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絕殺正挑著扁擔裝著兩桶水,準備親自洗刷一下殿宇外的雕塑,可當他剛將水桶放下,卷起袖口打算開工時,忽然,耳廓微微一動,敏銳的感覺到從懸崖的方向傳來的玄力波動,那波動與此處平日裏四處蕩漾開的玄力波動有細微的不同,甚至連氣息,也完全不是人類該有的。


    他古井無波的麵容浮現了一絲錯愕,一絲戒備,腳尖輕點地麵,隻是一秒,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見,化作一道疾風般的殘影,朝懸崖飛去。


    “哎喲,小爺的屁股!好疼啊。”淩小白四腳朝天的趴在地上,嗷嗷叫著,在原地打滾。


    丫的,著陸的方式似乎不對,居然害得他屁股開花。


    暈染水汽的雙眸惡狠狠瞪著一旁同樣是一副人仰馬翻模樣的黑狼,要不是它莫名其妙在半空中縮小身體,他又怎麽會摔得這麽慘?


    繩索無法直達地麵,淩小白隻能在半途被迫選擇讓黑狼恢複原型,駝他下來,可誰想到,開始還好端端的,但當距離這地麵還有幾十米時,它的身體像是碰到了什麽肉眼無法看到的陣法,又或者是結界,竟詭異的縮小,玄力無法調動,一人一獸這才有了此刻的狼狽樣子。


    黑狼心裏也冤啊,它也沒想明白,怎麽會突然失去玄力,本就窄小的雙眼,此刻更是糾結的眯在了一起,它討好似的挪動著毛茸茸的軀體,蹭到淩小白麵前,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爪子蹭著他的手背,似在向他道歉,並且請求原諒。


    “哼。”淩小白心底的火氣立即消散了三分,但他仍舊沒給黑狼好臉色看,一邊揉著幾乎快失去知覺的屁股,一邊提著它的鬃毛從地上坐起來,吸吸鼻子,娘親不在這兒,他才不要哭呢,他可是男子漢!要哭也隻能哭給娘親一個人看。


    腮幫頓時一鼓,宛如一隻小倉鼠,模樣甚是可愛,隻可惜,現在這裏隻有一隻完全不同物種的黑狼,自然也就沒人欣賞到淩小白可愛到爆的樣子了。


    “什麽人?”突然,背後傳來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聲音。


    淩小白頓時背脊一僵,下意識啊了一聲。


    黑狼更是從地上翻身躍起,四肢及地,身體拱成一個弧形,滿臉戒備的盯著這個悄無聲息出現的男人,這人是誰?神獸的強悍威壓朝絕殺撲去,帶著絲絲戾氣。


    “恩?魔寵?”絕殺略感意外的咦了一下,一個小孩子外加一隻魔獸,居然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兒?雖然身影狼狽,但卻沒有受到重大的傷害,他們是怎麽下來的?


    “叔叔,你是誰啊?”淩小白一臉迷茫的問道,看上去單純極了,他從小就知道,在什麽時候利用自己這張臉蛋,娘親說過,合理利用自身的資源是聰明人的做法,他要做一個聰明的寶寶。


    絕殺森冷的眼眸極快的掠過一道柔光,看著眼前單純、可愛的小孩子,心裏某個角落頓時軟了,連帶著,就連說話的聲調似乎也放緩了許多:“我是這裏的人,小孩子,告訴叔叔,你為什麽會帶著一隻魔獸出現?這裏不該是你來的地方。”


    “可是,寶寶想找娘親。”淩小白眼眶一紅,淚眼婆娑的哽咽著,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得不得了,就連殺名在外的絕殺,此刻也不自覺散掉了一身的氣勢。


    他此生沒有子嗣,而這個地方,就算有小孩出世,從小也是要經過各種生死戰鬥的磨練,隻有勝利者,強者,才有資格存活下來。


    他哪兒見過如淩小白這般,可愛的孩子?弱小得讓人想要去保護,像是一顆璀璨的寶石,光芒絢爛。


    “娘親?”絕殺第一時間腦海中閃過了淩若夕的身影,要說這個地方若有誰是外來者,且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人的話,大概也就隻有她符合這些條件了。


    可是,那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八年華,這孩子至少有五六歲,可能麽?


    “你娘親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你要跑到這裏來尋找她?”絕殺不動聲色的問道。


    淩小白神色一暗,雙肩似無力的聳搭了下去:“娘親她被壞人追殺,寶寶偷偷跟在後邊發現娘親掉下來了,所以想盡辦法想要來找娘親,叔叔,你要是知道娘親在哪兒,就告訴寶寶好不好?”


    他撒嬌似的輕輕扯住絕殺的衣袖,眸子裏閃爍著三分期盼,三分不安,四分緊張。


    黑狼無力的趴在地上,決定不再去看某個又開始忽悠人的小子,丫的,不愧是女魔頭一手教導出來的種,糊弄人的手段簡直是出神入化。


    完全不了解淩小白真實個性的絕殺,被他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忽悠住,急忙道:“你先告訴叔叔,你的娘親叫什麽,叔叔才能幫你找到她。”


    “可是,娘親說過不能隨便告訴陌生人的。”淩小白吸了吸鼻子,一副我很聽話的乖巧表情。


    絕殺心裏的柔軟愈發擴大,“那好,叔叔先帶你迴去洗漱,等你養好了精神,再去找你的娘親,好嗎?”


