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林曼收拾收拾吃過早飯就去找徐紅蓮,昨天跟她約好,坐她家的車去縣城。


    到徐紅蓮家時,一家人也早就吃過飯了,正拉著幾大筐蔬菜裝車,徐紅蓮衝她笑笑問道:“曼啊,早上吃了沒,我早上烙了餅,鍋裏還有兩塊,你去吃點吧。”


    “嫂子,我吃過飯來的。”林曼忙走過去幫她扶了一把,才搖了搖頭道。


    “那成,咱們就出發吧,早去早迴。”徐紅蓮最後在菜筐上蓋上破被單,招唿一聲三人就坐上車走了。


    照例,徐紅蓮在供銷社門口放下林曼,約定好過會兒集合,夫妻倆這才趕著車離開。


    林曼目送他們離開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進供銷社,掉頭也離開了。


    她去了上次賣野鴨蛋的家屬院,還沒進去就在箱子裏碰到了上次買她鴨蛋的薛老師,老太太還記得林曼,看了兩眼就把人認了出來。


    “姑娘你可算是又來了,我都上供銷社那轉了好幾趟了也沒遇見你,今天可算是又碰見了。”


    “你是不知道,我幾個孫子外孫子外孫女可喜歡你賣的野鴨蛋了,個頭又大,好多還是雙黃的,姑娘你這次是不是又帶了野鴨蛋來?”


    林曼聽她說完才點點頭道:“是,上次您說讓我來找您,我就打算先過去問問看您還要不要買。”


    “要要要,你都給我留著,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喊人,可不光我一個人盼著你來,大家可都等著吃這一口呢。”薛老太太急著就應了下來,生怕林曼轉頭賣給了別人。


    “成,那咱們還是老地方見,我先跟我嫂子把鴨蛋拿過去。”林曼說著,等老太太點了頭,這就轉頭去了之前那個偏僻的巷子,把野鴨蛋放出來等著人來。


    沒多大會兒的功夫,幾個老太太就相攜而來,一路上還能聽見薛老太太說:“哎呀,我還能騙你們不成,人真的來了,就在那裏,哎,你看,那不就是。”


    很快,一群人又把林曼圍了起來,有兩個換過的直接就問林曼,“姑娘你還要票嗎?”


    “要,錢和票都可以,布票最好。”天冷了,該添衣服了,林曼打算這次多換些布票。


    “先給我來兩百個野鴨蛋。”正說著,又一個老熟人過來了,是上次給林曼鐵鍋劵的那個老太太。


    不等林曼答應,薛老太太急道:“劉桂英你要這麽多幹啥?我把人帶來的,我還沒買呢,你別給要完了啊。”


    “不急不急,應該夠的。”林曼忙出聲安撫,不急不緩的收錢收票,幫著裝野鴨蛋。


    “姑娘,你下次什麽時候來啊?我提前跟你定五十個行不行啊?”一個老太太買完了還沒走,這次的還沒吃呢就想著下次了。


    林曼轉頭迴道:“下次再來估計要等上一個月了,現在天冷,野鴨子都不怎麽產蛋了,鴨蛋不好找。”


    她說的也是實話,物極必反,蘆葦蕩的野鴨子雖然多,但也不能可著謔謔,反正她現在錢票都不缺,也就不用總去撿野鴨蛋了。


    她這話一說完,好幾個老太太都後悔了,後悔買少了。


    很快,林曼這次帶過來的幾百個野鴨蛋又賣沒了,她幫著劉桂英和薛老師一起把野鴨蛋拿迴家,迴頭清點清點錢和票,這才哼著歌又迴到了供銷社。


    這邊林曼在各個櫃台盤算著都要買些啥,同一時間,陸建明提著行李下了到縣城的汽車,好幾年沒迴來了,縣城也變了個樣子。


    他站在原地抬了抬頭上的帽子,辨了下方向往縣城辦事處走去,打算先去提前退役的戰友家借個車。


    陸建明在略戰友坐了一會兒,騎上借來的自行車就一路往第六大隊而去,遠遠的看見村頭那顆大樹,一股思鄉情慢慢的就湧了上來。


    縱使這邊已經沒有了他最在乎的人,但熟悉的朋友長輩仍在,迴來之前的那些煩心事暫且被拋到腦後,陸建明整理好心情,騎著車進了村。


    他沒徑直往陸家去,反而拐了個彎把車停在了大隊長家門口。


    縣城裏,林曼也已經買好了東西,她仍找了個偏僻的巷子進去把大部分東西放迴背包,手裏隻拎著兩三樣又迴到供銷社門口等徐紅蓮夫妻倆過來,再一起迴村。


    路上林曼還在跟徐紅蓮討論想做的衣服款式啥的,等牛車進了村,村頭樹下坐著的幾個大爺大娘們看到林曼,紛紛衝她招手。


    “陸老二家的,你快迴家去吧,你男人從部隊迴來啦!”


