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世上總有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自視甚高,欠虐。”淩若夕直白的說道,提起淩克清時,她的臉上難以找到任何一分屬於子女的仰慕,那雙眼是冷的,那顆心是冰的。


    小一心頭一疼,他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隻是,他認識的師姐絕不是那般不孝不義之人,她會這麽說,定是曾經被傷過,曾經狠狠的失望過。


    “師姐,不喜歡的人不要去想了。”他略帶憐惜的說道,不願揭開她心口的傷疤。


    對上他暗藏關切與擔憂的目光,淩若夕嘴角一抖,喂喂喂,這少年是不是誤會了什麽?為什麽突然用這麽惡心的眼神盯著她一個勁的看?


    “停止你腦子裏那些奇怪的想法。”


    她冷漠的駁斥讓小一頓時一愣,茫然的眨眨眼睛:“師姐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難道她和自己心有靈犀?這個想法剛剛升起,那絲雀躍還未湧現多久,立馬就被淩小白一桶涼水給潑了下來。


    “是你自己把心思都寫在臉上,娘親這麽聰明怎麽可能猜不到?”他撅著嘴,白了小一一眼,別以為他不知道這男人打著師弟的旗號暗地裏在想什麽,想要做他的後爹?向他的娘親大獻殷勤,哼哼哼,不付出點代價那是不行滴,淩小白立即打定主意,要好好為小一科普一下,什麽叫做投其所好,什麽叫做、愛屋及烏。


    “你也給我安分點。”他的眼神秦涫兒實在是太熟悉不過,每當這小子想要算計她時,就會露出這種猥瑣而又淫、蕩的表情。


    一個爆栗在淩小白的腦袋上炸開了花,他委屈的紅了眼眶,“娘親!”


    “撒嬌也沒用,行了,沒事幹給我出去,別都堵在屋子裏。”她罷罷手,懶得同這兩個幼稚的家夥閑聊,直接下了逐客令。


    淩小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小一離開屋子,剛走出門,立馬憤憤的說道:“都是你的錯啦,要不是你,小爺怎麽會被娘親教訓?”


    是這樣嗎?


    小一一臉茫然,顯然不懂他被教訓和自己有什麽直接或間接的聯係。


    “廢話!”淩小白雙手叉腰,一隻手指輕輕戳著他的肩膀:“要不是你突然提起討厭鬼,娘親為什麽會生氣?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這麽想來,好像也是奧。


    小一輕而易舉就被淩小白給忽悠住,點點頭,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他略帶歉意的笑笑:“小少爺,對不起啊,都怪我說錯了話。”


    淩小白還是頭一次麵對如此好說話的男人,一時間,尷尬了,愧疚了,他剛才的態度會不會太惡劣了一點?怎麽有種自己在欺負人的感覺?


    很快,他便把這種感覺死死的壓在了心底,傲嬌的昂著頭:“哼,想要小爺原諒你,還不快拿點小爺喜歡的東西來逗小爺開心?”


    喜歡的東西?小一糊塗的大腦難得清醒了幾分,他立即了然,窸窸窣窣從衣袖中掏出一錠元寶,遞到淩小白的麵前:“諾,都給你。”


    這可是他的全部家當。


    淩小白腦門上滑下數道黑線,喂!用十兩銀子打發他,真的可以嗎?這人,難道果真窮到了這種地步?


    秉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他無恥的將這錠元寶占為己有,“好吧,看在你還算真心實意的份兒上,小爺就勉勉強強原諒你了。”


    若是鬼醫再次,一定會大罵淩小白的無恥,隻可惜,現在麵對他的是心思單純的小一,他輕笑一聲,手掌揉揉後腦勺,能夠把小少爺哄得開心,他已經很高興了。


    屋外傳來的動靜淩若夕聽得一清二楚,她略感頭疼的揉揉太陽穴,淩小白再這樣下去,將來會不會進化成土匪?還是見錢眼開的那一種。


    但轉瞬,她便把這個念頭拋在腦後,不再去細想,而是拿著那封密信來來迴迴看了好幾遍,她真的很難理解,這世上果真有比自己還要無恥的人?不然,為什麽淩克清會厚顏無恥到以為憑他就能夠說動自己?


    “嗬,父親啊,還真是有一段時日沒見了。”手掌用力收緊,一股玄力驀地從掌心刺出,單薄的紙片被這股巨大的力量震碎,化作粉末,紛紛揚揚落在了她的腳邊。


    她等著,等著看這男人會如何做。


    狹長的雙眼微微彎起,眉梢染上了淡淡的戲謔笑意。


    淩克清身負北寧帝的重托,快馬兼程抵達北寧國邊關的關卡,這裏如今已是烽火狼煙,各座城池已被南詔的鐵騎踏破,成為了南詔的國土,好在他抵達前,南宮玉的旨意已經提前下達,勒令眾人不得為難他,並且要鼎立相助他勸說淩若夕。


    因此,淩克清剛落腳,便被城中駐紮的將士奉為了座上賓,他也不客氣,坦然的享受著眾人的吹捧,每天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仿佛不是來進行和談,而是來吃喝享樂。


    當他在邊關的一舉一動被線人傳到淩若夕的耳中,她臉上的冷意更甚。


    “讓人把這個消息立即傳出去,記住,要快。”她很期待,北寧帝在得知自己委以重任的大臣竟完全遺忘了他的命令時,臉色會有多麽好看。


    想要算計她?試圖利用親情綁架她?做夢!


