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國少年天子即將大婚的消息不脛而走,消息傳到邊境,傳入北寧境內,原本正忙著搜捕淩若夕下落的北寧帝疑惑地皺起眉頭。


    “可知皇後是什麽人?”他坐在禦書房內的龍椅上,沉聲問道。


    鳳奕郯一席暗紫色錦緞,氣息冷冽端坐在下首,聞言,搖了搖頭:“不知,據說是在離宮時,碰見的普通女子。”


    “普通女子?南詔國攝政王竟會允許普通女人被封為後?”北寧帝似乎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國之君大婚,這可是要親政的苗頭啊,南宮歸海居然會答應讓這傀儡皇帝插手政事?


    “據說是南宮玉據理力爭才逼迫他答應下來的,嗬,為了一個平民得罪權傾天下的王爺,恐怕他是愛得理智全無了吧……”鳳奕郯不屑地冷笑道,對南宮玉自掘墳墓的做法嗤之以鼻。


    北寧帝麵露深思,手指輕輕敲擊著麵前的龍案,沉默一陣後才道:“等到婚期確定下來,皇弟,你去走一趟,代朕參加南宮玉的大婚,順便留意南詔國內的局勢。”


    若是南宮歸海與南宮玉撕破臉,導致南詔國內鬥,那麽,他們到時候自然可以分一杯羹。


    北寧帝的算盤打得叮當響,眼底精芒暴漲。


    鳳奕郯微微頷首,“是。”


    “順道將你的王妃一並帶去,以此彰顯皇室對她的看重。”他不介意在這種時候給足淩雨涵麵子,畢竟她的背後站著的,是第二世家。


    鳳奕郯哪裏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狹長的星目滑過一絲暗沉的嘲弄之色,“皇兄放心,本王知道該怎麽做。”


    不過是一個用來聯係軒轅家族的棋子,在她還有用武之地時,他不介意給予她萬千榮寵。


    “你心裏有數就好,至於這淩若夕……”北寧帝口風一轉,臉色驀地沉了幾分,說到她時,心頭的怒火便蹭蹭地朝上漲著,冒著。


    “傾全國之力竟無法找到一個女子!本王不信,不信她有飛天遁地的本事,找,必須找!”鳳奕郯咬牙切齒地說道,俊美無濤的麵容生生猙獰著,不知情的,還以為他與淩若夕有殺母之仇,奪妻之恨呢。


    北寧帝微微點了點頭:“朕會繼續讓人搜捕她的下落,隻是,如此密集的搜捕,她究竟是如何逃脫掉的?會不會與她背後的神秘勢力有關?”


    他可沒有忘記,淩若夕身後的神秘力量。


    “皇兄的意思是……”鳳奕郯麵露遲疑,迴想到自己中毒的那段日子,他忍不住心頭發寒。


    “朕想將搜捕放在暗處,讓軒轅勇在明處,如此一來,即便與神秘勢力對上,北寧也可全身而退。”清秀的麵容浮現了一絲狐狸般狡詐的微笑。


    “好,這麽多年這些世家一直淩駕在皇族之上,也可趁著這個機會煞一煞他們的威風。”鳳奕郯冷冷地笑了,眸光陰鷙狠厲,千百年來,世家強於皇族已成了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可身為皇室眾人,他卻心有不甘,如果能抓住這次的機會,讓軒轅世家實力大損,從而為皇室所用,那麽,北寧皇室的實力將無人能敵。


    兩人密謀的事,半點風聲也不曾走漏,明麵上,北寧帝與鳳奕郯依舊對軒轅世家以禮相待,但暗地裏,卻偷偷將派出的兵力轉明為暗,打算來一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南詔國京師,南宮玉一身素色長衫,腰間斜插一把白玉骨扇,風姿卓越走在熱鬧的集市中,阿大和阿二在後方半米外替他保駕護航,淩若夕則牽著兒子,時不時在攤位前駐足,一行人衣衫名貴,容貌出眾,一看便知絕非等閑之輩,不少百姓紛紛繞開他們身邊,偷偷用餘光打量著他們。


    “娘親,這裏好熱鬧啊……”淩小白笑盈盈地開口,幾乎快被兩側林立的店鋪晃花了雙眼。


    大婚在即,他們今日特地離開皇宮遊玩,來到南詔多日,淩若夕還從未好好看過這座城鎮。


    比起北寧的國都,這裏多了幾分嚴謹,即便是路過的百姓,在見到衣著名貴的公子哥時,也會下意識選擇避讓,打從心裏畏懼著這些名門子弟。


    “走一走瞧一瞧嘞,新鮮的包子,舒適可口,一兩銀子十個。”攤販大聲地吆喝著,熱騰騰的蒸汽從蒸籠中冒出,淩小白吸了吸嘴角的哈喇子,一溜煙竄了過去,踮著腳,雙眼放光地嗅著空氣裏的香味,爾後,指著白花花的包子,朝南宮玉看去。


    他頓時了然,朝後方的阿大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上前替淩小白付銀子。


    淩若夕嘴角一抽,這兒子居然連這種小事也要算計,斂財斂到這份兒上,堪稱奇葩。


    雲旭隻覺得這一幕不可直視,堂堂雲族流落在外的小少爺,竟淪落到連一兩銀子也舍不得花的地步,何其滑稽?


