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湖州城署衙。


    宋延年搖了搖空蕩蕩的酒壇子,有些詫異,“娘,這麽快便喝完酒了啊,我記得這是半個月才買的一壇吧。”


    “是不是爹最近喝酒喝得厲害?喝酒傷身,您得勸著他點!”


    江氏跟著探頭看了看,同樣詫異不已。


    “喲,是空了。”


    她想了想,迴道,“倒不全是你爹喝的,這不是張武侯嘛,他這段日子心裏不痛快,我聽大牛說了,他整日虛聲歎氣,愁眉苦臉的,連當值都沒什麽心思了。”


    “這不,你爹便將酒打了一些給他,說是讓他借酒澆愁。”


    宋延年:……


    他遲疑了片刻,“這借酒澆愁不是愁更愁嗎?”


    江氏低頭繼續忙活,不在意道。


    “這我哪知道,我又沒有愁過……反正你爹說了,這叫一醉解千愁!”


    宋延年:……行叭。


    不過,他也被他娘勾起了好奇心。


    “這張武侯在愁什麽?”


    他依稀記得,這張穀安有段時間春風得意,聽說是和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妹子青梅竹馬,女娃娃家好不容易有些鬆動,可能再來個媒人,事情便能成了。


    江氏:“嗐,聽說就是這事發愁的。”


    “事情黃了!”


    宋延年連忙追問:“怎麽就黃了?”


    “不是就差找媒人上門說親了嗎?”


    江氏想了想:“聽說是女娃娃的爺爺酒桌上亂說話,很早以前就將自家孫女許了出去,哦,這事上次你爹有說過,就是和黃媒婆扯頭發的那個婦人,就是她家閨女。”


    宋延年意外,“張武侯中意的便是她家姑娘啊。”


    江氏點頭,“是,聽說兩家是一條街上的鄰居,小時候在一起玩過一段時間。”


    “別看張武侯人高馬大的,嘴巴倒是笨得很,以前時不時的給這紀家妹妹帶點桃酥糕點……喜歡人家也不說,單單買東西有什麽用。”


    “現在啊,橫衝一個梁家小子出來,喏,哪哪都不如人的紀家小子有手段,也不知道哪裏好,就是將小姑娘迷得團團轉,家裏人不同意,她鬧著不吃飯都想嫁。”


    江氏幽幽歎了口氣,對張穀安的情況有些同情。


    宋延年:“那成,趁著這時候日頭還早,我去陳兄那兒打點酒,迴頭我分一些給張武侯,也算聊表心意了。”


    “對了娘,這老是喝酒也不好,既然紀姑娘和梁家已經開始議親了,那張武侯也要學著放下,喏,你那兒有認識的好姑娘,緊著張武侯介紹啊。”


    江氏:……


    她為什麽要緊著張武侯介紹?


    有好姑娘她肯定得緊著自己啊!


    隨即,江氏想起了自家兒子的情況,這找兒媳婦的心瞬間又歇了。


    “成成,娘留心著呢,你快去打酒吧,明兒過節,家裏煮菜還得用酒呢。”


    “行,我去去就迴,很快的。”


    宋延年拎起空的酒壇子,轉身出了署衙,朝城南八昭街的陳宅走去。


    ……


    第197章


    明日便是七夕,萬裏街到處張燈結彩,前方一棵百年老樹,褐色的莖幹粗壯,足足要三人合抱,蜿蜒遮天的分枝有壇口大小。


    枝繁葉茂,遠遠看去如華蓋一般。


    在它的枝幹上,細細密密的掛了許多紅布條,有普通的紅棉布,也有質地上層的紅綢,甚至還有一些同心鎖以及紅穗禾的許願牌。


    顯然,這是一株許願樹。


    說來也是神奇,近來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下雨了,但這棵老樹的葉片仍然油綠發亮,就連掛在它身上的紅布條也依然的鮮豔奪目。


    宋延年打萬裏街走過,他打量了周圍幾眼。


    陸陸續續已經有人在街上擺出一方的小案桌,隻等著明日七夕佳節的到來。


    道路兩邊掛上了彩燈,一陣風吹來,燈籠簌簌的晃動,為節日添兩分歡喜的氣息。


    武侯腰間挎一把彎刀,正一臉嚴肅的在附近巡街。


    “張武侯。”宋延年喚住其中一人。


    張穀安迴頭,目露詫異,“大人?”


