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夕平靜地靠在牆角,對上某人幾乎快要噴火的視線,心裏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無畏。


    這個時代還沒有dna技術,僅憑著相似的容貌就想認兒子,可能嗎?


    “等你出來,本尊要與小白滴血認親!”雲井辰一字一字狠聲說道,原本以為這番話會讓她慌亂,但看著眼前這張平靜的容顏,他心裏卻泛起了困惑,她為何還能如此鎮定?


    “好,沒問題,但在這之前,我要小白平安,他若掉了一根頭發,我會親手殺了你。”眼底驀然升起的殺意,濃鬱得讓人毛骨悚然,她是認真的,雲井辰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惡狠狠瞪了她幾眼,立馬轉身離去,他怕再留下來,他會認不出親手掐死這個女人。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後,淩若夕才長長唿出一口氣,滴血認親?嘴角彎起一抹古怪的微笑,這種方法有太多可以讓她作弊的機會了,到時候隻要血不能相融,他就絕不可能再糾纏在他們母子身邊。


    雲井辰帶著一身的冷怒離開天牢,剛迴到皇城,他便注意到雲旭留下的暗號,當即改變路線,朝著南麵的深山飛了過去。


    “少主。”雲旭風塵仆仆地從族裏趕來,剛毅的容顏帶著淡淡的疲憊,見雲井辰出現,跪在地上恭敬地請安。


    “不是讓你和雲玲留在族裏,注意二少爺的動靜嗎?為何會擅自離開雲族?”雲井辰危險地眯起眼,沉聲問道,晚風中,他身上火紅的衣訣被吹得獵獵作響,墨發張狂地翻飛著。


    雲旭當即道:“少主,二少爺近日來與幾位長老暗中有所往來,屬下懇請少主盡快啟程迴去,不然,若是讓二少爺拉攏了幾位長老,對少主的地位必將有所影響啊。”


    雲族二少爺雲井寒,雲族族長二房所生的庶出子嗣,也是雲井辰的同父異母的親弟弟,但因為其庶出的身份,且修為、手段弱於雲井辰,以至於無法成為雲族繼承人,但這些年,他始終不曾誠服過,在暗地裏想要打壓雲井辰的勢力,將其取而代之。


    “本尊在京師還有要事要辦,你且迴去,等到事情辦完後,本尊自會迴到族裏。”雲井辰並沒有當即啟程,如今淩若夕仍舊被困天牢,一日確定不了她的安全,他怎能私自離去?


    “可是……”雲旭還想再勸,畢竟,少主不在雲族,這可是給雲井寒動手的機會啊。


    “不必再說,我意已決。”雲井辰決然的態度,讓雲旭隻能妥協。


    “是。”他不甘心地看了雲井辰幾眼,最後終是滿臉失望地離去。


    “雲井寒,本尊的親弟弟啊……”雲井辰孤身站在深山叢林之中,借著朦朧的月色遙望著雲族的方向,略顯惆悵的呢喃,從他的嘴裏吐出。


    三日的時間轉瞬即逝,鳳奕郯的病情並沒有得到緩解,每日從三王府裏都會傳出他慘絕人寰的哀嚎聲,不少百姓對這座府邸選擇繞道而行,那慘叫聲,光是聽聽就讓人心底發涼。


    “三天了,你們還沒有找到醫治三王爺的方法嗎?”皇帝氣急敗壞地坐在禦書房內的龍椅上,看著下方麵如死灰的太醫,心頭的怒火蹭蹭地燃燒著。


    “皇上,找不到魔獸的品種,微臣等真的無能為力啊。”太醫們這幾日甚至連眼也不敢閉上,他們甚至拜訪了軒轅世家的人,希望能夠找出毒藥的來源究竟是何種魔獸,但始終一無所獲,這讓他們根本無從下手,又要怎麽煉製出解藥呢?


    “飯桶!廢物!”皇帝氣得隨手抓起龍案上的奏折,狠狠地朝下方扔去。


    一想到王府內被毒藥折磨的親弟弟,他的心就猶如刀割,疼得快要窒息。


    “擺架,朕要去天牢。”


    “皇上萬萬不可!”太監總管被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嚇了一跳,急忙匍匐,希望能讓皇帝打消去見淩若夕的想法,“皇上乃千金之體,萬一有所損傷……”


    “如此之外,你們還有別的辦法嗎?淩若夕的同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蹤影,萬一處斬時,他們沒有出現,你們要朕眼睜睜看著皇弟他痛苦到死嗎?”皇帝怒聲質問道,如今,他隻希望能夠從淩若夕的嘴裏套出有關毒藥的消息,救鳳奕郯一命。


    眾人見勸說無望,隻能選擇妥協,上百名青階實力組成的護衛隊,一路上護送著皇帝前往天牢,兩名藍階修為的武將高坐在駿馬上,在前方開路,皇帝臉色難看地坐在龍攆中,不停用手指揉著眉心。


    淩若夕,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立馬宰了這個目無王法的女人,但偏偏,他弟弟的命就握在對方的手心裏,這才讓他兩難啊。


    “奴才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留守在天牢外山腳邊的侍衛,向著龍攆屈膝行禮。


    “都起吧。”皇帝微微抬手,步下龍攆,看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眉頭不自覺皺起,“你們都在外候著。”


