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娘著迷的看著陽光下璀璨剔透的水團,喃喃,“好漂亮。”


    宋延年想了想,又加了道靈符,這才將固形的水團塞到鳳娘手中,“那你自己拿著吃。”


    因為符籙的原因,水團離開宋延年的手,也能維持住那圓圓的一團。


    鳳娘目光有些呆滯的咬下一口水團,“啊,暖暖的。”


    宋延年笑道,“自然,水還是要燒開了喝嘛!”


    他笑著伸出手,小聲安撫道,“別怕,我沒有惡意。”


    許是水煎包和水團的原因,也可能是宋延年那一身鍾靈毓秀的氣息十分平和,鳳娘對於宋延年伸手將她的手抓住,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排斥掙紮。


    她抱著布枕頭,靜靜的看對岸小兒們歡快的放風箏……


    宋延年牽著鳳娘的手,一道道靈韻如入水的魚兒,靈活的穿梭在筋骨血脈中。


    中間,他抬頭對鳳娘笑笑,“沒事呢,鳳娘很健康。”


    他沒有說謊,這幾年的流浪生活,雖然虧損了鳳娘的根底,但她的生機還是濃鬱的。


    他在裏頭聞到了山神的氣息,很淺很淡,如一根細草,柔弱卻又堅韌的盤在鳳娘的兩眉之間一寸進的明堂中。


    他仔細替鳳娘檢查過,她的魂和身體都沒有問題,看來,她的瘋癲是痛苦太過於清晰,自己不願清醒罷了。


    宋延年看著鳳娘的眼下,那裏的淚堂位由原先的幹涸,有了一絲鼓起平滿之勢。


    然而,那抹鼓起卻如風中之燭……


    他低頭看鳳娘手中的布枕頭,就是鳳娘吃飯喝水的時候,她的手都牢牢的抱著這布枕頭。


    似乎是察覺到宋延年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布枕頭上,鳳娘一雙眼睛瞬間警惕起來,滿身戒備的去瞪人。


    宋延年:“不急不急。”


    淚堂位主子女親緣,原先鳳娘的閨女丟了,淚堂位就幹涸了。


    而淚堂位交錯縱橫的細紋,顯示著鳳娘的這個女兒生似浮萍,命裏坎坎坷坷屢屢遭遇磨難。


    而她唯一的生機,卻是落在瘋癲的鳳娘身上。


    ……


    宋延年半空中畫下一道符籙,符籙繁複不冗雜,點點靈符亮起溫暖的光,鳳娘看著半空中的光,忍不住伸出手,出神的觸摸……


    隨著最後一筆符文的勾勒,宋延年低聲道。


    “惡人欺你如見羅刹,願天憐慈母心,漫天神佛佑你得償所願……”


    隨著靈符打入鳳娘的身體裏,宋延年聽到天地間傳來的一聲喟歎……


    那是天地之靈應下的呢喃。


    隨著符籙入體,鳳娘的淚堂位隱隱有光暈閃過,原本那抹微弱的生機,瞬間壯大了三五分。


    宋延年看著鳳娘懵懵懂懂的表情,也不管她聽不聽得懂,低聲開口道。


    “成事在天,謀事在人,鳳娘,你要堅強起來……”


    ……


    河堤邊,春風吹拂過絲絲綠柳,天空中下起了朦朦朧朧綿密的春雨,就像宋延年此時滿腹的惆悵。


    鳳娘已經抱著她的布枕頭,開始了新的流浪,柳樹下隻留著一張狼藉的油包紙。


    絲絲楊柳絲絲雨,一切都籠罩在溟濛之中。


    宋延年雙手交叉在後腦勺中,他躺在茵茵綠草中,看著半空中洋洋灑灑飄下的蒙蒙細雨。


    綿密的雨不斷的往下墜,在靠近宋延年時,好像有一層看不見的透明的東西阻擋了它們……


    宋延年:他想他娘了,還有他的四豐爹。


    ……


    遠處一小兒撿起的自己風箏,指著河堤下的宋延年,招唿著自己的小夥伴快來看。


    “花兒,快看快看,來來在這裏,你看那個哥哥,雨都落不到他身上。”


    “好神奇啊!”


    “是哦,他好厲害啊!”


    “……”


    這時,遠方傳來婦人的召喚聲。


    “花兒,牛兒,快迴來嘍,下雨嘍!”


