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曹延奇對這個熟悉的男人,自己的爸爸,自己的親爸爸感到越來越陌生了。


    曹力發動車子,車子在發動機的顫抖聲中起步。


    茫茫的夜色,有限的燈光下,曹長勇看著車子駛出車庫,駛離這個小院,直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曹長勇腦子清醒了許多,他開始思考自己放浪的形骸,他為自己以前肮髒的心靈感到羞愧。這些年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麽度過的,在金錢鋪的路上,盡情靈肉交織的放縱,他感到親情友情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今天兒子的出現,讓他發現自己的兒子,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淩厲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刺向他的胸口,刺疼了他。


    高速路上,曹力把車開的飛快,曹延奇不停地提醒,就怕出現意外,真是坐車的比開車的更緊張。


    車子下了高速,下了高速之後還有100公裏的路需要走國道省道。


    曹力像換了個人一樣,車開得小心翼翼,就怕出現什麽意外,這也讓曹延奇覺得這個曹力看似大大咧咧,但確實很有分寸。


    慢騰騰的速度,曹延奇一度想自己開,他示意了幾次,曹力都不同意。


    曹長勇不知怎麽了,覺得自己越來越膽小了,越來越謹慎了,可能是港城建設的通報,讓他失去了鬥誌。


    如果不能接到新活,那隻能吃老本,問題是自己有什麽老本嗎?沒有,他沒有可吃的老本,他現在感謝芮小倩,是因為芮小倩的到來,讓他開始漸漸有了積蓄,即便他有時對芮小倩的摳唆不滿。


    時間一長,他就知道隻有芮小倩是真正關心他的,關心他的事業。


    難就難在這,一邊是認真待他的小倩,一邊是孩子的媽媽,這讓他非常糾結,到底是離還是不離?


    曹長勇是一個果斷的人,但在處理這個事情上,他實在是沒了勇氣。


    夜色漫漫,正如他心中的迷茫,找不到方向,遠處的路燈釋放著柔和的光芒,那麽自然,那麽悠遠,那麽穩定,那麽和諧。


    車輛漸漸少了,穿梭的車輛像緩緩流動。


    曹長勇迴到家,芮小倩已經睡著了。


    他衝了杯茶,茶水像紅色的血液,在玻璃杯裏通紅透亮。


    他一邊喝著茶,一邊瀏覽著手機的通話記錄。


    延奇的名字不斷在他眼中晃來晃去。


    茶水沒有衝走他的疲倦,坐在沙發上的他睡著了。


    他看到自己的妻子領著小延奇來找自己,那時他還年輕,還沒有來到上島。


    自己和妻子一起在田地裏勞作,小延奇給他們帶來太多的歡樂,他看著小延奇跑向自己,他慢慢張開雙臂,把小延奇抱起來,托著小延奇,把小延奇托得高高的。


    妻子在旁邊看著,微笑著,他感到自己非常幸福。


    被托起的小延奇在咯咯地笑個不停,曹長勇感到手上一陣濕熱,小延奇居然在自己頭上尿尿,尿直接隔空流在自己手上。


    他一睜開眼,發現茶幾上的茶水被自己碰翻了,茶水濺在了自己手上。


    這種幸福的日子是怎麽逝去的?是什麽時候逝去的?


    自己都不知道了,他不自覺地搖搖頭。


    他拿起手機,找到延奇的手機號就要撥出去。


    這時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快速接通電話,喂!


    爸,那邊傳來延奇的聲音,我現在在醫院,我就在我媽旁邊,我媽現在醒了。


    曹長勇靜靜聽著,延奇的聲音沒有了焦急。


    延奇知道自己爸爸接通了手機,除了那聲喂就一直沒說話。


    延奇繼續說道,爸,沒想到曹哥駕駛水平很高,我們是把車直接開進醫院的,到了急診室一查,很快就找到了我媽,好在沒進icu,我媽現在好好的。


    曹長勇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延奇感到憋悶,他爸爸一句話也不說,便問道,爸,你在聽嗎?


    曹長勇說,奧…….


    曹延奇知道他一直在聽,仔細地聽著自己說,便說,爸,就這樣,我先掛電話了?


    沒有迴音。


    他又說,那我先掛電話了?


    延奇指著自己的電話,看了眼自己的媽媽。


    他媽媽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時延奇聽到自己爸爸曹長勇說,好,我知道了。


    曹長勇明白自己兒子想讓他安慰一下自己的妻子,孩子的媽媽。


    但最終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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