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不,我……我是給了表哥一個花瓶,但是,但是,我不知道他要拿去給紀家小姐啊!”


    “求大人明鑒!”


    她沒錯,花瓶隻不過是增桃花運的。


    這話一出,引得梁傑信側頭多看了一眼,詫異道。


    “表妹,我和你說了啊,你還問了我紀小姐的生辰八字呢。”


    林靜慧咬牙,她瞪了梁傑信一眼:白癡!


    梁傑信陡然明白,他一臉恍然的表情,轉頭便叩頭,看向上座的宋延年,大聲點道。


    “大人,此事是我一人所為,和我表妹沒有幹係。”


    “是我戀慕紀家小姐,是我癡心妄想了。”


    “求大人明鑒!”


    宋延年:……


    這一個個的都求他明鑒,卻又想把他當傻瓜糊弄,真是的!


    他拍了下驚堂木,沉聲道。


    “紀家小姐品貌端莊,為人溫文爾雅,待人可親,她如此的美好,你傾慕她是正常的,此乃人之常情。”


    “但你用這等巫蠱邪術欺騙人,那便是害人。”


    “還有你,林靜慧。”宋延年的目光移向麵色蒼白,控製不住發抖的林靜慧身上,頓了頓,繼續道。


    “同樣身為女子,你應該更能明白你表哥此舉對紀小姐的傷害有多大,但是你沒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不論你是出於什麽想法,在你送出花瓶的那一刻,你便是那幫兇,是遞刀之人。”


    “你也是修行之人,當知修行之人言行應該更慎重……對你而言隻是小小的一個舉動,於他人而言,卻是滅頂之災。”


    “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桃花符的符力消失,恢複本心的紀家小姐又該如何自處?”


    宋延年看了林靜慧一眼,隻見她低著頭不吭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宋延年歎息了一聲。


    ……


    在宋延年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張穀安心裏便有些酸澀。


    世道對女子而言多是艱難,這幾個月裏,關於紀家小姐死活要嫁梁家小子這事,東湖州城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雖然過了今日,州城的百姓便知道這事是梁家小子使了巫蠱之術,但他可以預計到,到時,肯定還有好事的人說倩娘。


    說不得還有人誅心道,是不是倩娘的言行不妥,這才引了惡人行惡事……


    現在好了,有了宋大人對倩娘的稱讚,對倩娘而言,以後也會好過許多。


    張穀安深吸一口氣,不管怎麽樣,他也會一直陪著倩娘的。


    ……


    在判決之前,一股桃粉色的氣從外頭躥進,倏忽的鑽到了林靜慧的口鼻中。


    這氣一入體,她再看旁邊的梁傑信便是百般的順眼,黑黝黝的眼眸裏好似也有了無限情絲。


    宋延年驚詫。


    這是花瓶破了?


    原先作用在紀家小姐身上,汲取了紀家小姐情意的桃花反噬了?


    宋延年多看了林靜慧兩眼,捏著木牌的手頓了頓,隨即扔在了兩人麵前,沉聲道。


    “先押下大牢,擇日流放苦棘島,流放三年。”


    聽到這判決,林靜慧顧不上看表哥了,她猛地抬頭看上座的宋延年,磕頭道。


    “大人,饒了我,我知道錯了,我,我隻是一時沒有思量太多……他們紀梁兩家有親……他們本來就有親啊!”


    這苦棘島是什麽地方,聽名字便能看出一二。


    聽說那片地界荒草叢生,遍地荊棘和石頭,去了那兒一衣一飯都難,更別說那兒的風大凜冽。


    她以前見過一個苦棘島的人,不過是二十歲的婦人,麵皮卻是四十多歲模樣。


    那都是被那風吹的!