    “二妮快迴去看看,建明剛迴來啦!”


    誰?男主陸建明?


    林曼懵了一瞬,不是說男主這次不會迴來嗎,這又是什麽情況,難道這些人看錯了?


    徐紅蓮笑哈哈的推了她一把,把人推迴神,也跟著催道:“曼啊想啥呢你?還不趕緊迴去看看?怕不是高興傻了哦。”


    “啊?啊,沒……”林曼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隻得慌亂的接過自己的東西,一路恍恍惚惚的走迴陸家老宅。


    等開了門她才反應過來,哎,不對啊,陸建明迴來肯定也是迴陸家啊,他又不知道自己媳婦在這住。


    啊,呸,不知不覺的林曼就被剛才那群人給帶跑偏了。


    迴過神來林曼耳尖忍不住紅了起來,她可沒有多想,這還不是,還不是被說的帶歪了思想。


    林曼拍拍自己的臉,把腦海裏的想法都趕跑,不經意間一抬頭,突然留意到院裏的石磨上放了兩個陌生的軍綠色背包。


    她敢肯定自己出門的時候這裏絕對沒有兩個包,那這是……


    不對啊,她鎖了門走的啊,就算這是男主陸建明的東西,他也進不來啊?


    正琢磨著,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林曼尋聲迴頭看。


    “哎,迴來的正好,嫂子迴來了!”


    第十八章


    “哎,你說巧不巧,剛好咱們過來,嫂子就迴來了,這就是緣分呐。”陸建東眼神在兩人身上來迴溜了一圈,臉上的調侃之意藏都不藏一下。


    陸建明抬頭看去,視線在林曼身上停留一瞬,默了默,迴頭輕飄飄斜了他一眼,陸建東頓時熄火。


    林曼也趕緊低頭收迴了打量的眼神,不得不說,能當男主的人,單論外表就十分出眾,比她穿書前最火的男明星都要帥,最主要他身上還有一股子英氣,看起來就很颯,氣勢非凡。


    小心髒不爭氣的多跳了兩下,林曼感覺到他收迴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的就緊張起來了。


    “嫂子你別怕,建明哥他就這樣,看著冷,內心可熱……”陸建東看小兩口第一次會麵誰都不說話,剛想撮合兩句。


    陸建明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平靜道:“剛才奶奶好像說讓你早點迴去。”


    “……”他奶啥時候催他早點迴去了,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啊,對,奶奶還等著我去給她搬東西呢,那什麽,哥,嫂子我就先迴去了哈,記得到時候來家裏吃飯別忘了。”陸建東說完,識趣的溜了。


    林曼低著頭從喉嚨裏輕哼了聲算是迴應,實在是,當著男主的麵,她是真不好意思應下那句嫂子啊。


    短短幾分鍾裏,陸建明已經發現她緊張了好幾次,剛才陸建東不會看人眼色胡亂說話時,對麵這姑娘就恨不得縮到門後麵去,這會兒人走了,怎麽反而更緊張了好像。


    陸建明看著她匆匆轉身進院,總覺得有點子落荒而逃的意思,心下不由一曬,麵上就露出了兩分笑意,暗道張秀梅這迴是不是看走了眼。


    林曼背著他,能感覺到落在身上若有似無的視線,心頭一提,默默解了堂屋門上掛的繩子。


    隊上其實少有人出門還鎖門的,但是林曼住的地方偏僻,又隻有她一個人,所以剛修好的大門上掛了把鎖,堂屋門就隻拿繩子係了下。


    沒見到人之前,陸建明從來沒期待過張秀梅到底會給他找個什麽樣的媳婦,反正都不可能成,啥樣的人又跟他有什麽關係。


    但剛才他去了趟大隊長家,聽嬸子和奶奶倆一人一句的說了半天,他心裏大概對人有了點印象,又聽陸建東胡咧咧著說啥他肯定能看上,這要再看不上就是他眼瞎,惹得他不知不覺就起了一絲好奇。


    剛才打眼一晃,秉著禮貌陸建明沒多打量,單論相貌的話,他倒是理解了陸建東的意思,不過他是這麽膚淺的人嗎。


    陸建明一邊這樣想,一邊跟著林曼進了院,瞧見自己之前翻牆進來放的行李。


    他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建東說我,現在已經從陸家分出來單過,東西我就拿過來了。當時你沒迴來,我就放在這裏了。”


    林曼慢了半拍迴頭,院裏就他們倆人,這話自然是說給她聽的,其實她心裏也猜到了這可能是他的東西。


    “那,那你要拿進來嗎?”


