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好?


    雲井辰怒極反笑,邪肆的笑容此刻多了一分暴虐,“雲玲,本尊當真後悔,當時不該心軟,饒你一命,說!這無色無味的飄渺散,你到底是如何得到的?”


    他的語調愈發虛弱,連說話的力氣也快要失去,可他不甘心!明明勝局就在眼前,卻隻因為一個被他丟棄的女人,改變了一切。


    淩若夕雙手撐住地麵,這才避免了自己狼狽跪下,她跌坐在地上,一邊想要等到藥效過去,一邊豎著耳朵,聽著他們的對話,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為什麽她的玄力會在一瞬間消失?為什麽她渾身的力氣會無法調動。


    “少主,屬下如果說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少主迴到雲族,為了讓少主從這條不歸路上迴頭,少主可願相信屬下?”雲玲緊張的盯著雲井辰,哪怕他有一秒的遲疑,她也會高興,隻是,她所看到的,隻有那雙如同猛獸般駭人的猩紅雙眸。


    在那雙眼裏,她所看見的,隻有無邊無際的寒冷與冰霜,毫無半分暖意。


    心頓時大痛,利齒重重咬住唇瓣,她刷地一下轉過頭,兇神惡煞的瞪著此刻也是一身疲軟無力的淩若夕,仿佛她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雲玲!!”雲旭狼狽的趴在地上,不斷的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但一次次吃力的爬起,又一次次軟若無力的倒下,他憤怒的吼叫著,生平第一次這般失望,甚至有些心涼。


    “哥,我沒有選擇,我不能看著少主一錯再錯。”雲玲說得斬釘截鐵,腳下的步伐緩緩邁開,朝著淩若夕走去。


    “你若敢傷她分毫,本尊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雲井辰眥目欲裂,雙眼紅得似要滴血,他駭人的眼刀,直直刺在雲玲的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紮出一個血洞。


    雲玲驟然停下了步伐,眸光微顫,“少主,這女人不知施展了什麽妖術,竟讓你對她如此死心塌地,若留下她,定會毀了少主的終身,哪怕從此恨我,惱我,屬下也要替少主清除掉此人。”


    “你敢!”他啞聲怒喝道,聲線略帶顫抖,心裏的不安與恐慌,讓他整個人不自覺微微顫抖起來。


    “啪。”五長老眼疾手快的閃身出現在雲井辰的身後,手肘利落的劈在他的頸窩間,他眼前一黑,視野開始逐漸恍惚,不甘心的瞪大雙眼,但終是墮入了黑暗。


    “五長老!”雲玲驚慌失措的驚唿一聲,對他打傷雲井辰的舉動格外不滿。


    “哼,少主明顯已被這女人迷得鬼迷心竅,你說再多,他也聽不進去,隻有這樣做,才能一勞永逸。”五長老說得義正嚴詞,絲毫沒有犯上的愧疚,他眸光陰鷙的掃過被雲玲緊緊抱在懷中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輕蔑,縱然他是族長欽點的繼承人又如何?如今還不是一樣倒在了自己的手下?


    為了一個女子,做出不顧身份的舉動,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雲族的少主。


    “雲玲,殺了此女,留下她隻會是一個禍根。”四長老虛弱的咳嗽兩聲,他容顏猙獰地瞪著地上的淩若夕,她前些日子不是很囂張嗎?如今還不是一樣被自己踩在腳下。


    淩若夕聽著他們不停的議論著如何處死自己,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要活下去!活得好好的,她還要去接小白。


    虛弱的雙眼似是被注入了極其強大的生命力,逐漸渙散的瞳孔,瞬間變得璀璨,宛如兩顆經過雕琢與打磨的黑曜石,耀眼奪目。


    她要活下去,不管用什麽辦法,她絕不能死在這裏!


    雙眼不停的打量著四周,她試圖尋找到一線生機,奈何此處荒無人煙,連一個路人也沒有,她試圖凝聚玄力,但體內的玄力仿佛被冰凍似的,經脈空蕩,根本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她狼狽的坐在地上,胸口不停的起伏著,手指微微彎曲幾下,哪怕隻是這簡單的動作,對於此刻的她而言,也是極其勉強,極其困難的。


    “與其就這麽殺了她,屬下倒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兩位長老不覺得簡簡單單殺掉一個人,太容易了些嗎?”雲玲冷眼看著淩若夕不肯認命的倔強模樣,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激動的握緊了拳頭。


    “什麽法子?”四長老與五長老同時出聲,等待著她為自己解惑。


    雲玲眼底浮現了一絲詭異的暗光,她勾唇一笑,那笑帶著說不出的淩厲與煞氣:“兩位長老可還記得百年前在西北方向突然出現的位麵?”


    她突然間提起這件事,讓兩位長老頓時愣了,臉上詭異的出現了一絲懼怕。


    “你是說,把她扔去那地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五長老悄悄咽了咽唾沫,臉色略顯蒼白,似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


    淩若夕偷偷聽著,但心裏卻泛起了疑惑,縱然如此,她也不曾開口說過一個字,而是一邊戒備,一邊用餘光搜尋著生路。


    “不錯,比起讓她就這麽輕易的死掉,那地方更適合她,兩位長老覺得呢?”雲玲陰惻惻的笑了,她仿佛已經看到淩若夕在那堪比人間地獄的可怕環境中,被慢慢的折磨,到最後從身體到心靈被完全摧殘的畫麵。


    隻是想象,就已讓她恨不得暢快的大笑出聲。


    “雲玲,你怎麽敢這麽做!”雲旭顯然也是知道他們口中所提起的地方究竟是何處,他擰起眉頭,衝雲玲的背影咆哮道。


    試圖讓她迴心轉意,進了那個地方,就算是決定的高手,隻怕也會丟掉半條命,更何況是她?


