不住打了個機靈。


    丫的,近墨者黑,這絕逼是近墨者黑!


    淩姑娘都被他給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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