    “你笑得真難看。”鬼醫一邊搗鼓著藥瓶,一邊冷冷的睨了淩若夕一眼,嘀咕道。


    她當即收斂了麵上的笑,眉梢一挑:“需要我替你請個夫子來,教導你如何說話麽?”


    “你這是在諷刺我是個大老粗,別忘了,你現在的手下還得靠我煉製的丹藥,才能進步神速。”說到這個,鬼醫難掩心裏的驕傲,挺挺胸口。


    “一技之長彌補不了你大腦的缺陷,你還是認清這個殘忍的事實吧。”淩若夕雙手環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說道,話語雖然略含奚落,但她的神色卻是柔軟的,甚至帶著淡淡的淺笑。


    “哼,你就這張嘴厲害。”鬼醫說不過她,隻能送她一個白眼外加一句諷刺。


    “乞兒部隊的平均實力已達到青階,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們加快修煉的速度?”淩若夕在同他調侃一番後,終是詢問起了正事。


    她特地來找他,可不是為了和他鬥嘴的。


    “欲速則不達,你也不想毀掉這些根骨不錯的小孩吧?”鬼醫提醒道,但臉上卻絲毫不見半分的憐憫與同情,在他看來,既然淩若夕收養了他們,給了他們一個安身之所,那麽,她想要對他們做什麽,都在情理之中。


    深淵地獄的人,極其單純,恩就是恩,德就是德,施恩不望報那是傻子,在這一點上,淩若夕的想法和他們出奇的相似。


    “盡量在不傷他們根骨的前提下,煉製出可以用來突破修為的丹藥,我不做虧本的買賣,半個月,我隻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我要看到這批人的實力能夠達到尖刀部隊的五成。”秦涫兒吩咐道,可這話卻把鬼醫嚇了一跳,五成?她這是瘋了呢,還是瘋了呢,還是瘋了呢?


    “你以為我煉的是仙丹嗎?即使是,功效也不可能會好到這種地步有木有?”鬼醫氣得哇哇跳腳,他覺得自己特可憐,在山穀裏被人壓榨也就算了,誰想到剛出來,又被人給壓製,這種滋味實在是太他憋屈了。


    “那是你的事,能者多勞,你就多上上心吧。”淩若夕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態度頗為堅決。


    鬼醫也隻能無奈的點頭答應下來:“好吧,我盡力。”


    交代完了這邊的事,秦涫兒便在山寨外的森林中漫步,時不時去訓練場看看大家的訓練程度,時不時曬著純天然的陽光浴。


    姿態看上去悠閑得不得了。


    “每次看到這樣的淩姑娘我都好想咬死她。”正在接受魔鬼訓練的尖刀部隊隊員憤憤的說道,模樣齜牙咧嘴,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與惱怒。


    憑毛他們在這兒水深火熱,她卻在那兒那麽自在?


    “同感。”一人出聲,無數人附議。


    淩若夕絲毫不清楚這些人心裏的幽怨,雙手背負在身後,一條馬尾隨著她的步伐左右搖動,衣訣獵獵作響,她宛如閑庭信步般,實在是讓人看得牙根發癢。


    “怎麽辦,我快要忍不住住了!”磨牙聲此起彼伏,一雙雙泛著紅光的眸子,猶如餓狼,緊緊盯著林間那抹悠閑的人影。


    “要不,咱們和淩姑娘比劃比劃?”有人摩拳擦掌做著準備,這些天來艱苦訓練的委屈與不甘,此刻通通化作了戰意,正在蠢蠢欲動。


    話音剛落,眾人急忙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眸中看見了那股洶湧澎湃的戰意!


    “都決定了?”


    “是!”


    “聽我口令,一、二、三!”最後一個音階如擂鼓砰地落下,爾後,訓練場內近百道人影猶如出籠猛虎,惡狠狠朝淩若夕撲去。


    她腳下的腳步猛地一頓,爾後,身影快如鬼魅,閃開他們的襲擊,速度快且敏銳,如同一隻泥鰍,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翩然起舞。


    衣訣翻飛,墨發飛揚,她隻是一人,卻獨戰尖刀部隊近百名隊員。


    打鬥上在這片森林中響起,砰砰的爆炸聲更是層出不窮。


    山寨裏的人聽到動靜還以為有敵人襲擊,一個個趕緊跑了出來,低頭一看,頓時驚了。


    “師傅,師姐她的身手有這麽好嗎?”小一麵露一絲驚駭,看著下方被包圍的女人,看著她敏銳的在人群中躲閃,看著她的一招一式,看著她身側不斷倒下的人影,忍不住悄悄吞咽了一下口水。


    好兇殘,好暴力!


    “這尼瑪不是人吧?”鬼醫也是一臉驚滯,是!他承認這混蛋丫頭的身手不錯,但也沒有高到在混戰中還能毫發無傷吧?喂喂喂,這可是深淵地獄的高手啊,怎麽連她的衣角也碰不到?還一個個被她掀翻?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直到他們確定眼前的畫麵不是夢後,心頭頓時升起一股說不出的豪邁之氣。


    看,那便是他們今後要追隨的女人;強大如斯。


    一雙雙激動、熾熱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黑壓壓的人群中,那一抹鬼魅般的影子,仿佛在看著他們心中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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