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外吵鬧聲此起彼伏,阿二被這幫嘰嘰喳喳的女人指著鼻子罵索性封住聽覺,如同一座大山巍然不動,由她們說去。


    “本宮現在命令你馬上讓開!”淑妃說了半響不見阿二有所迴應,囂張地命令道,渲染成粉色的指甲直勾勾指著阿二的鼻尖,仿佛隨時會戳上去似的。


    “就是就是,我們要見皇上!”


    “聽說鳳儀宮裏住了位妹妹,我們這些做姐姐的自然要瞧瞧,你快快讓開。”


    “呀,小爺怎麽不知道,娘親何時多了幾位姐姐呢?”一道糯糯的聲音突然插入戰局,帶著一絲好奇,一絲興味兒。


    淑妃等人齊齊抬頭,隻見雕欄玉砌的紅廊上,一席竹色長衫,麵容雋秀的南宮玉正抱著一奶娃娃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心頭不禁咯噔一下,立即止了話,敷衍地朝他行禮。


    “臣妾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淑妃微微屈膝,低垂下的麵容閃過一絲鄙夷與不屑,膝蓋隻是輕輕彎了少許,便又再度站起,絲毫不給南宮玉任何麵子。


    阿二麵含薄怒,卻又礙於她背後的攝政王隻能隱忍。


    “起來吧。”南宮玉眼眸一沉,依舊溫和地喚了起。


    “唔,你就是娘親的姐姐嗎?”淩小白好奇地歪著腦袋,手指吸入口中,朗聲問道。


    那副唇紅齒白的模樣,足以讓世上任何女子母愛大發,連淑妃也不例外,隻覺得這娃娃好生可愛,囂張的氣焰不自覺收斂幾分,露出一抹親切的笑:“孩子,你的娘親是誰,告訴姐姐好不好?”


    “啊呸!”淩小白哼哼兩聲,特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咻地一下從南宮玉的懷中跳下,順著長達數米的台階蹦達下去,爾後,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端得是貴氣逼人,“娘親就小爺一個兒子,小爺才沒有姐姐呢,你分明就是大嬸!”


    “大嬸?”淑妃今年不過十八出頭,生平第一次被人用這樣的稱唿喚著,心底蹭地竄起一股怒火,親切的笑容硬生生扭曲幾分,卻又不願與一個小孩子計較,愣是按捺住心頭的火氣,故作平易近人地說道:“小寶寶,姐姐是淑妃,今天特地來見你娘親的,帶姐姐去見她好不好?”


    “好啊……”淩小白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淑妃心頭一喜,王爺讓她查清那女人的身份,如今總算是有突破了……


    “東西拿來,小爺考慮考慮帶你去見娘親。”肉嘟嘟的小手攤開在淑妃麵前。


    東西?什麽東西?淑妃一臉茫然,沒聽明白他的話,她有欠他什麽東西嗎?


    “這位大嬸,你怎麽這麽笨呢?帶路費啊,難道你讓小爺帶路,不需要給銀子的嗎?看在咱們初次見麵的份兒上,小爺給你打個七折,就隻收你五十兩黃金好了……”淩小白一副算她好運的口氣,小手在空中抬了抬,示意淑妃給錢。


    南宮玉寵溺地看著那抹小小的身影,既不阻止也不出聲,眼底溢滿了零碎的笑意。


    淑妃被他一口一個大嬸叫得臉色猙獰,若是再聽不出淩小白是故意的,她就妄作了攝政王的人!


    “大膽!這是你對本宮說話的態度嗎?皇上,這孩子究竟是何身份?您就眼看著他辱罵本宮,在本宮麵前乖張放肆嗎?”淑妃抬起眼眸,將戰火直直拽到南宮玉身上,她就不信,這個傀儡皇帝會為了一個小孩,而得罪自己,得罪攝政王。


    淑妃得意地冷笑一聲,即使是在帝王跟前,她囂張的氣焰也不曾減弱分毫。


    淩小白微微擰起眉頭,眼底溢滿了困惑,不是都說皇帝是最厲害的嗎?為什麽南宮叔叔反而會被人一次又一次欺負?


    “刷!”阿大拔刀出鞘,森寒的刀刃指向淑妃的脖頸,殺氣在空氣裏彌漫著,“放肆!區區一介妃子,竟敢質問我皇?”


    淑妃嚇了一跳,卻迅速冷靜下來,她倨傲地抬起下顎,對近在咫尺的鋒利長刀視若無睹,似乎篤定阿大不敢下手。


    “皇上,你難道要放任一個小孩辱罵本宮,放肆一個奴才要挾本宮的性命嗎?”淑妃不依不饒地叫囂著,自從她進宮後,仗著攝政王的威名,橫霸深宮,誰敢觸她的黴頭?隻要攝政王在,她就不信有人敢對她出手。


    “罵你又如何?”一道冷冽的嗓音緩緩自殿內飄出,黑衣凜凜,墨發張揚的飛舞著,淩若夕緩步走出大殿,傲然站定在南宮玉身旁,居高臨下地望著下方人群前列,滿臉得意的女人。


    絕色的容顏曝露在眾人眼前,眸若寒潭,麵若冠玉,尤是那一身凜冽、銳利的氣勢,仿若一把刀子,叫人不敢接近。


    這就是皇上帶迴宮的女人?


