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眼看著淩小白被雲旭帶走,淩若夕這才在心底暗暗鬆了口氣,餘光悄然掃過一米外,靜靜駐足的絕殺,眸光微微一閃,他居然沒有趁機偷襲自己?該不會……


    一個詭異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她臉上卻不露分毫,反倒是略帶歉意的笑笑:“抱歉,孩子不懂事,我們繼續。”


    “你不是我的對手。”絕殺用著一副平緩的口氣,陳述著這個事實。


    “那又如何?”言罷,身體猶如炮彈,騰地躍起,在半空中,忽然轉身朝下,雙足重重淩空一蹬,借力向下而落,攤開的手掌凝聚著兩團淡紫色的光芒,強悍的玄力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殺意,直逼絕殺的天靈蓋。


    他不躲也不閃,仿佛在等候著她的攻擊,當淩若夕的手掌與他的青絲隻相隔不足半寸的距離時,手臂迅速抬起,順勢將她掌心的玄力卸掉。


    深沉的黑眸驟然一冷,她明顯感覺到這個男人想要廢了她的手!


    “娘親!”淩小白不安的喚道,身體緊張的僵直在山道上的觀眾群中,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戰場的動靜。


    不止是他,四周的所有人,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通通集中在了他們二人的身上,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絕殺五指一緊,大力握住她的手腕,爾後,手肘朝內彎折,想要斷掉她的一臂。


    “送給你!”淩若夕咬著牙大喝一聲,沒等絕殺動手,任由手掌被他緊緊握住,身體卻在空中九十度旋轉,肩骨在這詭異的動作下,哢嚓一聲,徹底脫臼了,尖銳的疼痛沒能讓她皺過一下眉頭,雙眼猩紅如殘血,反手握住他箍住自己手腕的臂膀,腳掌用力一踹。


    “唔!”絕殺在一時動彈不得的情況下,被她擊中胸口,嘴裏漫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悶哼聲。


    就是現在!


    淩若夕抓住他此刻露出的空隙,顧不得調整姿勢,帶著手臂斷裂的危險,再度逼近他的麵前,姿勢極其怪異,極其扭曲,仿佛一隻蹲在他肩頭的鸚鵡!


    完整無缺的左手重重朝下拍去。


    “哇!”暗水嚇了一跳:“這女人是打瘋了嗎?”


    這種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行為,怎麽可能是一個女子有勇氣做得出的?就算被她得手,老大也不過是輕傷,可她卻會殘掉一隻臂膀啊。


    話雖如此,但暗水心裏卻不自覺升起一絲欽佩。


    一個人究竟要抱著怎樣必勝的覺悟,才能做到這一步?


    她或許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老大之間的差距,所以,隻能用比之更強的信念,豁出一切,來打這一仗!


    絕殺深邃的眸子浮現了一絲波瀾,腳下的空氣迅速扭曲,一圈肉眼可見到的旋窩以他為軸心,朝上升起。


    “砰!”手掌宛如撞上了一麵厚實的牆壁,攻擊被迫停止,就停在距離他身體極其靠近的位置,再也無法靠近半分。


    見一擊不中,淩若夕立馬朝後閃開,身體淩空滑去,輕如飛燕,拉開了同絕殺之間的距離。


    “好險。”有人悄悄擦了擦臉上的冷汗,輕聲嘀咕道。


    “好可惜。”雲旭無奈的搖搖頭,他怎麽可能看不出剛才是能夠重傷絕殺的最好的機會。


    “實力的懸殊太大了,就算丫頭願意拚著一死,怕也難重傷絕殺。”老頭看得真切,雖然對淩若夕的勇氣很是青睞,但絕殺所展現出的實力,卻讓他更為忌憚,也愈發擔心起她此時此刻的處境。


    全力施展出的攻勢,被他輕描淡寫的解除,對於她而言,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落地後,淩若夕冷眼掃了一下自己脫臼的肩膀,利落的將肩胛骨接上,那細碎的聲響,卻聽得人頭皮發麻。


    兩道人影從空地上一路戰到半空中,速度快得眾人的眼睛已無法跟上,隻看見漫天的血珠不斷的落下,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不斷的在空氣裏彌漫著,玄力的波動愈發強烈,一股股颶風從山坡下刮來。


    “到底怎麽樣了?”淩小白不安的在原地跺腳,沒辦法看清楚戰況,他怎麽可能不著急?


    “不知道。”雲旭暗暗搖頭,即使是他,也無法跟上他們二人的速度。


    “混蛋丫頭分明是在找死。”老頭能看清些許,他沒好氣的咒罵道。


    這丫頭難道真的不打算活命了?瞧瞧她的攻擊,分明是橫衝直撞,甚至連躲閃也沒有。


    手掌淩空撞上,紫階初期與天玄巔峰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的撞擊著,淩若夕被一股巨大的玄力反噬,逼得在空中倒退半丈,這才勉強化解了他的威壓,受創的五髒六腑,似是要撕裂了一般,一股股鮮血漫上喉嚨,口腔裏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道。


    她的眉峰緊鎖著,隨手擦掉嘴角淌下的血跡,臉色白得透明,一席黑色的長衫,支離破碎,甚至半隻衣袖,也被撕毀,露出裏麵白色的褻衣,青絲淩亂,隨著這涼風不停的撲閃著,飛揚著。


    “咳咳咳。”她痛苦的彎下腰,一口口鮮血源源不斷噴出嘴唇。


    雲旭不忍的移開了眼睛,這樣的她,在和軒轅勇交手後,何時出現過?狼狽如斯。


    “你輸了。”絕殺漠然啟口,冷眼看著她那副後繼無力的模樣,“你身上至少有兩處內傷,束手就擒吧,興許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既然接下戰約,按照深淵地獄的規矩,失敗者,將會丟掉性命,絕殺縱然和她沒有恩怨,但這個原則,他必須要遵守。


    殺淩若夕,勢在必行!


