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夕敏銳的探查了四周的動靜,確定暗地裏無人後,這才抬腳踏上石梯,紅漆木門緊閉著,她剛抬手準備推門進去,鼻尖微微一動,一股熟悉的味道從門框的縫隙裏傳出,眉頭不自覺皺了皺。


    “吱嘎——”房門應聲開啟,濃鬱的血腥味從殿內飄出,她神情冷淡,站定在殿外,一雙波瀾不驚的黑眸冷冷地盯著屏風後若隱若現的人影。


    紅色的衣擺垂落在白色的地毯上,衣角從屏風後露出些許。


    “你來做什麽?”淩若夕一邊出聲,一邊走入寢宮,繞過屏風,那抹熟悉的身影筆直地映入她的視野。


    男人姿態慵懶,坐在木凳上,火紅色的名貴長衫包裹著他峻拔的身軀,邪肆如妖,三千青絲被銀冠束起,發絲鬆垮,從肩頭朝胸前垂落,遮擋住衣襟內隱隱若現的春光。


    這個男人,即使什麽也不做,就足以讓人失神。


    “本尊若是再不出現,恐怕就會永遠失去你了。”富有磁性的嗓音從他翹起的紅唇裏滑出,語調繾綣、曖昧,長而卷的睫毛微微撲閃,狹長的眼眸流轉光華,好似兩顆熠熠生輝的黑曜石,此刻正倒影著她的倩影。


    淩若夕微蹙的眉頭緊了幾分,薄唇緊抿著,銳利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拖著重傷的身體,你就是為了來說這句話的嗎?可笑!”


    什麽叫失去她?她和他之間何時多了這層關係?


    她何時有屬於他過嗎?


    “你是在關心本尊嗎?”雲井辰眸光一閃,身體愈發放鬆地朝後靠去,輕輕倚靠在屏風上。


    “你不僅腦子有問題,連理解能力也有問題,你值得我費心去關心嗎?”淩若夕譏笑道,卻在注意到他那不同尋常的蒼白臉色時,心裏泛起一絲陌生的惱怒。


    “嗬,你這女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啊。”雲井辰眸光微微一暗,一抹自嘲的暗色劃過眉宇,但轉瞬,他便緩緩從木凳上直起身體,舉手投足間,貴氣十足,“本尊聽說你打算嫁給南宮玉?”


    “是又怎麽樣?”淩若夕反問道,“這和你有關係嗎?”


    她要嫁給誰,與他何幹?


    “帶著本尊的兒子,嫁給其他男人,你居然還敢說與本尊無關?”語調勃然加重,他蒼白的麵容浮現了些許冷怒,但嘴角那抹妖豔的笑,卻愈發擴大,一股不怒而威的壓迫感,從他身上發出,寢宮內,氣氛驟然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淩若夕惱怒地冷哼一聲,“你說小白是你的兒子,他就是嗎?抱歉,我不記得曾和你有過一、夜、情!”


    一字一字咬重的字眼,如同刀子,驀地刺在雲井辰的心窩上。


    她居然麵不改色地否認了六年前的那一夜?


    胸口因怒火微微起伏著,他輕吸口氣,勉強壓下心裏的火氣,一雙深幽的墨色眸子愈發漆黑,深深凝視著眼前冷氣逼人的女子,“跟本尊走。”


    既然他來了,就絕不會允許她嫁給別的男人。


    這個屢屢見麵卻能牽引他情緒的女人,他怎能讓她逃掉?


    他不容商量的強勢態度,讓淩若夕忍不住動怒,“憑什麽?”


    他以為他是誰?一句話就想讓她跟他走?不可能!


    “就憑本尊是你的男人!是小白的爹爹。”雲井辰的耐心正在逐漸消失,他大步流星朝淩若夕逼近,五指淩空抓去,重重握住她的手腕,力道緊得像是要將她的骨頭給捏碎似的。


    “放手!”冷光在她淡漠的瞳眸裏閃爍,淩若夕咬牙命令道,體內的力量蠢蠢欲動,卻又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出手反擊。


    “不放,本尊今天定要帶你走,除了本尊,你別妄想還能嫁給其他男人。”雲井辰霸道的宣布道。


    “嗬,”淩若夕冷笑一聲,一股澎湃的玄力凝聚在掌心,朝他的肩頭擊去。


    雲井辰身體一怔,另一隻手迅速揮出,兩股龐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空氣被擠壓得幾乎扭曲,大殿內,狂風大作,衣訣被這股颶風吹得獵獵作響。


    兩人肩頭垂落的青絲隨風飛揚著,不知何時交纏在一起,如同瘋狂滋長的海藻,纏綿不清。


    “你不是本尊的對手。”雲井辰陳述著這個事實,藍階與紫階,就好似天和地的差別,她的攻擊在他眼裏,就猶如小孩子的打鬧。


    淩若夕嘲弄的笑了,身影迅速逼近他的身前,一掌擊出。


    兩人一攻一守,轉瞬已過了足足十多招,雲井辰一味的防守,不曾傷她分毫,甚至為了不願誤傷她,連自身的實力也收斂了三成。


    淩若夕越戰越勇,每一招都帶著一股要與他拚命的決然殺意,攻擊的目標是他的要害。


    淩厲的掌風迎麵劈來,雲井辰剛要避開,誰料卻在轉身時牽扯到背部的傷口,身體微微一頓,露出了破綻。


    淩若夕的攻擊來不及收迴,僅僅隻是一秒的空隙,對於她而言已經足夠,參雜了十成力量的一擊擊中他的腹部,丹田一蕩,體內豐盈的玄力似是受到了挑釁般,瘋狂的在經脈中旋轉著。


