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燕子在一俱樂部當歌手。冬天的夜晚,結束工作梳洗完畢已經十一點半。夜晚的城市已經沒有白天的喧囂,但依然有不少車在街上流動。閃爍的燈光讓人覺得恍若夢中。西北風刮得正緊,她帶了口罩,穿著羽絨服,把自己包得嚴實,騎著自行車迴五公裏外的住處,那是幾個姐妹合租的屋子。

    突然她放慢了車速,屏氣靜聽,剛才似有誰在呻吟。這麽晚了不會有什麽人吧,難道是鬼?“鬼”字冒出來,恐懼就緊緊攫住她的心。立時隻覺頭皮發麻,頭發直立,腿發軟。腳由不得使勁蹬著。走了有五、六百米,轉眼一想,鬼隻是人的想象,再說雖然街上行人稀少,可依然燈光明亮,鬼有這麽大膽嗎,也沒聽說過鬼要在夜晚十二點前活動呀,傳說他們總是在一點以後三點以前出沒。這麽一想,又覺得自己好笑。是誰呢,病了嗎?這麽冷的天。又是一陣狂風,燕子想起什麽似的調轉了方向。

    他仔細尋找剛才聽見呻吟的地方,終於發現了一個人躺到在人行道上,細看是一男的,看不清麵貌,那人嘴裏噴著酒氣,呻吟聲時緊時慢。

    “喝不死你!”燕子最討厭酒鬼。她猶豫了一下,騎車前行。

    她心裏忿忿然,讓我轉來轉去,原來是個愛喝酒的。都是他給耽擱的,要不然這個時候肯定到了溫暖的屋子,和她們倆正談笑呢。離小屋越近,心裏越不踏實,迎麵來的一兩個行人都縮著脖子。她要是在那兒扒一個晚上呢,天這麽冷,會不會凍壞,萬一……

    她又折迴來,那人還在地上呢,該死的酒鬼,她心裏狠狠的罵了一句。你包裏掏出一張明信片,上麵有出租車司機的電話號碼。很快一輛淺綠色的橋車出現在燕子麵前。他和司機費了好大勁把他弄上車,好沉,他要是瘦一點有就好了,燕子抱怨。

    “去哪?”司機問。一邊用眼睛打量她。

    這個問題讓燕子一下子覺得自己的腦瓜有問題,就是,去哪裏?再說深更半夜為一個男子叫出車,要說不認識,司機會信嗎。去酒店,自己沒錢,再說憑啥讓他住酒店,自己都舍不得啊。她沉吟了半天,決定把她弄到小屋去,她倆驚訝就驚訝,埋怨就埋怨吧,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倆同伴接到電話立即下樓,一看燕子攙扶著一男子站在那裏,一下子驚得目瞪口呆,什麽時候交了朋友了,也不給我們說一聲。什麽朋友,是路過碰上的。誰信?信不信由你,快把人扶到房子去。

    幾個人總算把他連攙帶拉弄到了房間,好在是二樓,要是十層八層那可有燕子好看。你說燕子怎麽在當時就沒有想那麽多呢。進屋才看清了他的樣子,一米七三的樣子,方臉,濃眉大眼。穿一件紅色夾克,深灰色褲子,黑皮鞋。身上沾上不少塵土 。燕子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扶他躺到沙發上,燕子脫了他的鞋。他酒還沒醒,嘴裏嘟嚷著。

    “你說你怎麽把一個酒鬼弄迴來,簡直有些匪夷所思。”同伴不解。

    “是啊,我的那一神經有問題了把他弄迴來。不過這小子福大命大,這麽冷的天在外麵非凍死他不可。”

    “你活雷鋒呀,現在可不興這個。”另一個說。

    “去,什麽雷鋒。真是怕他晚上沒人發現,明天麵成了賣火柴的小女孩。”

    “這小子看上去還蠻帥的,你是看上他了吧?”

    “剛才怎麽也看不清他的臉呀,隻覺得他不是很老。”燕子給他蓋上被子。

    “別狡辯了,就是看上了也是好事。說不定他就是你要等的那個人。”

    “味真難聞。就憑他愛喝酒我都看上不上他,你倒有耐心,還給他蓋被子。”

    “將就一下吧,啊。”

    燕子感覺很累,怎麽也睡不著。越想越害怕,你說要是他半夜清醒過來,圖謀不軌,那我們三女孩如何是他的對手,哎呀,燕子呀燕子,腦子進水不少呢。她索性打開電視,睜大眼睛看,不要讓自己迷糊過去。

    燕子被什麽聲音吵醒,睜眼才知道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斜靠著沙發睡著了。長沙發上的人不見了,走了嗎?她趕忙到處找,最後發現衛生間的門是關著的,而同伴都在床上睡得正香。燕子繼續照剛才的姿勢睡,眯著眼睛看他出來以後要幹什麽,若是胡作非為就要立馬采取措施,一個大男人要是發起兇來不知有多可怕。她找了一根棍子,放到手邊。她看見他從衛生間裏邊出來,臉上剛洗過,象夢醒似的用懷疑的目光打量這所屋子,然後揺了搖頭,又哭笑了一下。走到窗前掀起窗簾,向外張望。然後摸出手機,又搖了搖頭。看著燕子,想問點什麽又咽了迴去。

