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八百裏的懸崖夾縫,兩側高聳入雲的天然石壁成三十度角傾斜,中央最頂上,卡著幾塊巨石,形成下方的窄小夾道,石壁下方,青苔遍布,時不時有水珠從上方滾落下來,阿大及衛斯理率領十名藍階巔峰的高手站在夾道中央,眼睛緊緊的盯著前方,距離淩若夕所說的時辰,已經到了,可她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


    “她不會是故意逗弄咱們吧?”阿大緊張的問道,對於淩若夕的心思,他從未猜準過。


    衛斯理搖搖頭,“不會,隻要孩子還在我們手裏,她便會信守承諾。”


    說著,複雜的眸光朝後轉去,在半米外的角落裏,淩小白被五花大綁著坐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扭動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此刻溢滿了憤怒。


    在他的腳邊,是被封住玄力,虛弱得猶如一隻真倉鼠的黑狼。


    丫的!這些混蛋,居然敢把他綁起來!


    要不是嘴裏被堵了布料,淩小白絕對會破口大罵他們一頓,讓他們知道,這麽做的後果。


    “噠噠。”


    “噠噠。”


    有馬蹄聲從遠方傳來,阿大和衛斯理渾身一震,立馬打起精神,直勾勾盯著前方崎嶇的道路。


    很快的,兩匹黑色的駿馬由遠及近,淩若夕一席黑色長袍,端坐在馬上,身側則是陪同她一起前來的絕殺,二人皆是一身黑衣,氣息一個比一個冷漠,還未走近,那股逼人的冷氣,便已率先抵達。


    “左上方有高手二十人,右上方有十四人,還有上千普通士兵的氣息。”絕殺傳音入密,將剛查探到的情報告知了淩若夕。


    她眸光微冷,視線迅速從兩側的懸崖上掃過,其實不用絕殺特意提醒,她也能夠感應到,從上麵傳來的氣息。


    看來,為了今天的交換,他們還真的是做了不少準備啊。


    光是紫階初期的高手便有五個,其他人的修為則徘徊在藍階。


    這些人,難道都是軒轅世家派來的麽?


    想到這種可能,淩若夕身側的氣壓驟然降低,深沉的眸子裏,一抹殺意迅速閃過。


    馬兒抵達夾道,她勒緊韁繩,居高臨下的睨著前方不遠處的兩位熟人,對他們身後的藍階高手視而不見。


    “嗚嗚嗚!”淩小白激動的一個勁的吼著,嗚咽聲傳入淩若夕的耳中,她卻毫無反應,仿佛未曾看到他那副狼狽、落魄的樣子。


    完蛋了……


    淩小白眼前一黑,頓時有種自己要遭殃的直覺,娘親一定還在氣他自作主張,結果把自己給搞得被綁走的事,怎麽辦?


    他低下頭,衝著腳邊的黑狼擠眉弄眼,示意它快點想想辦法。


    黑狼虛弱得連動彈一下的力氣也沒有,在被軟禁於軒轅勇那兒時,它的玄力被他一次次抽走,如今又被封了穴道,哪兒還有精力理會別的?


    光是趴在這兒,就讓它用盡了一身的力氣好麽?


    黑狼的無視,讓淩小白的玻璃心瞬間碎成了喳喳,腫麽辦?連他的同伴也拋棄他了,這次還有誰能救他?


    “皇後娘……”阿大抱拳開口,隻是這稱唿還沒說完,就被淩若夕抬手打斷。


    “免了吧,我可受不起。”她淡漠的說道,語調略帶諷刺。


    阿大也不在意她惡劣的態度,抬起眼皮,視線在她身後掃了一圈,可除了一匹馱著麻袋的馬兒,他再也沒有看見別的,心頭不自覺升起了一絲困惑:“娘……淩姑娘,請問皇上他如今身在何處?我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將小白少爺帶來,難道淩姑娘想要毀約嗎?”


    “諾,不就在這兒麽?”纖長的手指隨手指了指後方馬背上輕輕蠕動的麻袋。


    阿大心頭一沉,那裏麵裝的是皇上?


    “皇上!”衛斯理驚唿一聲,提著衣擺就想衝過去。


    “你最好還是別輕舉妄動,放心,他還活著。”淩若夕一記狠厲的眼刀,讓衛斯理邁開的腳步頓時停下,那雙眼所帶來的壓迫感,讓他不自覺想要誠服。


    唇瓣微微抿緊,阿大強忍心頭的怒氣,揮揮手,後方的侍衛立即提著淩小白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淩姑娘,小白少爺如今已在你麵前,你是不是也該放了皇上了?”


    聞言,淩若夕這才慢悠悠抬起眼眸,目光越過阿大,落在淩小白的身上。


    大概是知道這次自己闖出了大禍,淩小白也不扭了,難得乖巧的站在原地,一副很委屈,很愧疚的樣子。


    他瘦了。


    淩若夕隻一眼便看出了淩小白的變化,雙頰凹陷,眼圈烏黑,這還是她肉嘟嘟的兒子麽?


    “看來你們將他照顧得很好。”她特地咬重了照顧這兩個字,深邃的雙眸染上了一層薄怒。


    就連絕殺也不自覺沉了麵色。


    他們居然有膽子‘虐待’小少爺!


