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時間就在淩若夕和南宮玉二人詭異的沉默中緩緩流逝掉了,幾名越等越著急的官員立即向衛斯理使了個眼色,他可是他們中的話語人,若要詢問帝王,該由他出麵才對。


    衛斯理有些為難,他偷偷用眼神瞄著上首帝後二人的神情,心裏有些發怵,他是問呢,還是不問呢?


    “你們在嘀嘀咕咕什麽?有話放心大膽的說!”淩若夕早已將他們暗地裏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坐得高就是這點好處,可以將下麵的一切盡收眼底。


    衛斯理硬著頭皮拱手問道:“皇後娘娘,敢問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臣等一無所知,當真困惑,還請娘娘和皇上為臣等解惑。”


    他自知論口才,論心機,自己絕不是這兩人的對手,索性老老實實的問了出來,然後就垂下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淩若夕莞爾一笑,“發生了什麽事嗎?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既然沒什麽事,您倒是說啊……


    被吊足了胃口的七名大臣在心裏暗暗腹誹道,卻不敢流露出一絲的不滿,隻能豎起耳朵,準備聽她解釋。


    “本宮和皇上隻是覺得攝政王年事已高,又加上三番四次被人彈劾,已調查到他在暗中所犯下的見不得光的事,於是,本宮和皇上打算將攝政王移交法辦。”淩若夕淡淡然說道,如此重大的事,卻被她用這寵辱不驚的口氣說出來,怎麽聽怎麽不太對勁。


    衛斯理等人聽得是目瞪口呆,什麽叫做移交法辦?皇上和娘娘這是打算對攝政王動手的節奏嗎?不可能吧?攝政王勢力根深蒂固,又盤踞朝堂多年,豈是說能移除就能移除的?他們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甚至懷疑自己仍在夢中沒有睡醒。


    南宮玉眼看著下方那一張張瞠目結舌的麵容,眼底閃過一絲不悅:“怎麽,你們認為朕沒有資格處置他?”


    隻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聽不出他語調中的危險意味,七名大臣用力地搖晃著腦袋,連稱不敢。


    “哼,攝政王目無法紀,多年來在各地方任由其黨羽肆意妄為……”南宮玉緩緩將南宮歸海的罪名說了出來,每說一句,都能讓衛斯理等人心跳加快幾分,到最後,他們已從詫異到激動再到麻木。


    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眾人幹脆當作沒有聽見,反正攝政王本人又不在此,皇上如何說,隻要他們不說出口,他們也就不用擔心會被他知曉。


    說到底,他們打從心裏懷疑著南宮玉能不能對付南宮歸海,以他現下所展露出來的勢力,幾乎難以與之抗衡,更別說將其論罪了。


    南宮玉說得口幹舌燥,但餘光卻瞥見下方朝臣們那敷衍、含糊的神情,雙眼危險的眯起,“你們這是對朕的決定有何不滿嗎?”


    “微臣不敢!”衛斯理領頭跪下,朝他三跪九拜。


    “哼,料你們也不敢。”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總覺得今日的皇上,比起平日來似乎多了幾分霸氣?又或者說是強勢?


    衛斯理低垂下頭,不敢直視天顏。


    “蹬蹬蹬。”殿外忽然有鈍鈍的腳步聲傳來,淩若夕挑眉看去,驀地笑了,隻見十名隊長成一字排開,整齊地從台階走來。


    突然闖入朝殿的陌生人讓七名朝臣頓時愣住了,等到這幫人從他們的麵前經過,一陣冷風迎麵刮來,他們齊齊打了個寒顫,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背脊蹭地爬上頭頂。


    這股氣息猶如地獄的羅刹,森冷得讓人隻覺毛骨悚然。


    “拜見主子。”死士齊刷刷跪在朝殿內,向南宮玉行著大禮。


    “宮外的情況如何?”他淺笑著問道,在親眼見識過這批死士的能力後,他不認為他們會無法完成淩若夕下達的命令。


    他堅信,他們不會叫他失望。


    “以按照主子的交代,將人困在府中。”帶隊的死士沉聲應答道。


    “好!”南宮玉激動的重重拍了拍身側的龍椅扶手,仰天大笑一聲:“南宮歸海的殘黨如今已成甕中之鱉,嗬,朕終於得償所願了。”


    心裏的大石如今總算是安穩的落了下來,南宮玉的臉上除了暢快的笑容,再也沒有別的。


    衛斯理等人聽得頭皮發麻,暗暗心驚,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聽著這話,好像朝臣們未能進宮上朝是與皇上有關?