    燕子看到他的手機,才後悔昨晚沒有看他手機上電話號碼,可以打電話給他的朋友或家人呀,自己真是笨到家了,把一個大男從弄到家裏來,讓自己一個晚上不敢睡覺。

    他坐了一會兒,又躺到沙發上。燕子不想這個時候和他說什麽,同伴明天要上班,不能不休息。明天早上他從這個門走出去,就是陌生人了,本來也就是陌生人呀,燕子暗笑。

    她依舊睡不著,不敢睡,她怕他會做出什麽事來。就這樣睜著眼直到天明。

    街上的汽車喇叭響得密集起來的時候,他起身,在房間站了一會兒,又打量了半天燕子。然後從身上掏出一百塊錢,放到茶幾上,轉身欲離開。

    “等等。”燕子說。

    “真不好意思,謝謝你昨晚讓我到你家來。”他轉身,有些難為情。

    “沒什麽可謝的,拿上你的錢。再說一個沙發床一個晚上也值不了那麽多。”

    “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什麽心意不心意,以後少喝酒。”

    “知道了。我……”

    “那我改天請你吃飯。”

    “這主意不錯,不過我們可是三個人,你沒看見吧,她倆在裏間。”

    “哦,我沒注意。”

    他要了燕子的電話號碼,說是方便聯係。

    燕子看著他的背影,籲了一口氣。心想這人還真是個好人,長的也挺帥。

    一周以後的下午,燕子差不多將這件事情忘記了,他打來了電話 ,說是請吃飯。

    到了地點,他和一個同事一塊來的。燕子說,你女朋友呢?他說沒有女朋友。這樣的迴答讓燕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麽,但心裏真的有那麽一絲意外的喜悅。

    他要了酒,自己和同事喝白酒,給女士的是紅酒。舉起酒杯,大家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幹過幾杯之後,就象熟悉的朋友一般聊得蠻熱鬧。他今天喝的不多,舉手投足之間很有修養,三個女士就多看了他幾眼。他的表情中有說不出的憂鬱,更增添了男子漢的深沉風度。

    一來二去,大家成了朋友,他和燕子也談起了戀愛。不過這是半年後的事。

    後來燕子知道了他喝酒的原因,是為了失蹤的妻子。結婚三天,他還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黃昏時分,妻子說她母親有事,叫她過去。沒料直到第二天晚上還沒有迴來,打電話是關機。他跑到嶽母家,妻子並未迴娘家。他先是吃驚,然後是心慌意亂,不知所措。他到處尋找,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打聽到了,還是沒有消息。翻便所有的家具空間,沒有找到任何她要出走的痕跡。這下他傻眼了,從天堂一下子掉到了十八層地獄,心中的痛苦無法排解。他找開酒瓶,喝了個酩酊大醉,從此以後,酒成了他的好夥伴,隻有喝了酒才可以讓他暫時忘卻痛苦。

    燕子遇見他的時候,妻子已經失蹤半年了。其實那段日子他在慢慢戒酒,那天下午,他在櫃子找衣服,看見了妻子的照片,一時傷口痛楚。就來到酒吧借酒澆愁,喝得暈暈唿唿,腳步蹣跚,走出酒店,外麵冷風一吹,酒勁發作,一不小心就摔倒路上,爬不起來。

    不久以後,他和燕子同居了,到現在已經五年。燕子很喜歡他,可他卻總不開口談及結婚的事,弄得燕子好心焦。

    罷罷罷,你不好我說。一年前燕子實在沉不住氣了。

    “聽說某某結婚了。”燕子話到嘴邊又說了別人,總覺得這話由女孩說出來 是件傷麵子的事。

    “哦。”他淡淡的。

    “我們同學都有小孩了。”

    “是吧。”他頭也沒抬。

    “我們在一起也快五年了。”

    “差不多吧。”

    “裝什麽裝?你到底啥打算?”燕子火了。

    “我沒有打算。”

    “沒打算,那就是沒打算和我結婚,是吧?”

    “我,我還沒離婚呢。”

    “沒離婚,那你談什麽戀愛。騙子!”

    “四五年了,她連個人影都沒有,你不離婚,等她迴來不成?”燕子把這句話說出來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心想人家真的在等呀,自己算什麽。

    燕子開始變得心浮氣躁,兩人動不動就吵架。一日燕子下了最後通牒,要不分手,要不離婚!他聽了並不著急,直到有天晚上燕子把他拒之門外,半月後才辦了離婚手續。燕子想不明白,他能耐心的去等失蹤幾年的人,卻不把身邊的她放在心上,很是傷心。

    離了婚之後,一切該是水到渠成吧,沒料結婚的事他還是避而不談。燕子的父母和他鄭重其事的談,他很生氣,當場告訴老人,要是燕子等不急,另找人好了。這是什麽話,一個女孩等了你六年,你說另找就另找,說的也太輕鬆點吧。要說讓另找也早說呀,早時候幹啥子去了。

    “現在燕子挺為難的。”婷婷講完燕子的故事。

    燕子還沒有醒來,她喝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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