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說完,大廳之中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壓抑的氣氛卻沒散了多少。


    許久,先前出言的老人才咳嗽一聲,打破了沉默,將眾人的視線拉了過來。


    牧雲看著老人說道:


    “三叔,您有話不妨直說。”


    被牧雲稱作三叔的老人沉吟一下,便緩緩開口:


    “今天你讓楚天與子晨一戰,這算是隨了古堡學院那幫老家夥的心願,可他們不了解楚天,甚至可以說是小看了楚天,但我們清楚楚天這十年都做了些什麽,說到底,還是歸功於當初他和子天的那份情誼,隻是,不知道元初雷印,他是否會現在就交給子晨,這可關係到我們牧家和子晨的前途。”


    牧雲聽聞老者的話,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許久,才見他開口說道:


    “十年前子天死前將雷印交付於楚天,這十年來,我們牧家也沒開口向楚天索要,現在,我也不清楚楚天對於雷印的態度,畢竟,元初雷印可不是一般的法鑒。”


    聽聞了牧雲的話,幾位老者眉頭皺的更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連之前急躁的在客廳中走來走去的那位老者,也露出了了難得的沉思之色。


    就在此時,一個少年快速的衝了進來,大口的喘著氣,剛進來就坐在了沙發上,似乎是不顧及牧雲和幾位老者的身份。牧雲和幾位老者看到少年進來,都快速的坐直了身子,卻對少年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沒有什麽不滿之色,像是在這客廳當中等待了許久的,就是這名少年人。


    可那少年卻隻是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大口的喝了起來,似乎並不急於開口。


    “喂,臭小子,你又搞什麽鬼,有什麽消息還不趕緊說。”


    老人中排行老六的老者看少年人這副樣子,不由得催促道,可是語氣中卻也沒有真正的責怪之色。


    “六叔公,您老人家別急嘛,要是有壞消息我早迴來搬救兵了,我這不擠在一群人之中觀察情況累的嘛。”


    少年半躺在沙發上,此時還有點微微的喘息,隨手抹去嘴邊的水漬,眉間盡是玩世不恭的慵懶灑脫。


    聽了少年的話,眾人緊繃的身子頓時放鬆了不少,麵上的焦急之色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牧風,到底怎麽樣了?”此時,牧雲開口道。


    牧風看向牧雲,嘿嘿一笑,坐直了身子,便將下午在金地大廈之前發生的事情向眾人說了一遍。


    聽完牧風的敘述,牧雲向後靠在沙發上,沉思良久後,揮了揮手,那些之前站在客廳中的西服男子們便都走了出去。


    待的所有西服男子出去後,牧雲的聲音才在偌大的客廳中緩緩響起。


    “楚天此次,算是和古堡學院徹底撕破臉皮了,今天過後,古堡學院在華夏的作戰部,怕是名存實亡了。”


    楚天剛說完,六叔便接著說道:


    “十年前就該這樣做了,那時候他們逼死子天,還不是怕華夏脫離掌控。”


    似是想到了什麽痛處,六叔臉上盡是怒色,其他幾人聽了老者的話,卻也沒什麽反對,都是滿帶苦澀,唯獨牧風卻在此時嗬嗬笑道:


    “話可不能這麽說六叔公,要不是楚天這些年來韜光養晦,今日這臉皮可不能撕的這麽完滿,說不定還得撕下些血肉來,那時候,可就是毀容了。”


    說完,牧風又是輕笑一聲,可看其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盡是冷色。


    看的眾人紛紛沉默,牧風再次說道:


    “放在華夏其他的古家族身上,古堡學院可沒這個膽量,我牧家尊先祖訓,已經閉府五千年了,已經太久了,再久,這片大地可就要忘記我們雷府牧家了。一府三宗五姓,這個一,也是時候迴來了。”


    說著,牧風攤開手掌,一陣雷光在其手上緩緩凝聚,竟也是天罰之力。而在其眉間的慵懶灑脫,也是消失不見。


    牧風手上那陣雷光出現之時,牧雲與三位老者身上竟也齊齊漫出陣陣雷霆,似是在迴應著牧風手中的那團電光。


    雷光中,有人神情激動,有人眼神露著熾熱之色,而牧雲,看著自己的手掌,卻是緊緊地握成了拳,都知仇恨從何而來。


    “先祖祖訓,天地有劫,牧府不得出,現在天幕消散,這天網也堅持不了太久,我牧家,也是時候迴來了。”


    “開府之事,事關重大,急不得,還請幾位叔叔向大伯請示,看他老人家怎麽說,另外,五叔雲遊四方,開府之時,還請他迴來坐鎮牧家,等到楚天將學院的事情處理完,我會向他說明我牧家打算,到時候,也請他坐鎮牧家,應該會減少不少麻煩。”