    殺意在胸腔裏蠢蠢欲動。


    阿大裝作沒有聽出她的不滿,繼續說道:“淩姑娘,請按照約定放了皇上。”


    “哼。”鼻腔裏漫出一聲輕哼,淩若夕利落的翻身下馬,走到後方,一爪將麻袋掀翻在地。


    砰的一聲碎響後,麻袋中傳出南宮玉吃痛的悶哼聲。


    阿大急得眼圈一紅,手掌已然握住腰間的刀柄。


    “皇上!”她怎麽可以!怎麽敢這麽對待皇上?


    “這是禮尚往來。”淩若夕陰惻惻的勾起嘴角,氣息凜然,她隨手將麻袋撕開,露出了裏麵早已被折磨得鼻青臉腫的男人。


    “淩若夕!”阿大再也無法克製心頭的怒火,嗷嗷叫著,拔刀就朝淩若夕衝來。


    糟了。


    衛斯理心頭暗叫不好,想要阻止他莽撞的行為,但他到底是文官,又是普通人,速度哪兒快得過阿大?甚至連他的衣角也沒能抓住,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找死般的猛撲上前去。


    雙眼不忍的閉上,下一秒,一道破空之聲急速傳來,他的胸口似是被什麽東西擊中,整個人因慣性朝後倒去。


    “嘶。”肋骨好似斷裂了一般,疼得他不由得倒抽了口氣,睜開眼,便見阿大正趴在他的身上,吐血不止。


    淩若夕悠然放下左腿,挑眉道:“抱歉,我不太習慣有人靠近。”


    將整個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的絕殺,腦門上滑下一道道黑線,由衷的同情起阿大,那一腳她可沒收力,紫階巔峰十成的力量,他怕是此刻已內傷在身了吧。


    這人也真是的,攻擊誰不行,非要去攻擊她,這不是找虐麽?


    “大人。”後方的侍衛趕緊衝上前來,將阿大從衛斯理的身上扶起。


    他痛苦的整張臉幾乎擰成了一團,略微平息了一下體內動蕩的玄力,狠狠擦拭掉嘴角的血漬,一雙噴火的視線,惡狠狠瞪著淩若夕,卻是再也不敢衝動了。


    衛斯理摸了摸被砸得吃疼的胸口,扶著石壁起身。


    “淩姑娘,你打也打過了,教訓也教訓過了,心裏這口氣可是順暢了?”他深吸口氣,平靜的問道。


    她毫不留情的反擊,不過是為了替兒子出氣,是在發泄他們沒能照顧好淩小白的怨氣。


    但淩小白不過是瘦了些許,比起南宮玉的遭遇來,簡直好了不止一倍。


    她的怨氣可以以此來發泄,那他們的呢?


    “放人。”淩若夕懶得同他們多說,冷聲命令道。


    “還請淩姑娘先放了皇上。”衛斯理反駁道,他可不放心先放了淩小白,萬一放人後,她突然反悔那可怎麽辦?


    他的擔心,何嚐不是淩若夕的擔心?


    “我可沒有某些人那般無恥。”她意有所指的冷笑一聲。


    衛斯理麵上訕訕的,不錯,整件事說到底,錯在南詔,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進行反擊,雖然心裏清楚這一點,但如今他不可能把這些話說出來,略微緩和了一下臉色,提醒道:“淩姑娘的身手高深莫測,就算我們想做什麽,也不可能成功,淩姑娘難道連這點自信也沒有嗎?”


    “你當我是傻子麽?”她勾唇一笑,笑容裏帶著無盡的嘲諷:“這裏藏了多少你們的人,你們自己心裏有數。”


    衛斯理心尖一緊,連唿吸也不自覺變得急促起來,她怎麽會知道的?


    “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上千士兵,幾十位玄力高手,嗬,好大的排場啊。”淩若夕漫不經心的抬起手臂,手指撥開鬢發,絕美的容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情,冷峻且高傲。


    麵對著她的嘲諷,衛斯理隻覺得很是難堪,他緊緊握住拳頭,在淩若夕銳利的目光下,心裏竟生出一絲心虛。


    “放人,不要讓我重複第三次。”語調驟然加重。


    衛斯理猶豫數秒後,仍是搖頭拒絕先放人,他輕抬臂膀,瞬間,兩側的懸崖上方,有無數披盔戴甲的士兵蜂擁而出,拉開的長弓從四麵八方對準淩若夕與絕殺,將他們二人團團包圍住。


    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無聲的硝煙在這窄小的山穀夾道內蔓延著。


    淩若夕麵色微寒,臉上仿佛蒙了一層薄冰:“這是什麽意思?”


    “淩姑娘,刀劍無眼,請淩姑娘先行放了皇上,我們自會放人。”似乎是見到局勢轉變,衛斯理的底氣也愈發變得充足。


    他承認,淩若夕的實力高深莫測,但雙拳難敵四手,在成百上千人的攻擊中,她難道還能全身而退麽?


    淩若夕深深的凝視著他,目光晦澀,宛如一口枯井,讓人不自覺心尖發涼。


    “這是威脅?”她涼薄的問道,“這種手段你們玩不膩麽?”


    衛斯理沒有迴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迴答她。


    她的心機,她的手段,都太過可怕,讓他們不得不早做防備。


    許是見到形勢轉變,南宮玉掙紮著扭動著身軀,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被捆綁在身後,腳踝也被緊緊圈住,他隻能用目光來表達此刻的得意。


    隻是,那股得意勁兒配上他那張布滿淤青的麵頰,怎麽看怎麽滑稽。


    “嗬,你們這是想要同我比人多嗎?”淩若夕嘴角的笑容愈發擴大,笑得衛斯理心頭一陣不安。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瞳孔頓時猛縮,臉色更是慘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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