    他幾步走了過來,衝宋延年拱了拱手。


    “您怎麽來了?”


    宋延年:“路過,順道過來看看。”


    他多看了張穀安兩眼,果然,他就像他娘說的那樣,精神頭十分的欠缺,整個人頹靡疲憊。


    隻見他兩眼凹陷發青,胡子拉碴,才這一段時間,原先強健的身子骨便差了許多,衣服掛在身上有幾分空蕩蕩的感覺。


    當真是為伊消得人憔悴。


    宋延年忍不住勸道,“張武侯,這喝酒傷身,咱們還是少喝一些好。”


    張穀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幹脆的應下。


    “是,大人您說的是,勞您費心了,我不要緊的……我,我就是這幾日苦夏,睡得有些不踏實而已。”


    宋延年見他不願意多說,便也不再談論這事。


    “行,要是有不舒坦的地方,和師爺說一聲,休兩日假期也可以,不要硬熬。”


    張穀安苦笑了一聲:“多謝大人體恤。”


    不過說實在的,他寧願出來當值。


    他在家裏容易胡思亂想,心裏就像是長了荒草一般,細細密密的又疼又麻。


    還不如出來幹活,起碼忙活起來心裏不會胡思亂想。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許願老樹的樹梢上,那兒一條紅綢布。


    紅綢顏色鮮亮,悶悶的夏風吹來,老樹枝幹微微晃動,紅綢布迎著風飛揚,陽光下分外的奪目。


    張穀安隻覺得刺眼。


    為什麽呢,明明是心照不宣的情誼,怎麽說變就變了呢。


    倩娘,倩娘……


    張穀安心裏咀嚼著這個名字,一陣陣的苦澀湧上心頭,眼裏好似也有了淚意。


    ……就這樣變心了啊。


    他抹了一把臉,繼續巡街。


    這兩日街市熱鬧,魚龍混雜,小偷小摸的人也多了,還是警醒一些好。


    ……


    八昭街,陳宅。


    遠遠的,宋延年便看到陳榮楓的屋舍大門前站了一位姑娘。


    隻見她穿一身的青衣布裙,頭上隻簡單的簪著一根木簪子,細碎的頭發微微垂下,為她添了兩分似疲倦的溫柔。


    宋延年停住了腳步。


    ……


    林靜慧又敲了片刻門,裏頭遲遲沒有動靜,她咬了咬唇,拽著竹籃子的手緊了緊,這才不甘心的轉身離開。


    在走之前,她迴頭又看了一眼屋舍的木門,隻見朱紅色木門上嵌著兩隻獸首銜環的鋪首。


    林靜慧有些不甘心。


    雖然這陳榮楓的屋舍裝扮簡單,但她知道他家境殷實,別的不說,這鋪首便是銀製的,手心裏摸過去沉甸甸的。


    ……


    林靜慧走後,宋延年這才抬腳走了過去,他輕輕扣了扣鋪首,裏頭卻無人應答。


    宋延年認真聽了聽,裏頭有人唿吸的聲音,還有一些細碎的歎氣聲。


    顯然有人在家,隻是不願意開門罷了。


    他輕聲笑了笑,隨即以靈韻傳音,道。


    “榮楓兄,是我,宋延年。”


    ……


    陳榮楓躲在家裏正煩躁,聽到宋延年的聲音詫異了片刻。


    “真是你啊?”他打開門左右探頭。


    宋延年好笑:“別看了,人走了。”


    陳榮楓輕籲了一聲,心神一下放鬆了下來。


    “走了便好,走了便好,你快進來吧。”


    說完,他將門打開一些,迅速的將宋延年拽了進來,這才探出頭左右又看了看。


    倏忽的,他的目光一僵,唿吸明顯一窒,隨即手腳麻利的將木門重新關上,背靠著門大喘氣。


    宋延年詫異:“怎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鬼怪文裏當縣令的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世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世界並收藏在鬼怪文裏當縣令的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