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殺偷偷將事情告訴了淩若夕,為了不打草驚蛇,她仍舊待在宮中,以此來分散南宮玉的注意力,但她這些天來,幾乎沒給南宮玉任何的好臉色看,麵容冰寒,就連上朝,也不肯去了。


    南宮玉夜夜到訪,甚至好幾次提出要她侍寢,但其結果,便是被淩若夕轟出殿門。


    雲旭出發前去北寧已有三日,但這三天以來,他卻沒有傳迴任何的消息,絕殺等人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該不會是出事了吧?”暗水擰著眉頭坐在清風明月樓的客房中,手掌輕輕托住腮幫,嘀咕道。


    “不要烏鴉嘴。”絕殺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和雲旭的關係不好,但現在不是你幸災樂禍的時候。”


    喂!他哪有幸災樂禍?他分明是擔心好不好!


    暗水覺得自己特委屈,但麵對絕殺的強勢,他隻能悻悻的趴在桌上,用沉默來發泄心頭的不滿。


    “不行,我得去北寧看看情況。”絕殺來迴走動了一陣後,終是一咬牙,決定趕赴北寧,支援雲旭,以那人的作風,不管有沒有打探到情報,他都不會玩失蹤這種把戲,三天來音訊全無,實在讓人不得不為他擔心。


    “我和你一起……”暗水的話還沒說完,緊鎖的房門就被人大力闖開。


    小丫氣喘籲籲的衝了進來,險些沒刹住車,撞到桌上,“出,出事了!”


    她結結巴巴的說道,三個字,卻讓房間裏的眾人整顆心頓時沉入了穀底。


    “說清楚。”絕殺麵目森冷,一雙眼更是冷得毫無半分溫度,不止是他,房間中的隊長們,同樣也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被他們這麽盯著,小丫表示各種壓力山大。


    “邊關傳來消息,南詔屯兵在北寧城池中的軍隊,昨夜被下毒謀害,十萬大軍無一生還,糧倉也被燒毀。”小丫麵露一絲駭然,這個消息轟動整片龍華大陸,能夠在一夜之間讓十萬士兵慘死,動手的人,能力有多強悍?


    絕殺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就這事嗎?”


    “你們怎麽都不驚訝的?”小丫略顯吃驚,她剛接到消息完全被嚇瘋了好嗎?


    “事情是淩姑娘派人幹的,我們早就知道了好不好?你的消息太落後了。”暗水不屑的揮揮手,還以為她是有了雲旭的消息呢,沒想到就為了說這事。


    小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淩姑娘幹的?”


    不是吧?夫人她居然有這種本事?


    “不然你以為呢?”暗水譏笑道,隨手將肩頭滑落的辮子扔到背上,“我們早在出發前,就兵分兩路,一路來京城救小少爺,一路則去邊關,為南宮玉送大禮,你說,這份禮物夠不夠大?”


    “大。”這豈止是大?豈止是驚喜?分明是驚嚇好麽?


    小丫幻想著這個消息傳入宮中,將引起的騷動,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夫人果然是不願吃虧的人。


    “沒別的事你先出去吧。”絕殺揉了揉眉心,吩咐道。


    “哦。”小丫顯然被這真相給震傻了,恍恍惚惚的轉過身,朝房門走去,可她剛走到門口,立馬又轉過身來,手指在懷中窸窸窣窣搗鼓了一陣。


    “你該不會是想寬衣解帶,伺候我們吧?我可沒有對自己人出手的癖好。”暗水笑得放肆,打趣的話脫口而出。


    小丫麵頰頓時一紅,雖然她為淩若夕經營著這間清風明月樓,但是,她還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好麽?


    緋紅的麵頰美如春桃,看得暗水有些癡了,直到左側,一束冰涼的眼刀直直刺來,他才猛地迴神,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很正經的樣子。


    絕殺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對暗水的不著調各種無奈。


    小丫搗鼓了半天,才從衣襟裏拿出了一張紙條:“諾,這是我剛剛在樓外麵撿到的,它是跟著一隻鴿子一起躺在路中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所以拿來給你們看看。”


    那張紙條上沒有一個字,隻有一滴殷虹的剛剛幹涸不久的鮮血。


    絕殺猛地蹙起眉頭,總覺得,心頭那絲不安愈發加重了幾分。


    “鴿子呢?”他沉聲問道。


    小丫被他冰冷的神色給嚇了一跳,忙指了指門外:“我發現鴿子的時候它已經死了,樓裏的姑娘說沒吃過鴿子肉,所以我就拿去了廚房。”


    話音剛落,眼前幾道黑影驀地閃過,待到她再度迴過神來時,房間裏哪裏還有他們的影子?


    她神色略顯古怪:“幹嘛這麽急匆匆的?”