    “哎,娘我們這就迴來。”


    花兒和牛兒撿起風箏,依戀的再看了河堤一眼,撒腿就往迴跑,他們一定要和爹娘說下,真是太神奇了。


    ……


    迴到白馬河的小院,宋延年走迴自己的屋子,他拖開凳子坐在了案桌旁,鋪紙研磨。


    “尊敬的父親母親大人道鑒,……今聞瓊寧州府擇日欲開一府學,兒歸期未定,望父母勿憂勿盼……兒延年敬請福安。”


    小源村。


    宋四豐懷裏揣著從褚家書肆裏拿迴的書信,走在村子裏的小道上,那步伐邁的是虎虎生風。


    春日正是播種時節,村裏方二勇正和他爹在田間彎腰勞作,見到打村口進來的宋四豐,笑著招唿道。


    “□□叔公,這是打哪兒來啊?今兒碰到啥好事了,笑得這般歡暢。”


    說是歡暢還是輕的了,這四豐叔公啊,笑的滿臉的牙,一臉春風得意,遠遠的好似就能聞到他身上的那股歡快味兒。


    宋四豐取出信封,衝田間的人搖了搖。


    “嗐,沒啥事,就是我家延年來信了。”


    “哦?延年是去府城考試了吧,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迴來了吧。”


    宋四豐:“沒呢,孩子考上了童生了,還是案首,這不,府城來了個京裏的大官,我家延年說了,大官還要收他做學生呢。”


    宋延年:……


    不不不,他沒有這樣說過,老爹誤人!


    方二勇聽到這話,也是愣了片刻,隨即又歡喜,“好好,延年出息了。”


    “咱們小源村除了子文這一讀書人,馬上又要出個秀才公了!”


    “□□叔公以後享福啦!”


    宋四豐擺手,“嗐,這也沒啥,孩子平平安安就好,有個信來也好,省得我和他娘在家裏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盼著,那是天天掰著手指頭數日子啊。”


    “這下可算心安了。”


    “不聊不聊了,孩子娘還在家裏盼著消息呢。”


    嘴裏說著沉穩的話,宋四豐踩著輕飄飄的步子,迴到了自己小院。


    “珍娘,我迴來了。”


    裏頭江氏正在灶間忙活,聽到這話沒好氣的應了一聲,“迴來就迴來了,嗓門這麽大幹嘛。”


    宋四豐:“咱兒子來信了。”


    江氏側起耳朵,什麽,兒子來信了?


    她丟了手中揉到一半的麵團,就這樣杵著一手的麵粉跑到門口迎上宋四豐。


    “咱兒子來信了?在哪在哪?拿給我看看。”


    宋四豐看了她滿手的麵粉,嘖嘖了兩聲,“也就兒子的事兒喚得動你。”


    他打了一盆水,又往裏頭擱了一勺溫水,“快洗洗,兒子的信不會跑,你手這麽髒,該弄髒了兒子的墨寶了。”


    江氏笑著啐了她一口,匆匆忙忙的將手洗幹淨,拿帕子擦幹,這才捧起桌上的信紙看了起來。


    宋四豐:“倒了倒了,你拿倒了。”


    江氏老臉一紅,嘴硬道,“哪呢哪呢,我哪裏拿倒了,你和我一樣不識字,怎麽知道我有沒有拿倒。”


    宋四豐將信紙翻轉過來,得意道,“雖然我也不識字,但是我知道咱們延年的名字長啥樣啊。”


    “對嘛,這樣才是正確的。”


    江氏捧著信紙,惆悵極了,“也不知道咱兒子信上說啥了,這麽多張紙,他肯定有很多話要和我這做娘的說,唉!”


    村子裏就沒幾個識字的,就連村長,也隻是認識幾個簡單的大字。


    宋四豐得意的撚須,“我知道,我剛才讓褚家那少爺給我念了,我們家延年啊,出息著呢,他考上了府試的案首,現在是童生啦。”


    “哈哈,我是童生爹啦!”


    江氏跟著歡喜,完了接著問,“除了這些還說啥了,兒子寫了這麽多。”


    宋四豐:“嗐,其他的也就是些閑話,像啥想念四豐爹啊之類的,沒啥好聽的。”


    江氏氣得半死,拿眼狠狠瞪了宋四豐一眼,隨即拿起信紙,扭頭就要往門外走。


    宋四豐:“珍娘,你去哪兒?”


    江氏沒好氣道,“我剛剛才想起來,滿金家的秀水不是這幾天迴源山采藥嘛,我過去找他給我念念。”


    ……


    江秀水快快的看了一遍信紙,對上滿眼期盼的江氏和宋四豐,輕快的將信念了一遍。


    江氏聽完抹淚,江秀水貼心的放下信紙,自己去了隔屋炮製藥材。


    宋四豐:“你哭啥啊,兒子再進學是好事啊。”


    “六月份院試考完,咱兒子差不多也會迴來一趟,你啊,要是實在想兒子,咱們就去府城裏看他。”


    江氏又擦了擦眼淚,“沒,我沒事,咱們這孩子,心思太重了,你說,我生氣他那事都多少年前了,他還在信裏一本正經的道歉。”


    “我這娘,聽了又欣慰又怪不是滋味的。”


    宋四豐歎道,“孩子也是看了鳳娘可憐的樣子,自個兒後怕的。”


    “當初我拎著他從源山腳迴來時,你啊,還以為他掉河裏衝走了,不是也是半瘋瘋癲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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