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延年指了指桌上的的文書和大印,不徐不疾的問道。


    “現在還認這個嗎?”


    他的聲音不急也不嚴厲,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然而幾個衙役聽在耳朵裏,瞬間打了個冷顫。


    錢衙役率先跪了下來:“認,咱們肯定認,我們可是大慶王朝的子民,哪裏有不認朝廷公文的道理,大家說是不是啊。”


    說到後頭,錢衙役抬頭,正好碰上宋延年的目光,他討好的朝這宋大人笑了笑,有些訕訕。


    “方才是我等有眼不識泰山……”


    見錢衙役跪下了,其他幾個衙役也連忙跪下,稀稀拉拉的聲音在廳間響起,層起彼伏。


    “是是,我們都是這樣想的。”


    “大人,先前是我等糊塗了,還望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小的們吧。”


    “是啊是啊,原諒我們吧……”


    ……


    宋延年沒有說話,他將目光看向臉色鐵青的鮑師爺,問道。


    “鮑師爺,您怎麽說?”


    鮑師爺的麵皮跳了跳。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對著虎視眈眈,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士兵,他隻得低下頭,低聲道。


    “您是朝廷來的大人,我們自然是聽從朝廷的安排。”


    宋延年笑道,“你不用試探我,善昌縣出了這麽大的問題,縣令一職懸空三年之久,你說朝廷會放任不管嗎?”


    “既然安排人來上任了,必然是萬事穩妥。”


    鮑師爺一臉挫敗。


    可不是嘛?這一派,就派出了會妖法的人,這會妖法了,自然萬事穩妥。


    他們善昌縣何德何能啊!


    ……


    師爺配合了,宋延年很快便拿到了這幾年善昌縣的財政收支賬本,案件卷宗,以及庫房的鑰匙等物。


    他隨手翻看了一番賬目,又去庫房裏看了一眼,果然,裏頭的庫銀隻有寥寥兩小箱子,稀稀拉拉的,搖一搖還哐當哐當的作響。


    他沉默的放下了銀箱子,又走了幾個糧倉,本該堆滿糧食的糧倉裏頭也隻有陳米,他翻看了幾袋,堆在糧倉內裏的,甚至是砂石混雜著陳米。


    一袋袋好看是好看,滿滿當當的,打開裏頭,全都是弄虛作假。


    宋延年沉聲,“非常好。”


    這善昌縣要是來一場災難,府衙也做不到開倉放糧了,大家一起餓死算了。


    他上前撈了一把米,沙礫和小石子從他的手心縫隙落下,砸在他的腳背上。


    無端的,宋延年覺得背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擔子重了,宋延年自然心裏不痛快,這不痛快了,自然得找始作俑者的麻煩。


    他目光不善的朝鮑師爺看去。


    鮑師爺抖了抖身子,連忙開口道。


    “大人明鑒,這幾年雖然都是下官在操勞縣裏的事情,但很多事,下官也做不得主啊,別的不說,這些庫銀和糧食,下官一人也不能中飽私囊啊。”


    他看著這宋大人,情真意切道,“下官家裏人丁簡單,哪裏吃得下這麽多米糧喲。”


    他這話倒是不假,不過這貪墨,他沒有得個五成,也能有三成。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鮑師爺頭頂上的玉簪。


    這是一塊青玉,玉質清透有暖光,看過去色澤清潤,溫中且寒,通體沒有一絲雜質,是不可多得的美玉。


    宋延年哂笑:這塊良玉,總不是師爺的俸祿能夠買得起的。


    他低頭看手心殘留的砂石,其中隻有零星一些陳米。


    “果然,聖賢書裏都說了,貪官不論天有眼,但管地無皮,先人不曾欺人呐~”


    “這善昌縣的地皮都被你們這些蛀蟲刮傷了。”


    鮑師爺麵皮又跳了跳。


    宋延年招唿來錢衙役。


    錢衙役有些惴惴的上前兩步,低聲道。


    “大人,喚小的何事?”