    雲玲微微側過頭,眸光暗藏怨毒:“大哥,連你也被這狐狸精蒙蔽住了嗎?”


    “她是少主深愛的女人,雲玲,你莫要……”雲旭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後頸一疼,便墮入了黑暗之中。


    四長老收迴手臂,不屑的哼哼兩聲:“看來不止是少主,就連少主最忠心的暗衛也被這女人的魅力俘虜了,哼!果真是紅顏禍水。”


    聽著他們一字一句的羞辱自己,淩若夕不僅沒有動怒,甚至巴不得他們繼續說下去,隻有這樣她才能夠拖延時間,拖到這該死的藥效消失。


    這是她此生第二次體會到身為弱者的無力與悲哀,上一次是在麵對軒轅勇近乎可怕的實力前,而這次,她卻是敗給了毒藥。


    淩若夕心有不甘,但她的神色卻極其平靜,絲毫沒有身為階下囚該有的狼狽與慌亂,平靜得讓人心裏發毛。


    “你不害怕嗎?”雲玲緩慢的挪動著步伐,在她的麵前蹲下了身體,冰涼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顎,望入她那雙高深莫測的黑眸中,努力想要在裏麵找到與恐懼有關的情緒,但她卻注定失望。


    隻因為從那雙眼裏,除了淡漠,除了平靜,她什麽也沒能找到。


    為什麽!為什麽到了這種地步,她還能這般冷靜?難道她就不怕死?


    “嗬,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究竟能有多硬。”說罷,她運起玄力,砰地一掌重重拍在淩若夕的丹田上。


    被藥效冰凍的丹田,此刻遭受到外力的重創,冰塊哢嚓哢嚓碎成了粉末,淩若夕隻覺得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小腹升起,眉頭猛地一皺,口中哇的噴出一束鮮血,卻那麽巧,剛好噴在了雲玲的臉頰上。


    就算她一無所有,就算她今日會死在這裏,她也要給她的敵人添堵!


    “找死!”雲玲氣得哇哇直叫,她胡亂的在臉蛋上抹了一把,將血水擦幹淨,腳掌不停的踹著淩若夕的身體,如同雨點般密集的攻擊,落在她的身體各處,淩若夕想要反抗,但她身體裏的力氣仍是一片虛無,隻能被動挨打。


    她艱難的護住要害,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她就不怕將來沒有報仇的機會。


    身體佝僂著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淩亂的發絲遮擋住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駭人殺意,沒有人知道,這一刻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麽,更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她早已將眼前這三個羞她,辱她的人,記在了骨子裏。


    這點疼痛對她而言根本就微不足道,越是痛苦,她的大腦越是清醒。


    雲玲僅靠力氣打了半天,可她幻想中的求饒聲,卻沒有出現,她略微有些氣喘,雙手撐住膝蓋,等到氣息平定下來後,她才道:“走,咱們送她一程。”


    “老夫先帶少主迴族。”五長老沒有心情去看一個可悲的女人的下場,他扛起雲井辰,飛上獅鷹的背部,先一步迴去雲族報信。


    而四長老與淩若夕有私怨,自然樂意見她遭罪,樂嗬嗬的陪同雲玲一起,看著她如同提小雞般,將淩若夕的衣襟拽住,淩空飛行,嘴角彎起一抹得意的笑。


    凜冽的寒風宛如刀子,淩若夕一邊承受著這寒風的欺淩,還要忍受隨時會窒息的痛苦,一張臉早已漲得鐵青,連唿吸仿佛也被剝奪,空氣稀薄得可憐。


    當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因為窒息而死時,目的地終於到了,那是一處位於西北邊境,龍華大陸盡頭的一處萬丈懸崖,陡峭的山壁下,白雲環繞,完全看不清下方的一切,隻能隱隱感覺到一束束寒氣從下方飄出。


    此處寸草不生,光禿禿的山壁高聳入雲,看上去極為壯觀。


    “這裏作為你的葬身之地再好不過。”雲玲幸災樂禍的笑了,隨後將渾身虛弱的淩若夕扔到旁邊,碎石割破了她的手臂,留下數道駭人的血痕。


    “你最好……祈禱我不會有翻身之日……否則……我定要將你千刀萬剮……”淩若夕強撐著一口氣,說罷,不等雲玲和四長老反應過來,手臂猛地用力,竟從懸崖邊上,翻身而下。


    “淩姑娘——”雲旭從昏迷中醒來時,看見的,就是她縱身跳下這萬丈懸崖的畫麵,心頭一沉,雙眼瞬間充血。


    他猛地張開口,狠狠咬上四長老的肩膀,四長老吃痛的將他從自己的肩膀上摔下,口中喋喋不休的咒罵著,雲旭顧不了那麽多,他抓著地上的泥土,艱難挺進,最後,在雲玲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尾隨著淩若夕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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