    “可是……”士兵們有些不太放心,畢竟,這裏麵關押的,可都是心狠手辣的罪犯啊,萬一皇上要是發生意外,他們的小命可都得丟掉了。


    皇帝頭也沒迴地罷罷手,“無礙,朕不會有事。”


    淩若夕正躺在稻草堆上,奇怪地想著今兒怎麽沒人來給她上刑,忽然,牢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驀地睜開眼,整個人彈地而起,如同野獸般戒備的目光,直勾勾盯著牢籠外的漆黑通道,眸光銳利森冷。


    金燦燦的身影由遠及近,用金線繡成的九爪金龍清晰地布滿了整個衣袍,整個皇城能夠穿戴金色衣衫的人,必然是皇室中人,而九爪金龍,則是帝王身份的象征,來人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淩若夕眼眸微微閃了閃,依舊躺在地上,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見到帝王該有的尊敬與謙卑。


    “你就是淩若夕?”皇帝站在牢籠外,隔著黑色的鐵柱冷冷地看著裏麵的女人,她就是傳說中的京師第一美人?與想象中的模樣截然相反,眼前這個血跡斑斑、落魄潦倒的人,哪裏看得出一分美麗?他甚至很難想象,就是這個女人,打傷了玄力高強的鳳奕郯。


    “是。”淩若夕淡漠地頷首。


    “見到朕,你居然不行禮嗎?”皇帝怒聲斥責道,心底對她更是多了幾分殺心,隻覺得這個女人分外目中無人。


    淩若夕微微抬起眼皮,無畏無懼地凝視著這個手握生殺大權的男人,“都快死到臨頭了,難道我向你服軟,你會饒我一命嗎?”


    打從第一眼見到皇帝,她就能感覺到,這個人想要殺了自己的心有多堅定。


    皇帝明顯一怔,大概從沒有碰見過這般大膽的女子,竟敢公然挑釁他的威嚴,“天子腳下公然殺人,暗中派人暗傷當朝王爺,淩若夕,你覺得朕會放過你嗎?”


    當然不會,淩若夕聳聳肩,卻絲毫沒有死到臨頭的恐懼與慌亂,平靜得讓人心底發毛。


    “你不怕死?”皇帝冷下臉來,沉聲質問道。


    “是人都怕死。”淩若夕說的是天大的實話,她怎麽可能不怕死?但怕這種情緒對她來說,是無用的,與其擔心受怕,還不如坦然麵對。


    皇帝眼底飛快隱過一絲激賞,若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犯下了重罪,他還真的會欣賞對方,尤其是這份心性。


    “告訴朕,三王爺體內的毒究竟要如何醫治?隻要你說出來,朕會考慮給你留一個全屍!”皇帝自認這樣的條件已經是法外開恩,隻可惜,淩若夕並不領情。


    人都已經快要死了,是否留下全屍有意義嗎?


    “皇上,我不知道。”


    “你死到臨頭,還不肯服軟嗎?”皇帝勃然大怒,瞪著她的視線似要噴火,“你再如此冥頑不靈,朕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哦。”淩若夕應了一聲,好似根本不在意他的怒火與暴漲的殺意,她的確有恃無恐,鳳奕郯的傷勢,比她預期的還要嚴重,不然,皇帝也不會親自前來天牢,逼問她解藥的消息,由此可見,在鳳奕郯的性命沒有得到保障前,她似乎並不需要替自己的小命擔憂,即使上了刑場,大概這皇帝也不會要了她的命。


    想通了這一點,淩若夕自然放下了心,沒有將皇帝的威脅放在眼中。


    “你!你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了你嗎?”皇帝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顧忌著鳳奕郯的命,他恨不得親手殺了她,以泄心頭之恨。


    登基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女人身上品嚐到挫敗的滋味,可偏偏,他暫時又拿這個女人毫無辦法。


    “我可沒有這麽說,皇上,想要三王爺活下來,您答應赦免我,或許我會考慮交給你解藥。”


    “做夢,朕根本無需與你交易。”皇帝冷笑道,一個階下囚竟敢和他談條件?她眼裏還有他這個皇帝嗎?


    淩若夕也知道想要他立即點頭幾乎是不可能的,眉梢輕輕一挑,也不強求,雖然她手裏沒有解藥,但他並不知道這一點,隻要他在乎鳳奕郯的命,她手裏就握有足夠的砝碼和對方談判。


    看著她優哉遊哉的模樣,皇帝氣得臉紅脖子粗,磨牙聲在這靜謐的牢房內,顯得格外刺耳。


    “皇上,您可以迴去慢慢考慮,是我的小命重要,還是三王爺的命更重要,在行刑前,你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掂量。”淩若夕火上澆油,一番話,說得皇帝險些氣到吐血。


    聽聽,這是一個階下囚應該說的話嗎?囂張、狂妄,甚至是有恃無恐!


    皇帝忽然間有些後悔,不該來牢房裏見這個女人,他惱怒地冷哼一聲,一揮衣袖,轉身離去,隻留下一道急促的背影,腳步略顯淩亂,絲毫沒有了來時的平穩與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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