    牧風說完不久,牧雲就已做出決定,此時,伴著雷霆,牧雲那股上位者的氣息,更是濃鬱不少。


    ※※※


    在一個久遠的時代,那時候,人族初現,在群巫與天庭大戰的夾縫中生存。


    無數人族先賢前赴後繼,悟天道,采天地之氣納於己身,隻為在夾縫中生存的更久一點,後來,有人將這樣的行為稱之為練氣。


    人族納六氣禦萬物,經曆了幾千年,練氣之法漸漸成熟,人族也漸漸地脫離了奴隸的身份,但同時這也引起了天庭眾神與群巫的關注。


    後來,天將下凡,群巫亂世,人族縱有再多練氣之人,也是苦不堪言。


    直到有一天,一個少年自大山中走出,他身披雷霆,手持一把仿佛是由雷霆凝聚而成的劍。


    後來,擎蒼山上,少年帶著人族大賢與兩族大戰。


    那一戰,不知過了多少個四季,有天神喋血,也有巫妖身首異處,當然,人族大賢一戰之後也所剩無幾。


    那一戰,雷霆變了顏色,雪也忘記了最初的顏色。


    可那道身披雷霆的身影,卻是讓的三族之人再也難以忘記。那一天他站在擎蒼之巔,仿佛天地都匍匐在他的腳下。


    大戰落幕之後,他在這片染血的大地上自立一族,世人敬仰,稱之雷府。


    雷府牧家,橫亙在天地間千,傳承幾萬年,不侵,天地不滅。


    可在五千年前,牧家當代家主卻突然宣布雷府隱世,自此之後,牧家便消失在眾神與各個家族的視線中,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五千年來,世人竟不再記得有雷府這一存在,不管普通人,還是練氣士中,都是這樣。


    可有一部分人,確屬例外,除了牧家本族之外,清晰地認識到雷府牧家的,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存在了幾萬年的三宗五姓了。


    這幾方勢力,或以家族,或以宗門的形式,在曆史的滾滾洪流中始終不動如山,存在了幾萬年。一個又一個朝代不停地更替,可這幾方勢力卻從不曾跌落出曆史的舞台,甚至,一些朝代的更替,這些勢力都是背後的推手。


    這樣久遠的家族與勢力,都是清楚雷府牧家到底是何物,可他們卻默契的不想讓雷府牧家再次出現在這世上,因為無論是誰,都不會想平白無故的多出一個老大,說難聽點,就是不想平白無故的讓別人騎到頭上來,不管你曾今多麽輝煌,不管你現在還有多少力量,更何況,現在的你,似乎並沒有太多力量。


    所以,牧家出了一個牧子天,天縱之嬌,卻客死他鄉。


    ※※※


    大廳之中,黑發身旁的兩人快速的衝了過去,將顧燁拖著遠離了巨狼,準確點說,是巨狼的屍體。


    看著地上的屍體,眾人除了詫異,更多的是震驚,混雜著一些不解。


    不解的是眼前這個孩子,是的,就是一個孩子,他用什麽方法殺死了這條巨狼,眾人用眼神猜測著各種可能,卻無人開口說話。


    站在一旁的黑發,沒有去關心眾人的反應,而是一直看著直到此刻還在血泊中的顧燁,顧燁低著頭,可黑發看的清楚,他的眼角還殘留著如猛獸般的野性,和那並不明顯的不甘。


    鮮血將顧燁那身普通的休閑服浸的透徹,透到了骨子裏。


    也許是殺死這條巨狼用盡了渾身的力氣,顧燁直到此時也沒有站起來,也或許是心累了,第一次就厭倦了殺戮。


    直到那一雙雙幽綠色的從那道木門魚貫而入,黑發眼神微凝,顧燁也抬起了頭。


    也許是聞到了鮮血的味道,同伴的鮮血。那些之前不知藏身何處的巨狼,竟全部走了出來,在一頭體格稍大稍微健壯的灰狼的帶領下,慢悠悠的邁進這間會客廳,圍在了那頭已經死去的巨狼前。


    黑發等人看得清楚,這些進來的巨狼比之死去的這頭巨狼要小了不少,可卻和地下車庫中的那頭狼差不多大小,而那頭在此時領頭的灰狼,比之在地上的那具屍體,也是小的有限。


    灰狼帶著幾隻巨狼走了進來,顧燁抬頭看去,在門外,還有不少,而且那些巨狼的背上,似乎都馱著什麽。


    隻見進來的巨狼試探性的走向了角落,那具巨狼屍體所在的地方,幾隻狼緩緩散開,將巨狼的屍體圍在了中間,再大的宴會廳,也是為人類準備的,這些巨狼進來之後,偌大的宴會廳頓時變得擁擠了起來。


    為首的灰狼在外圍輕叫一聲,可巨狼還是趴在地上,沒有迴應,似是稍微猶豫了一下,灰狼小心的上前,在死去的巨狼嘴邊輕嗅幾下。


    嗅過之後,灰狼的叫聲頓時急促了起來,可叫了許久,巨狼還是沒有迴應它。


    “啊哦......”


    灰狼突然揚起頭顱,對著窗外叫了一聲,然後,在這間大廳之中,憂傷的狼嚎聲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顧燁看著它們,那隻灰狼站在巨狼流出的血泊中,那雙幽綠色的眸子中,竟流起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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