    要是被山穀中那些敬畏著他的人看見他這副溫柔的模樣,定會嚇到雙眼脫窗。


    一個手染無數鮮血,統領整個深淵地獄的霸主,居然會拿一個小孩子沒轍?甚至還害怕著說話太大聲而嚇到他。


    淩小白在心底比了一個耶的手勢,但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羞澀,一絲難為情,“不會打擾叔叔嗎?”


    夠了,簡直是夠了……黑狼嘴角抽搐的捂住自己的臉蛋,不願再去看越演越過火的某小孩。


    “不會。”絕殺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複,完全沒有注意到淩小白眼裏一閃而過的狡詐,他緩緩牽起他柔軟的小手,帶著淩小白朝自己的住所走去,一路上,細心的詢問著有關他的事,神色極盡溫柔。


    “那個人,不會是老大吧?”山道上,暗水一行人不停的擦拭著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下方正在和一個陌生的小男孩交談甚歡的絕殺,目光驚滯的問道。


    “好像真的是老大,那小孩是誰?老大的私生子?”有人猜測道,但隨即,立馬搖頭將這個猜想拍飛,“不會,這些年老大根本不近女色,就算我上次送給老大的美嬌娘也被他退了迴來,還差點把人家的手臂給折斷,哪兒會有孩子出現?”


    “那,那小孩是打哪兒來的?”暗水臉上不羈的笑容徹底消失,要不是那兩個人影就在他眼前,他都快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了。


    在他身旁,五六個大男人整齊的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走,下去看看。”既然有事發生,怎麽樣他也要去弄弄清楚,最近這個地方可不太太平啊。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山穀走去,很快,深淵地獄中來了一名小孩和一隻神獸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般,刮遍四處。


    當老頭樂嗬嗬的把這事當作笑談告訴淩若夕時,她立即停下了正在用膳的筷子,眉梢猛地一挑,“孩子?魔獸?”


    這種奇異的熟悉感……


    她細細的眯起了雙眼,將筷子放下。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異常,老頭臉上咋唿唿的笑,頓時收斂了幾分,他目不轉睛盯著她一個勁的看,“你這是什麽反應?難不成你還認識這突然冒出的人了?”


    雲旭更是一臉激動外加緊張的表情,他和淩若夕那出乎尋常的反應,就連小一也看出了一點苗頭。


    “師姐,難道真的是你認識的人嗎?”他悄悄拉扯了一下淩若夕的衣袖,細聲細氣的問道。


    “大概。”淩若夕也僅僅是懷疑,但她卻不太敢相信,淩小白會帶著黑狼出現在此處,他是怎麽下了懸崖的?光是這一點,就足夠她懷疑了,“我去看看。”


    她拂袖起身,立馬準備前往一號山穀去看看情況,如果不是他就罷了,如果真的是他……


    深邃幽冷的黑眸裏,一絲冷然迅速劃過,雲旭看著她那副氣衝衝的樣子,心頭咯噔一下,暗暗祈禱,千萬別真的是小少爺啊,否則,以淩姑娘的個性,隻怕這次要下重手了。


    他忙抬腳追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後迅速消失在屋外,徒留下老頭和小一,茫然的坐在椅子上,相顧無言。


    “師傅,這?”小一想追上去,可是又怕老頭發飆,坐立難安的在椅子上輕輕扭動著身體。


    “這什麽這?吃飯!”被拋下的幽怨與委屈,讓老頭當即動怒,他才不是嫉妒那個能讓混蛋丫頭如此失態的小子,絕對不是!


    “哦。”小一悻悻的閉了嘴,但雙眼卻始終偷偷看著屋外的動靜,仿佛在等待著下一刻,那熟悉的身影會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淩若夕心中焦急,一改平日悠然的步行,踏空飛去,身輕如燕,影若疾風,身後的雲旭幾乎卯足了全力才勉強能看到她的身影。


    當她的氣息出現在那道熟悉的屏障外時,正坐在殿宇正廳中,看著暗水等人逗弄小孩的絕殺,當即正了臉色,“有客人來了。”


    “又是她?難道她也是來看熱鬧的?”暗水略一感知,立即探查到了來人的身份,奇怪的嘀咕道。


    “你們在說誰啊?”淩小白笑嗬嗬的問道,脖子、手腕掛滿了金燦燦的飾品,整個人如同金童般璀璨發亮。


    沒想到這地方看起來落後,這裏的人卻一個個都是肥羊!


    淩小白表示他真的愛上了這裏,愛到已經快不願意離開了。


    對於一個財迷而言,還有什麽,比金山銀山更值得他動心的?


    “我告訴你啊,咱們這兒可有一位出了名的戰鬥女狂人。”暗水拍拍胸口,臨時充當萬事通,準備給淩小白好好說說淩若夕的壯舉。


    好不容易來了個奶娃娃,他們一個個可新奇得很,哪兒舍得讓他失望?


    “呀?真的嗎?那豈不是和娘親一樣?”靈動的大眼睛裏劃過一絲精光,他故作驚訝的看著暗水,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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