    “誰說的?”她涼涼的諷刺了一句,明明連站立也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但她的眼裏湧動著的,卻是滔天的戰意,是對這殘酷現實的不甘與倔強。


    想要她束手就擒?做夢!


    她的字典裏,從來沒有這個詞語。


    “冥頑不靈。”絕殺顯然失去了耐心,第一次主動發起攻擊,白色的人影當即消失在原地,如同鬼魅,出現在淩若夕的麵前,那張飄渺的容顏,近在咫尺,淩若夕感覺到背脊上竄起一股讓她毛骨悚然的寒意。


    危險!


    她運起玄力想要閃開,但天玄巔峰的威壓,卻宛如一張密將她整個人牢牢的鎖定在其中,別說是躲閃,就連動一動手指頭,她也做不到。


    手臂在她緊縮的瞳孔中緩慢舉起,手掌攤開,迅速朝她的胸口揮來,一股淩厲唿嘯的風聲,清晰的出現在她的耳畔,淩若夕想要動,想要掙紮,卻根本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帶著十成力量的玄力,越逼越近。


    淩小白嚇得在下方捂住了眼睛,黑狼更是拱起身體,試圖再次幻化出原型,雲旭悄然握住腰間的佩刀,打算出手。


    “轟!”


    胸口像是被炸彈淹沒,巨大的轟炸將淩若夕打下地麵,硬生生砸出一個深坑,塵埃漫天飛舞,眾人的視野,已是一片朦朧,完全看不清楚地麵的一切。


    “她死了?”有人驚疑不定的問道。


    “應該死了吧,老大看上去沒有留手。”有人咽了咽唾沫,結結巴巴的猜想著。


    絕殺衣訣凜凜,傲然站定在半空,身軀沐浴在璀璨的陽光裏,如同神祗降臨,不怒而威。


    他微微眯起眼睛,注視著塵埃。


    “娘親——”一聲聲嘶力竭的呐喊後,淩小白騎著早已幻化出本體的黑狼快速從山坡上飛下,衝入了這漫天的塵屑裏。


    雲旭拔刀出鞘,刀刃迎頭坎向絕殺的天靈蓋:“去死啊。”


    含著沉重殺意的刀鋒,刺破空氣,絕殺卻連頭也沒迴,手臂輕輕舉起,指縫精準的夾住了那片刀刃。


    “叮……”刀身嗡嗡的顫動了幾下,細碎的嗡鳴聲,好似無助的哀鳴,隨後,再也無法支撐住天玄品階強者的力量,哢嚓一聲,從中間斷裂,刀尖咻地插入地麵的泥土裏。


    “今日我的對手隻是她一個。”絕殺淡漠的掃了眼偷襲自己的男人,沉聲說道。


    “膽敢傷害淩姑娘,我要你……”雲旭咬牙切齒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忽然,絕殺臉色驟變大變,他鐵青著麵色,手掌輕撫胸口。


    怎麽迴事?為什麽他在體內感覺到了一股螞蟻般啃食著疼痛感?丹田裏豐盈的玄力,似是正在被一個黑洞吸走,完全不受他的控製。


    雲旭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著突然間氣勢減弱的絕殺,腦子裏一團霧水。


    “你做了什麽?”絕殺一邊吃力的試圖緩解玄力被抽空的感受,一邊咬牙問道。


    他此刻出現的反常反應,絕對同她脫離不了幹係!


    濃濃的塵埃逐漸散去,被淩小白扶著坐在坑中,靠著兒子,急促喘氣的女人,嘴角緩慢揚起一抹極其得意的淺笑,“我早就知道……硬碰硬,我不可能是你的對手……”


    此時,就連說話,對她來說也是一件頗為費力的事,身體沒有一處是不痛的,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割著皮肉,就連唿吸,也會牽扯到肝髒裏的重傷,疼痛感一波接著一波從她的神經末梢傳來,但與之相反的,卻是她那副穩操勝券的表情。


    雲旭傻了眼,他瞅瞅坑中姿態狼狽的女人,再看看臉色已變作了醬紫色的絕殺,頭頂上的問號愈發擴大。


    絕殺不是傻子,他也是從一場場戰鬥中成長、曆練,最後坐穩深淵地獄最強者的位置,隻是短暫的錯愕後,他便驚唿:“你下毒?”


    淩若夕臉上的笑意頓時加深,“不錯。”


    既然計劃已經成功,她也沒有需要隱瞞的理由。


    “卑鄙!不敢和我堂堂正正的決一勝負,居然用這麽可惡的手段,暗下毒手?”絕殺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口更是劇烈的起伏著,連身下的衣擺也因為他的憤怒,不住搖曳。


    淩小白曲著腿,坐在地上,將渾身除了疼,再也沒有其它感官的女人抱在懷裏,以自己弱小的身軀,作為保護,支撐著她。


    麵對絕殺的質問,淩若夕莞爾一笑,褪去了殺虐與冷漠的笑容,極其清淺,卻又分外美麗。


    “我這叫做兵不厭詐,邀戰時,不知前輩可有說過不許利用其他手段?輸了就是輸了,前輩難道還想反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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