    嘶,她這是在說什麽?在邀請人家住進來嗎。


    林曼唿吸一窒,差點被自己給蠢哭了,臉上頓時嫣紅一片,她都不敢去看陸建明的表情。


    “好。”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陸建明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話已經說出去,林曼不能說不,但她心頭猛的跳了下,又怕自己多想,忙轉頭奔去桌邊倒水,打算轉移轉移注意力。


    結果等倒完了她才想起,來屋裏隻有這一個杯子,是平時她喝水用的,這要拿給人家那誤會就更深了。


    林曼當場僵住,恨不得把地挖個縫趕緊鑽進去藏起來,立馬消失在空氣裏。


    陸建明觀察細微,看人僵在那不動,他自己拉開背包從裏麵摸出來一個軍用水壺道:“不用忙了,我這裏有水。”


    林曼鬆了口氣,手心差點都緊張的出汗了,她端著杯子走迴來,在陸建明最遠的桌子對麵坐下。


    陸建明坐在方桌另一麵的長凳上,比起林曼他就顯得淡定多了,閑閑的抬眼打量了下屋裏的擺設,發現自己已經想不起曾經在這裏生活的印象了,畢竟那時他才三四歲,這麽多年過去,記憶早就模糊了。


    如今這裏已經被林曼收拾的幹淨整潔,家具擺設雖然簡單,但也能看出來一個人的生活習慣。


    陸建明的視線不知不覺落到了對麵,桌子上的那雙手上去。


    林曼的手指細長,膚色還算白皙,養了這麽段時間,隻剩下手心還有幾個薄繭,幾根手指無意識的攪在一起,看得出來她還在緊張。


    陸建明默不作聲的收迴視線,低頭思考著什麽。


    兩個初次見麵的人互相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有那樣一層特殊的關係,氣氛漸漸就尷尬了起來。


    “在這裏住的怎麽樣?生活上有什麽不方便的嗎?”陸建明突然出聲道。


    林曼被問的一愣,隨後答道:“還,還好。”


    這是她的真心話,從穿書到現在,除了張秀梅讓她覺得麻煩了些,遇到的其他人其他事都還算順利。


    “你,你坐車累嗎?餓不餓?”秉著禮尚往來的禮儀,林曼也問了對方一句。


    “也還好。”陸建明簡單應了聲,心思其實不在這上麵。


    話題就此又僵住,林曼卻漸漸放鬆了下來,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對麵的人。


    注意到陸建明微微蹙起的眉頭,她突然開始思考起他現在迴來的原因。


    其實也不難想,書裏原主沒能熬多久就去世了,男主接到信時人都已經不在了,迴不迴來都無所謂,所以隻是警告一番就解決了。


    但是現在,她莫名成了原主,在這裏活的好好的,她一個大活人自然沒那麽好打發,所以他才少不得要迴來一趟。


    想通這些,林曼瞬間就不緊張了,她現在就可以直接等著男主提出來,到時候再把她的想法一說,相信男主應該會願意幫她一把的。


    唉,沒辦法,脫離陸家她就得迴去林家,兩邊比起來,她還不如就留在第六大隊,而男主意在解決婚事,可依現在的世道,他不想跟林曼過下去,幾乎等同於逼著人姑娘去死,若不拿出個章程來,肯定也會影響他的前程。


    陸建明不知她的想法,他自己心裏也在琢磨這事,見過林曼後,他心裏那些預想被推翻了很多。


    一開始他以為人是張秀梅找來的,估計跟她也差不了多少,要麽就是跟她一條心,這種的,隻要把那老兩口的盤算徹底打破,他們肯定就老實了。


    但見過林曼的人後,他就明白,不一樣,他不敢說多肯定,但這姑娘絕對不是張秀梅那樣的人,關於林曼這邊,他還得好好琢磨琢磨。


    說曹操曹操到,剛在心裏想到誰,那個人轉頭就出現在了眼前,


    “建明迴來了咋不迴家呢,你爹知道你迴來了,扛著鋤頭就奔家去了,沒見到你差點還以為別人唬他呢。”張秀梅熱情的嗓音在院外響起。


    陸建明最後看一眼林曼,站起身走了出去。


    人一走,林曼就不著痕跡的長出一口氣放鬆下來,趕緊喝了兩口水壓壓驚,雖然想通了,但陸建明身上的氣勢還是很嚇人的,跟這樣的人獨處,她少不得要一直提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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