    淩小白可不管眾人千轉百迴的心思,抱著熱乎乎的包子,大口大口咬著,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發出嘖嘖的聲音。


    “喲,俏娘子你跑什麽?本公子可是花了五兩銀子從你爹那兒把你給買來的,你居然還敢跑?”忽然,一聲囂張的叫囂聲從正前方傳來,南宮玉眉頭一蹙,臉上浮現了絲絲不悅。


    淩小白一見有熱鬧可瞧,急忙撒著一雙小腿蹬蹬地躋身到看戲的人群中,被密密麻麻的百姓包圍著的,是一男一女,男子衣著名貴,正緊握住少女的手腕,麵露淫邪的笑容。


    少女穿著粗布麻衣,甚至手臂上還綁著黑紗,顯然是家中有喪事,她淚眼婆娑的咬住嘴唇,可憐地哀求道:“公子您就行行好放了奴婢吧,奴婢做牛做馬也會把銀子還給你。”


    淩若夕眉梢一翹,莫名的覺得這一幕有些眼熟,像極了昔日電視劇裏,富家公子調戲良家婦女的戲碼,這時候,按照常理,必須得有英雄現身救美。


    她隻淡漠地掃了一眼,便打算離開,誰料,卻被一名家丁打扮的打手攔住了去路。


    “公子,這裏還有一個漂亮娘們兒。”家丁搓著手,陰惻惻的笑著向主子稟報道。


    娘們?


    帶著歧視、羞辱的稱唿,讓淩若夕冷下臉來,身上釋放的寒氣愈發刺骨,眸光冷冽如刀,直刺向攔路的家丁,薄唇微啟:“滾開。”


    家丁被她瞪得心頭發虛,但在這麽多人麵前,卻又不願丟了麵子,故作鎮定地大聲叫嚷道:“你這娘們說什麽?”


    南宮玉純淨的黑眸裏染上一絲冷怒,他上前一步將淩若夕擋在自己身後,沉聲道:“你嘴巴放幹淨一點。”


    少年峻拔的身影帶來一股油然而生的壓迫感,讓家丁冷不防後退半步,但轉瞬,便平靜下來,雙手叉腰,氣焰囂張地瞪著南宮玉:“你知不知道我們公子是誰?在這京城裏誰不給公子三分麵子,看你這身打扮,該不會是外地來的人吧?一副窮酸像。”


    淩若夕神情古怪地將南宮玉由上到下打量一番,他身上的錦緞是地方進貢的蘇繡,在店鋪中根本見不著,隻有皇室中人才能享用,也難怪沒有被看出。


    堂堂一國天子竟被說成是窮酸……


    一抹玩味兒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


    阿大蹭地一下拔出腰間佩刀,刀刃直指家丁的咽喉,虎身一震:“放肆!”


    家丁被嚇得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跌倒在地上,四肢不停抽搐著,三魂七魄險些被嚇得離了體,“你!你要做什麽?”


    “恩?你是何人,竟敢在本公子麵前耍威風?”公子哥尖聲質問道,抓著少女的手掌隨著鬆開,一雙賊眼yin蕩地掃視著淩若夕,露出垂涎三尺的淫光:“極品,果真是極品!沒想到京師內竟還有這等美人,比翠紅樓的頭牌還要漂亮幾分,美人兒,你要不要跟著本公子?本公子保證你下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衣食無憂。”


    “哦?”淩若夕緩步從南宮玉身後走出,笑得春風滿麵,但那雙寒潭般深幽的眸子,卻是一片冰冷,“嗬!你確定要我跟著你?”


    淩小白趁機溜到正在默默垂淚的少女身旁,扯了扯她的衣擺,衝她咧嘴一笑,唇紅齒白的臉蛋,綻放出驕陽般明媚的笑靨,足以驅散所有的陰霾,“姐姐別怕,小爺和娘親會保護你的。”


    話語幼稚到近乎可笑,明明隻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卻敢拍著胸口說保護旁人。


    少女緊抿著唇瓣,用力擦拭掉臉上的淚痕,急切地開口:“小少爺,你們快走吧,別因為我得罪了他,你們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可是這京城裏的小霸王,別管我了,我不想因為自己牽連了你們。”


    “放心吧,他不是娘親的對手。”淩小白不屑地看了眼狐假虎威的公子哥,信誓旦旦地說道。


    少女張了張嘴,卻在對上他那雙滿是堅定的眸子時,頓時語結。


    他似乎說的是真的。


    即使眼前的人隻有四五歲大,但莫名的,她卻想要相信他。


    那方,公子哥一聽淩若夕有答應的跡象,挺了挺胸,昂首道:“當然,隻要伺候好本公子,你要什麽本公子都能給你。”


    “如果說,我要你的命呢?”極致溫柔的話語,卻冰冷刺骨,眾人眼前一抹黑影驀地閃過,下一秒,淩若夕已到了公子哥的跟前,手指輕輕握住他的脖頸,冰涼的指尖與肌膚相觸,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雙目圓瞪,駭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一股寒氣從背脊竄上頭皮。


    “你……你……”他嚇得渾身直哆嗦,竟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好可怕,這個女人真的好可怕。


    他會死的!


    那雙毫無溫度的眸子,直勾勾凝視著他,猶若黑洞般,叫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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