    絕殺與暗水等人急速朝廚房的方向飛奔而去,當他們闖入廚房時,做飯的師傅正在為鴿子放血。


    “住手。”一聲冰冷的嗬斥,嚇得師傅雙手一抖,那隻早已失去生息的白鴿,軟綿綿從廚台上掉落下來,光禿禿的身體已沒有了一片羽毛。


    絕殺的目光猛地在四周掃過,最後定格在角落那一團白色的羽毛上,臉色驟變。


    “是雲旭的鴿子。”暗水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頓時化作了嚴肅,雲旭用來傳信的鴿子是雲族專門培養的,與其它的信鴿有所不同,所以他們才能一眼就認出來。


    但此刻,他們卻往自己的眼力沒有這般好,隻因為,若這隻鴿子是雲旭的,那麽,那滴血,那封沒有字跡的白紙……


    “不會的,我們不要自己嚇唬自己。”暗水搖晃著腦袋,拒絕相信心頭的猜測,“雲旭好歹也跟了淩姑娘這麽久,他的本事不差,一般人傷不了他的。”


    對!一定是他們太杞人憂天了。


    他一邊在心裏做著自我催眠,一邊極力想要遺忘掉心頭的那絲恐慌與不安。


    絕殺緊抿著唇瓣,身側的氣息降入冰點,“是或不是,我們去北寧一看便知。”


    說罷,他當即決定,立馬動身趕赴北寧,不管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麽,這一趟,他們走定了。


    暗水立即抬腳跟上,鬼醫則選擇繼續留在清風明月樓,有絕殺和暗水二人,已經足夠了。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小丫忐忑不安的蹭到鬼醫麵前,低聲問道,不然,他們怎麽會在見到那張紙條後,臉色大變,甚至匆忙離開?


    “不,我們還要多謝你。”如果不是她發現不對勁,將信鴿撿了迴來,他們也不會知道,那鴿子是雲旭的。


    鬼醫布滿傷疤的容顏浮現了一絲暗沉,如今他隻希望一切真的如暗水所說,是他們想多了,否則,他不敢想象,混蛋丫頭知道這件事後,將會做出什麽事來。


    她有多在乎身邊人,他是看在眼裏的,前不久暗水等人出事,她不惜冒險前去營救,如今……


    一聲幽然的歎息從他的唇齒中傳出,鬼醫搖搖腦袋,現在也隻能等絕殺他們迴來再說了。


    許是那隻信鴿的突然出現,導致清風明月樓裏的氣氛極其沉重,就連樓裏的姑娘們,一整天也是膽戰心驚的,深怕說錯了話,惹來禍事。


    這夜,淩若夕神色不安的背著手在寢宮裏來迴踱步,她時不時抬起頭,看看窗外的天色,已是紫夜時分,按照往常,絕殺應該已經進宮了才對,可是今兒怎麽到現在還未現身?


    聯想到雲旭前去北寧音訊全無的事兒,她愈發有些坐不住,一咬牙,推開窗戶,飛身融入夜幕,離開皇宮往清風明月樓前去。


    此時,清風明月樓沒有任何的賓客,一個黑色的棺槨靜靜的放在寬敞的大堂中央,以絕殺為首的隊長們麵色哀切,站在棺槨旁,樓裏的姑娘們一個個屏住唿吸,齊聚在二樓的走廊上。


    她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在清風明月樓快要營業前,這些人忽然帶著一個黑色的棺槨進門,之後,小丫就立即吩咐今夜停止營業。


    她們很是不安,自從絕殺等人住進清風明月樓後,她們的心就沒安寧過一日。


    “怎麽迴事?”鬼醫蹙眉問道。


    “鬼醫,他是不是真的……”暗水啞聲問道,情緒很是激動,似悲傷,似不信。


    鬼醫為棺槨中的人仔細的檢查過身體,他是最清楚具體情況的,神色略顯黯淡,他道:“人真的死了,一口氣也沒留下,就算我有再頂尖的醫術,能煉製出再極品的丹藥,也沒辦法讓他起死迴生。”


    他遺憾的搖搖頭,作為毒醫雙修之人,他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深淵地獄中,更是每日都會有人死亡,可是從沒有過任何一次,如現在這般,讓他們的心鈍鈍作痛。


    隻不過是一個認識不足數月的人,隻不過是一個他們想要效忠的主子身邊的侍衛,可是為什麽,心會這麽痛?


    “身上一共四十七道刀傷,可這並非是致命傷,真正讓他丟掉命的,是被震碎的心髒,以及脖頸上被魔獸咬開的血管。”鬼醫將自己的觀察一五一十的說出,雖然這對於他們而言,會很殘忍。


    小一已忍不住捂著嘴撇開頭抽噎起來,那壓抑的哽咽哭聲,在安靜的大堂裏不斷徘徊,惹得無數人跟著紅了眼眶。


    暗水更是雙眼通紅的怒罵道:“這特麽到底是什麽事?他不是很有本事嗎?為什麽會死在北寧?”


    沒人能夠迴答他,沒人知道雲旭究竟是怎麽出的事,他們隻知道,這棺槨裏躺著的,是他們的兄弟!


    這個仇,不可不報!


    “我去殺了軒轅勇。”壯漢激動的轉過身,就想往樓外衝,可當他的眼睛在看到門外站定的那抹人影時,臉色頓時大變,哆哆嗦素喚道:“姑……姑娘……”


    天哪,姑娘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她不是在宮裏嗎?


    淩若夕看也不看他那副驚滯、癡傻的表情,視線越過眾人,直直望向前方靜靜停放的棺槨,目光深沉得讓人難以看出她此時此刻的真實情緒。


    隻是莫名的,沒人敢大小聲,沒人敢隨便開口。


    雙腿緩緩邁開,她一步一步朝棺槨走來,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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