    宋延年:“你戴罪立功的時候到了。”


    “帶著幾位大哥去鮑師爺府上,將他家給我抄了。”他想了想名單上的往來,又補充了幾位大人的名字。


    大冷天的,錢衙役額上卻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真按宋大人口中說的做,這善昌縣的府衙裏,沒有幾個大人能保住身家性命。


    鮑師爺連忙製止:“大人,您不能這樣做?”


    宋延年看了過去:“恩?為何?”


    鮑師爺一窒,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大人,我們是不好,但您把我們都革了,縣衙裏的事情誰來做?”


    宋延年聽到這裏笑了一下。


    他就不信了,這有俸祿還找不到做事的人?


    錢衙役還在旁邊抖著,宋延年瞥了他一眼,問道,“你可以嗎?”


    錢衙役精神一凜,就怕這宋大人使喚別人,迴頭他沒了這戴罪立功的機會。


    他忙不迭的應道。


    “可以可以,大人我可以的。”


    他看都不看旁邊的鮑師爺,積極的道。


    “大人,別的不說,這些大人的宅子我都知道在哪,就連他們養的嬌嬌,我也都知道。”


    “很好!”


    宋延年瞥了一眼鮑師爺。


    都當爺爺的年紀了還養嬌嬌,記上一筆。


    他撿起地上的一把米朝半空中撒去,在眾人畏懼的目光中,一個個陰氣森森的士兵出現在青天白日下。


    宋延年衝士兵拱手:“麻煩各位大哥了。”


    眾兵士聲音甕甕:“大人客氣了。”


    錢衙役聽到這樣的聲音,背後又是一寒,他想著家中的老小,不斷的給自己鼓勁,顫顫巍巍的朝這些目光冰冷的士兵們開口。


    “各位大人跟我來。”


    ……


    接著,整個善昌縣多個宅子響起了械鬥的聲音。


    鮑師爺站立難安,他不甘心的衝了過來,卻被頭頂紅纓的兵將給扣押在地上。


    鮑師爺仰頭嘶吼。


    “大人,大人,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是不對的。”


    宋延年:“哪裏不對。”


    鮑師爺:哪裏不對?


    哪裏都不對!


    流程不對,方法不對,手段不對……


    這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的兵將將鮑師爺的臉踩在地上,在鮑師爺掙紮的時候還碾了碾腳前掌,地上的沙礫和小石塊,將鮑師爺半邊的麵龐磨出了血絲和爛肉。


    “嗚嗚~”鮑師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半個時辰後,士兵們抬著一箱一箱的金銀財寶以及米糧迴來了。


    看著逐漸填滿的庫房以及糧倉,宋延年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這心裏可算是舒坦了許多。


    他是舒坦了,但地上鮑師爺的心卻在滴血,他雙目赤紅的看向宋延年,嘴裏嗚嗚的吼著。


    “妖怪,你這個妖怪!”


    “你會有報應的~妖怪,嗚嗚~”


    宋延年看了一眼鮑師爺,隨手從庫房裏拎出一個算盤。


    也不知道這算盤是從誰家抄出的,外框用金絲楠木所製,一條條軸純金打造,更為誇張的是那一粒粒算珠,顆顆都是瑩白的暖玉,手摸上去還有一絲暖意。


    宋延年:嘖嘖,真是奢侈啊。


    他將這奢侈的算盤擱在手上攤平,右手不斷的撥弄。


    玉質的算珠不斷的碰撞,發出叮叮叮的聲音,悅耳又清脆。


    宋延年:這值錢的算盤使起來就是不一樣。


    鮑師爺順著聲音看了過去,他認出了那是自己最心愛的一個算盤。


    因為他愛聽這石擊玉擊的清脆聲,曾經一個富商特意打造了這個金玉算盤孝敬他的,就為了他能夠高抬貴手,放過他家幼子欺占良家女子的罪行。


    這算珠可是不可多得的暖玉,請了能工巧匠細細雕琢,他往日裏就算是愛聽這玉擊聲,也舍不得撥這麽多下。


    迴頭磕壞了他得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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