    林靜慧捂著臉,不住的搖頭。


    不,她不想變得那麽醜,也不想過這樣的苦日子。


    ……


    宋延年站起身,輕聲道。


    “本官已經從輕發落了,按本朝的律例,以巫蠱邪術害人,一旦抓獲,重則抄家誅滅九族,輕則幽禁終身……望你二人珍惜,再迴來時能有所悔過,重新開始生活。”


    三年,說慢很慢,說快倒也很快。


    林靜慧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梁傑信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李大牛站了出來,三兩下的便將兩人帶了下去。


    ……


    犯人被帶下去後,外頭瞧熱鬧的百姓也退下了,今日可是七夕佳節,他們還得搶著為家中的閨女設案供瓜果,家裏忙著呢。


    離開時,大家夥三三兩兩的感歎著。


    “所以說啊,這養閨女也是要教得好好的,別的不說,做人的心就得正直,你瞧今兒這林家閨女,那是心思歪了啊。”


    “是啊是啊,你說她圖啥?真是自食惡果!”


    “唉,誰知道呢,唔,不是說她會那些巫蠱之術嘛,估計在她的眼裏,看咱們就跟看螞蟻一樣……你會管螞蟻痛不痛苦,日子過得好不好嗎?”


    “……不會。”


    “沒錯,就是這樣了……”


    ……


    王昌平走了過來,“你瞎忽悠了。”


    朝廷律法上是沒有巫蠱之術害人的懲戒,宋延年方才說的那些,隻是帝王以及王孫貴族在遇到巫蠱之術時的刑罰。


    在人間百姓家,這事根本難以定刑。


    宋延年笑了笑,“不敢,在你這夏胡柚麵前,我這麽點事怎麽算是瞎忽悠,頂多就是沒說清楚罷了。”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張穀安,問道。


    “那花瓶還在紀家嗎?”


    張穀安點頭,“我讓紀伯伯在那兒看著了,大人,怎麽了?”


    宋延年沉吟:“沒什麽,它應該是被打破了,方才在公堂上,一股桃粉的氣突然鑽進了林靜慧的口鼻中。”


    “花瓶破了?”張穀安和王昌平異口同聲。


    張穀安著急:“這事對倩娘有麽有什麽影響嗎?”


    宋延年搖頭,“無事。”


    張穀安慶幸:“那便好,那便好。”


    不同於張穀安的著急,王昌平則是有些好奇。


    “粉紅的氣?是反噬嗎?那會怎麽樣?”


    張穀安本來想退下去紀家看看,聽到這話,頓時停住了腳步。


    他提拉起耳朵聽宋大人說話。


    ……


    宋延年點頭,“是反噬,接下來,林靜慧也會感受到這種心不由自己,莫名對人心動,心神被他人牽引左右的情緒。”


    “簡單的說,她會為他表哥神魂顛倒。”


    王昌平瞠目結舌:“那,那這兩個不是得纏上了?”


    片刻後,他急急的追問。


    “一直這樣嗎?”


    宋延年意外,“當然不會,一張符籙的功效哪裏能保證這一輩子的心動。”


    “這樣啊……”王昌平麵露奇怪的神色。


    宋延年推了推他,“你這是什麽表情!”


    王昌平:“期待啊。”


    “我就想知道,等這桃花符反噬的符力過了,她到時會是怎麽樣的反應……是悔恨?還是記恨你啊。”


    宋延年:“……不知道。”


    “走了,這花瓶破了,我得去看看。”


    張穀安心裏快慰:該!


    宋延年衝他招手,“走了,給我們帶路,咱們去紀家。”


    ……


    三人一同出了署衙,張穀安套了一輛馬車坐在前頭趕馬車。


    車廂裏,王昌平撩開車簾布,讓清涼的風進來一些,好奇道。


    “花瓶破了就破了,左右這桃花劫都已經解了,咱們怎麽還要親自去一趟紀家啊。”


    宋延年攏了攏袖口,皺眉道。


    “按理說,這花瓶是不會破的。”


    那花瓶用了符文,如果那麽容易被打破瓶身,豈不是很容易便被人破咒?


    像花瓶這樣的脆皮的,在施咒的時候,符咒會護著承載它咒力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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