    淑妃瞳孔一縮,心底忍不住升起一絲嫉妒,難怪皇上會冒著得罪攝政王的危險也要保護她,原來是一個狐媚子!


    “娘親。”淩小白笑盈盈地轉身衝淩若夕打著招唿。


    “方才我聽見有人說,我的兒子辱罵她?”淩若夕一字一字沉聲問道,眉目冷峭,明明她並沒有一絲玄力,卻莫名的讓下方的眾人感覺到了一股壓力。


    淑妃故作鎮定地昂著頭,高傲的開口:“不錯,本宮從不知何時宮裏竟有了向妃子討要所謂帶路費的說法,這裏是皇宮,不是集市,本宮不喜歡有人把皇宮弄得烏煙瘴氣。”


    話說得理所應當,仿佛一心為後宮著想。


    淩若夕不屑地輕哼一聲,“你是皇後?”


    “本宮是四妃之首,淑妃。”淑妃得意洋洋地抬出自己的名號,如今後宮無主,而她尊妃位,又是當朝丞相之女,雖無皇後之名,卻有皇後之實,是後宮眾人默認的掌權者。


    “既然你不是皇後,後宮的事,何時輪到一個小小的妃子插手?一個妃子卻行駛皇後的權利,在宮中作威作福,其心可誅!”鏗鏘有力的話語如同一道驚雷,震傻了眾人。


    淑妃愕然瞪大雙眼,她再如何聰明也沒想到淩若夕竟敢把這麽大的帽子扣到她的頭上,雖然她沒有皇後之名,但握著皇後的權利稱霸後宮已不是一兩天的事,如今卻被人抓住痛腳,這讓淑妃如何不怒?如何不驚?


    “你胡說八道!”淑妃氣得渾身發抖,齜牙咧嘴地瞪著高首的淩若夕,那目光似要噴火。


    “嘖嘖嘖,娘親說過,世界如此美好,你卻如此暴躁,不好,不好。”淩小白雙手環抱在胸前,咂吧幾下嘴唇,笑得像隻狐狸,嘴裏吐出的話,絕對能氣死人。


    “你!”淑妃瞬間垂了目光,貼在身側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姣好的容顏更是一片猙獰,一片扭曲。


    “南宮玉,你的妃子都是這副德性嗎?”淩若夕眼波一轉,朝身旁的帝王使了個眼色,這可是肅清後宮的絕好機會,他若是聰明,就知道該怎麽做。


    南宮玉心頭明如鏡,他感激地看了淩若夕一眼,握拳在唇邊咳嗽一下,朗聲道:“淑妃心懷鬼胎,進宮後不尊女誡,不守宮規,覬覦後位,篡奪皇後權利,朕一忍再忍,原以為能教化她,沒想到,淑妃卻屢教不改,今特下旨,奪其妃位,打入冷宮,至於今日擅闖鳳儀宮的嬪妃,禁足三個月,小懲大誡!”


    一番不容置疑的旨意下達,驚呆了下方的嬪妃,她們在宮中作威作福許久,南宮玉卻從來沒有教訓過她們半次,而是一再容忍,一再忍讓,如今卻隻因為一個女人的話,不顧她們背後的靠山,公然駁了她們的顏麵?還要把她們禁足,發配冷宮?


    “南宮叔叔威武。”淩小白樂嗬嗬地拍著掌,活該!誰讓這些女人先罵人的,這就叫報應!


    “皇上你不能這麽做。”淑妃率先迴神,她激動地提著裙擺想要朝南宮玉衝去,卻被阿二一個箭步再度阻擋下來。


    “不能?”南宮玉緊了緊拳頭,蒼白的容顏浮現了一絲怒色:“朕是天子,為何不能?”


    一個小小的妃子,如今也敢騎到他的腦袋上叫囂,他簡直受夠了……


    “本宮的爹是丞相,皇上,你不能這麽對我。”淑妃似是被南宮玉的變化嚇傻了,不停地嘶吼著,叫囂著,發髻上插著的金色珠釵不停地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好笑啊,什麽時候丞相的權利竟比九五之尊還大了?連後宮的事,也要經過丞相同意、首肯嗎?”淩若夕涼薄地扯了扯嘴角,出言諷刺道。


    “你!”淑妃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但萬萬沒有想到,今日之行竟會變成這樣。


    “阿二,押她下去,朕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南宮玉蹙起眉頭,難得的冷下臉來,這一刻終於有了帝王該有的威嚴。


    阿二立即領命,利落的抬起手臂將淑妃敲暈,提著她的衣襟飛身躍起,朝著冷宮的方向行去。


    剩下的嬪妃一個個麵露驚滯,顯然不敢相信南宮玉居然真的把淑妃打入冷宮。


    “沒聽到朕的旨意嗎?還愣在這裏做什麽?”南宮玉不悅地看著下方的一幹女人,話音剛落,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隨後,才轉身離去。


    直到他們徹底消失在鳳儀宮外,南宮玉才長長歎了口氣,揉著犯疼的眉心,苦笑道:“這就是朕的後宮!這些女人,從未把朕放在眼裏,也未曾有一日把朕當做南詔的帝王。”


    一番話,蘊藏著多年來被打壓的苦澀與淒涼,聽得人心頭泛酸。


    淩若夕隻是淡漠地睨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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