    “唔!”雲井辰悶哼一聲,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落下,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慘白如雪。


    淩若夕也沒料到會真的打中他,畢竟他的實力高出她太多,即使是受傷,也占上風,她緊抿著唇瓣,收勢站定在原地,眸光略顯複雜。


    “同本尊走。”雲井辰隨手抹去嘴角的血漬,一字一字沉聲說道。


    “你……”淩若夕剛張開嘴,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她不是沒有打傷過他,但此刻,卻絲毫沒有偷襲得手的喜悅。


    “少主,走!”一道急促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兩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來人已強行打暈了雲井辰,將他帶走。


    淩若夕麵色一冷,匆忙追出寢宮,卻隻看見一抹黑色的殘影在天際消失不見。


    夕陽西下,雲旭抱著在禦花園內玩累了睡著的小奶包返迴鳳溪宮,殿門朝外敞開,整個寢宮內,桌椅家具淩亂地倒在地上,空氣裏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朝四周張望一眼,卻未曾發現雲井辰的身影,隻有軟塌上靜靜坐著的淩若夕一人。


    “淩姑娘,少主他……”雲旭疑惑地問道。


    該不會他們倆大打了一場吧?不然,如何解釋眼下這狼藉的場景?


    淩若夕猛地迴神,漠然啟口:“被人帶走了。”


    “帶走?”雲旭倒抽了一口冷氣,究竟要在怎樣的情況下,少主才會被人給帶走?“少主受傷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理由。


    “恩。”淩若夕淡淡地應了一聲,手掌在眼前攤開,她仿佛還能感覺到,這隻手打在他身上的感覺。


    雙眼驀地合上,她強行壓下胸腔裏的煩躁與惱怒,平靜的麵容變幻莫測,雲旭本想再多問幾句,卻在見到她難看的臉色時,將到了舌尖的話語吞下。


    急匆匆將淩小白放到寢宮內室的床榻上,他這才轉身:“淩姑娘,我這就去尋找少主的下落。”


    他不放心雲井辰的安危,拋下這麽一句話後,便離開了寢宮,將玄力擴散,以皇宮為中心,搜尋著雲井辰的氣息。


    南詔國京師內,一所茶室的客房中,鑲金嵌玉的八仙架子床上,一男一女盤膝坐著,雙目緊閉,少女正調動著玄力為男人運功順氣,一縷縷溫熱的氣流從她的體內緩緩傳入對方的經脈中,引導著失控的玄氣重新迴歸丹田。


    兩人的身側縈繞著乳白色的蒸汽,如夢似幻,房間內的溫度節節攀升,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爐。


    “噗——”雲井辰忽然噴出一口淤血,緊閉的雙眼驀地睜開,朝後看去。


    “少主。”雲玲爬下床榻,跪倒在地板上,她的臉色略顯蒼白,帶著運功過度後的羸弱與憔悴,卻無怨無悔。


    能夠為少主療傷,別說僅僅隻是受累,哪怕讓她耗盡一身修為,她也心甘情願。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雲井辰危險地眯起雙眼,拂袖坐起,雙腿在床沿懸空,妖豔的紅衣襯得他那蒼白的麵容愈發青白,獨獨那雙眼,仍舊神韻暗存。


    雲玲不敢隱瞞,解釋道:“屬下原本遵照少主的命令在族內領罰,卻聽聞二少爺秘密逃離地牢,害怕他對少主不利,於是私自離開雲族,前往神器出土的深山,隻可惜等到屬下趕到時,隻看見雲族隱衛的屍體,屬下竭盡全力救活了雲十四,從他口中得知一切,又聽說了南詔國的事,猜想少主會趕來此處,所以才會日夜兼程趕來。”


    數日前,她從瀕臨死亡的雲十二嘴裏打聽到雲井辰負傷而去,一路追尋他的下落,卻在聽說了南詔國即將迎娶國母的消息後,聯想到雲旭傳迴的消息,以及淩若夕與南宮玉之間的關係,於是猜測他會不顧重傷前來阻止大婚舉行,所以才馬不停蹄趕來,沒想到,真的被她猜中了!


    隻是,此時的雲玲絲毫沒有猜中他心思的喜悅,一想到少主為了見那個女人,負傷而來,她的心就難受得揪成一團,恨不得將那女人碎屍萬段!


    低垂下的眸子溢滿了陰鷙刻毒的冷光,她跪在地上,不願讓他發現自己的表情。


    “是你打暈了本尊?”雲井辰冷聲問道,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忠心而有任何的動容,身上散發著一絲危險的氣息,被他那雙毫無溫度的眸子盯著,雲玲心尖忍不住微微一顫。


    一股懼意從心窩裏蕩開,她硬著頭皮輕輕點了點頭。


    “砰!”淩厲的氣浪無情的拍來,重重擊打在她的肩頭,肩胛骨哢嚓一聲被震碎,疼痛從神經末梢傳遍渾身,雲玲口中發出一聲冷嘶,卻不敢唿痛,身體顫抖幾下後,便平靜下來,恭敬的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


    她知道,少主最厭惡的就是屬下自作主張,隻是,讓她眼睜睜看著主子被打傷,她做不到!


    “少主,屬下知錯,可是,屬下不服!”雲玲咬著牙,霍地抬首,夾雜著怨氣與不甘的視線筆直地撞入雲井辰的眼眸中:“那個女人根本不值得少主為她做到這種地步!更不配少主為她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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