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嵐珍攬過梳妝台上的菱花銅鏡,細細的看裏頭明眸皓齒的姑娘。


    真美啊!盛妝下的她更美了。


    她就要嫁人了,真好。


    她慵懶的將銅鏡往旁隨手一擱,又替自己添上一絲口脂,撫了撫有些鬆軟的發鬢。


    丫頭綠蕊正在查看一會兒要抬走的奩箱,迴頭就看到這一幕,她抿嘴一笑。


    “我的好小姐,你已經夠美了,再畫上唇脂,迴頭姑爺一掀蓋頭,該被你這紅豔豔的小嘴嚇住了。”


    魏嵐珍瞥了個眼神過去,臉上帶著難得的羞意。


    “貧嘴!”


    “這還沒拜天地呢,哪來的姑爺,該打!”


    綠蕊討饒:“是是,奴婢該打。”


    兩人說說笑笑的鬧著,魏嵐珍看了一眼地上的奩箱,詫異道。


    “要帶這麽多東西過去嗎?”


    綠蕊:“當然,姑爺那兒雖說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但小姐你不一樣,你可是金枝玉葉,容不得半點慢待的,那些個粗製濫造的東西怎麽能配的上你?”


    “迴頭該不習慣了!”


    “咱們還是將家裏的東西都帶上,左右一會兒有小廝抬箱,丫頭們收拾,就不勞煩小姐費心了。”


    “你呀,就開開心心的做個美美的新娘子吧。”


    綠蕊說完,轉身又去收拾,這個香爐要帶,這是叔老爺前年從珍寶齋裏淘來的,是古貨,香爐出煙細膩又均勻……


    這個也要帶上,小姐喜歡聽這個簾子的叮咚脆響……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帶上!


    ……


    魏嵐珍沉默的打開梳妝台上的妝奩,裏頭的東珠一個個渾圓並且漾著柔柔的光。


    珠光寶氣,不外如是。


    她一顆顆的撫了過去,心裏卻有重重心事和抓不到底的心虛。


    金枝玉葉,她真的是嗎?


    一陣風吹來,將竹窗旁的紫紗吹得飄飄揚揚,花梨木上的宣紙都被吹得簌簌響。


    綠蕊連忙過去將竹窗放了下來,慶幸道。


    “還好有鎮紙,不然該被風吹得滿屋都是了。”


    她是魏嵐珍的貼心肝的丫鬟,不比其他人,因此綠蕊也比旁人敢說敢做。


    她看著一身嫁衣的小姐,又看了一眼地上滿滿當當的箱奩,環顧了一眼湖心小苑,不由得有些傷懷。


    “小姐,要不咱們不嫁了,奴婢都不知道姑爺的家夠不夠大,能不能放下小姐的東西。”


    綠蕊越說越傷心。


    “姑爺雖說是狀元郎,現在還在翰林院當值,但奴婢都聽說了,他家中父親早亡,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是母親做針線供養讀書考學,十分艱難才讀出來的。”


    “小姐你養在閨閣裏不知道,這寡母婆婆最難伺候了,更何況她於姑爺還有大恩情。”


    要是婆婆嚴苛一點,小姐哪裏還有自在日子過,太師府的小姐又怎麽樣,夫家婆婆想要搓磨人,光一個孝道就能將人壓趴。


    魏嵐珍聽完不語,片刻後她笑了一聲,輕聲道。


    “這時候還說什麽嫁不嫁的話,真是傻丫頭。”


    “再說了,姑爺也是我自己瞧中的,你放心,我能將日子過好。”


    綠蕊嘀咕:“小姐,這事我就想不明白了,您怎麽不選其他人,像武恩侯家的二公子就很好啊,他對小姐又癡心,家裏條件又好,小姐進門還不用管家。”


    “到時嫁人了還能跟閨閣時一樣,閑了就看看書撫撫琴。”


    魏嵐珍歎了一口氣。


    “我的情況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


    千嬌百寵又怎麽樣,這太師府終究不是自己的家,眾人也不是自己的親人,親熱是有,卻總隔了一層。


    外頭百姓不明就裏,都當她是太師府上的千金,然而,在知情的富貴人家裏,誰不知道她隻是老太太遠方的親戚,自小寄養在太師府中。


    因為太師府三代沒有姑娘,這才嬌寵了一些。


    “我可不是真的金枝玉葉。”