    他們如今是滿頭的霧水,心裏隱隱有一個預感,卻不敢相信。


    “阿大。”南宮玉止住笑聲,低聲喚道。


    阿大佩刀走下台階,跪在死士前方,靜候他的吩咐。


    “傳朕旨意,這幫大臣目無法紀,今日朕要肅清朝堂,將他們拖去菜市口,午時處斬!”南宮玉眸光陰鷙,話語裏夾雜著滔天的殺意,有淩若夕的提點,他再也沒有了所謂的仁慈,這幫不能為他所用的朝臣,留下隻會成為隱患,不如除去!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不願意朝廷上再出現第二個南宮歸海。


    “阿大領命。”阿大激動地將口諭接下,弓著身體退出朝殿,臨走時,他帶走了宮中一批中立的禦林軍,打算帶著他們前去押解朝臣。


    一場腥風血雨已經展開,從宮外飄來的血腥味,似乎已經落入了衛斯理等人的鼻中,他們一個個臉色慘白,驚惶不已的看著上首麵上含笑的帝後二人,難以相信,他們真的這麽做了……


    “皇上,三思啊!”一個不明白情況的朝臣噗通一聲跪倒,“攝政王所犯的罪行罄竹難書,可是,若貿貿然動手,怕是會引來他強烈的反撲,隻會導致朝綱動亂啊。”


    南宮玉隨意的揮了揮手,少年峻拔的身軀緩緩從龍椅上站起,他含笑道:“大人無需多慮,朕既然敢做,就有萬全的把握,攝政王已先他們一步去了黃泉,有如此多人相伴,相信黃泉路上他也不會太過寂寞了。”


    這話……


    朝臣們齊齊抽了一口涼氣,愕然的對視一眼,衛斯理作為話語人率先出聲,麵色驚疑不定地問道:“皇上的意思是,攝政王已經,死了?”


    最後的兩個字輕到幾乎低不可聞的地步。


    南宮玉莞爾一笑,眉宇間浮現了一絲得意,一絲堅定,“不錯,他昨夜已暴斃身亡。”


    暴斃?


    這個理由絕不是真的,攝政王雖然已年過半百,但身子骨向來硬朗,怎麽會突然間莫名其妙的暴斃了?


    但這幾個大臣都不是傻瓜,豈會聽不出話裏蘊藏著的潛台詞?不論這攝政王究竟是暴斃,還是慘遭毒手,他們隻需要知道,最後的勝利者是他們效忠的皇帝,這就夠了。


    “恭喜皇上收複皇權,除掉南宮歸海這顆毒瘤,還南詔一片安寧。”


    “恭喜皇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恭賀之詞不絕於耳,他們高頌著南宮玉的英明,甚至將他看作了南詔國自開國以來最出色的帝王。


    在這些恭維中,南宮玉難免有些飄飄然,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品嚐到握有實權的感覺,那種好似整個江山都在他腳下的豪情,讓他不自覺挺直了腰杆。


    淩若夕餘光瞥見他那難以遏製的得意,眸光微微一暗,有些東西或許開始變了,但她轉瞬便把這個念頭拋諸腦後,不論南宮玉變得怎麽樣,隻要他們之間的合作仍然成立,仍然還在繼續,那麽,她不會插手,更不會多管閑事,打從一開始,她想要的,不過是借助南詔國作為後盾,用來對付軒轅世家以及北寧國而已。


    當天午時,無數的百姓紛紛走出房屋,聚集在菜市口外,四方的木柵欄將刑場圍成一個方形,十多名大臣被麻繩捆綁著,戴上腳鐐,穿著繡著囚字的囚服,發髻繚亂跪在刑場的高台上,監斬官由阿大擔任,他冷眼看著下方這幫麵色漲紅的大臣,得意的笑道:“今日你們這幫多年來助南宮歸海為虎作倀的罪人,該用一死來謝天下!”


    “唔唔唔!”嘴巴被一塊抹布塞住,那些謾罵與叫囂,通通化作了嗚咽。


    大臣們不甘心的扭動著身體,但雙肩被禦林軍強行篩住,根本動彈不得。


    時辰已過午時,到了三刻時分,阿大抽出麵前桌案上的木牌,淩空拋下:“斬!”


    手起刀落,百姓們隻見一道白光反射著璀璨的陽光後,方才還活生生的十多人,已是屍首分家,頭顱咕嚕嚕從高台滾落到地上,血濺三尺。


    “啊!”有膽小的百姓不自覺驚唿一聲,更有不少婦女捂住眼睛,不忍直視眼前這副慘絕人寰的場景,但最多的,卻是百姓們拍手稱快的鼓掌聲,他們高興著,雀躍著,歡唿著,排山倒海般的歌頌之聲,直衝雲霄。


    阿大完成任務後,風騷的率領禦林軍返迴皇宮,這批死士被淩若夕勒令前往邊境,前去暗殺手握邊境雄獅的將軍,這幫將軍同樣也是南宮歸海的爪牙,在他身亡的消息還未傳開前,淩若夕想要先下手為強,將局麵牢牢地控製在自己的手掌心上。


    “這次多虧了你。”下朝後,南宮玉走在淩若夕身側,含笑說道,眉宇間的得意與壯誌還未來得及散去,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意氣風發。


    “這是我們合作的前提條件,我隻是按照約定做了該做的。”相比他的激動,淩若夕則顯得冷漠許多,她甚至沒有任何一絲與尋常不一樣的情緒出現,除了冷靜還是冷靜,再也沒有別的。


    南宮玉麵上訕訕的,她冷漠的態度,讓他有些下不來台,尷尬的動了動嘴角,“不管怎麽說,朕都得多謝你。”


    他用的是朕,而不是我。


    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南宮歸海的倒台,讓他潛意識裏發生的細微改變。


    淩若夕不自覺眯起了雙眼,深深地凝視了他幾眼,沒有多說什麽,坦然接受了他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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