    魏嵐珍這話說的悵惘,綠蕊聽後不由得心疼,她訥訥的喊了一聲。


    “小姐。”


    魏嵐珍沒有搭理她,一雙似水的美眸看向搖搖晃晃的水晶簾,她伸手撫過上頭的水晶串,水晶串叮叮當當的一陣響。


    因為碰撞,因為疼痛,所以才悅耳動聽。


    “這魏家真正的金枝玉葉,還不知道在哪戶人家家裏遭罪呢。”


    “真是可憐。”


    魏嵐珍低垂眼眸,似乎是專心的看著水晶簾上晶瑩剔透的水晶粒。


    小丫頭被人一賣,一南一北,天各兩方,這輩子都休想找迴太師府。


    千金富貴命又如何?


    沒福分享,命再好都白搭。


    小姐?


    綠蕊抬頭,就見自家小姐眼中那似笑又似憐憫的神色,細看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得色。


    綠蕊連忙低下了頭。


    她就是個做丫鬟的,主人的事不敢多說也不敢多問。


    “好了好了,不說這事了。”魏嵐珍收拾了下心情,麵上帶上喜色,外頭的禮炮已經響起。


    “接新娘的來了。”


    她伸平雙手,纖纖玉指如青蔥,她瞥了一眼綠蕊,輕輕開口。


    “綠蕊?”


    綠蕊連忙迴神,低著頭將外頭繡著金線的紅紗替她穿上。


    ……


    林子文看到被丫頭和嬤嬤攙扶走來的新嫁娘,還未飲酒,一顆心早已經醉去。


    美,真美,嫋嫋身段似雲煙,款款而來步步蓮,還未掀開蓋頭,他就知道這是個美人。


    當真是柳腰春風過,百鳥隨香走。


    這,才是他的夫人,是他林子文的夫人!


    ……


    林子文又看了一眼這一步一景,三步一橋,十步一亭的太師府。


    亭台樓榭,石趣亭秀,處處樓閣處處景。


    終有一天,他也會成為這人上之人。


    不急不急!


    林子文在心中告誡著自己,再轉頭,麵上已是一片溫和。


    媒婆歡喜的上來攙扶過新娘子。


    “來來,新娘子跟我來,小心腳下。”


    “起轎嘍~”


    接親的隊伍熱熱鬧鬧的走遠了。


    送嫁的眾人都已經轉身進了大門,魏太師的二兒媳王氏看著還站在門外張望的公爹,心裏有些發酸。


    她拉了拉自家的相公,小聲道。


    “你瞧爹,迎親的隊伍都走遠了,公爹可還在門口看著,他可真疼妹妹啊,冬日夜裏風大,仔細公爹吹風受涼了。”


    她心裏酸溜溜的,隻是個養女罷了,家裏就這麽上心,做太師府的小姐可真有福。


    魏二公子聽完轉頭一看,果然自家老爹還在門口張望著,他對陶氏道。


    “你先進去,我去勸勸爹。”


    說完,他幾步就走了過去,攙扶住自家老爹的手。


    “爹,大妹她三天後就該迴門了,到時我問問她,這林翰林對她到底好不好,要是不好,哼哼!”


    魏二公子伸出一個拳頭,威脅似的哼哼了兩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魏太師:“放下放下,像啥樣子,咱們可是講道理的人家。”


    他無奈的瞥了這二兒子一眼。


    他和夫人生了三子一女,其他兩個兒子都挺正常的,怎麽到了二兒子這裏,又二又烈性,那脾氣就跟爆竹似的,一點就爆!


    “你先進去把,我就看看。”


    魏太師沒有往迴走,他一直朝外頭張望,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魏二公子這時也看出來了,敢情他爹不是在看大妹的送親隊伍啊。


    他不禁好奇的問道。


    “爹,你在看什麽?”


    魏太師又衝外頭張望了幾眼,此時夜黑,因為太師府的火光,這一條路倒是亮堂的很,隻是畢竟已經天色已晚,走在街上的行人並不多。


    一陣風吹來,將爆竹的幾張碎紙吹到太師府的門簷下,魏二公子連忙抖了抖吹到頭上的爆竹碎紙。


    呸!一股硫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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