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閔武:“情絲蠱,如情之一字,沾染上後,喜怒哀樂皆不由自己。中了蠱的人,會在夢中經曆相思情劫,劫劫讓人肝腸寸斷。”


    他想起自己這半年多來,日日夜夜,隻要閉眼就是一場場的噩夢,眼裏不禁帶上驚懼。


    褚閔武表示,他這輩子都不要成親了。


    “大嫂是真心喜愛大哥的,就算是一時的積憤,將這蠱下到了大哥身上,但沒過兩天,她見大哥夜夜難眠,卻又心軟了。”


    “隻是,這情絲蠱沒有解藥。”褚閔武的語氣裏有一絲沉重。


    “後悔的大嫂便將母蠱移到大哥身上,以命換命,這樣,有著母蠱相助,中蠱者雖然不好受,卻能夠保住一條性命。”


    “大嫂死後,大哥雖然沒有了性命之憂,但是,情絲的母蠱和子蠱都在他的身體裏,兩蠱嗜血,時時吸食著他的精力。”


    “他就像養蠱時候的大嫂,時常心頭劇痛,尤其是情念妄動時刻。”


    宋延年:“所以,他就把子蠱移到你的身體裏?”


    他順著褚閔武的視線,透過帷幔看向門外,外頭院子裏,幾個小廝正一臉慌張的奔走忙碌著。


    宋延年若有所思,隻要有法門,應該是可以將這子蠱轉移到褚師兄身上。


    子蠱最早是吸食褚閔文的血肉,認的是褚閔文的血氣,而褚師兄和褚閔文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們有著相同的血脈。


    在一定的引誘遮掩下,子蠱就被騙入褚師兄的身體裏。


    褚閔武點了頭:“是,兩蠱分開後,母蠱蟄伏,子蠱活躍,大哥將子蠱移到我這裏,他自然就和正常人一樣了。”


    宋延年突然又道,“那你死了以後,這情絲蠱怎麽辦?”


    “大哥自己隻能暫時自己先養著了。”


    不然,子蠱無血氣供養就會消亡,子蠱消亡,母蠱就會被喚醒。


    到時,中著母蠱的人,又怎麽會有好下場。


    至於他死了以後……


    褚閔武目光沉沉的看向西北方,在那兒的安同鎮上,坐落著氣派的褚府。


    他想起大哥後院裏,那些腰肢豐腴的通房丫頭……


    他原先還在詫異,大哥怎麽會突然改了愛好,從原先愛好芙蓉麵,楊柳腰的美人,到這半年來的臀肥,臉龐圓潤的胖丫頭。


    知道情絲蠱以後的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原來,他大哥褚閔文,為了自己能夠瀟灑的活,不單單可以犧牲一母同胞的兄弟,連子孫後代都能算計上……


    隻是,有些事情,褚閔武也不敢細想,比如,他爹到底知不知道他大哥已經瘋成這樣了。


    宋延年聽罷,低頭看了下擱在桌上的茶杯,裏頭有著情絲子蠱,片刻後,他的眼睛瞪大了……


    他拿起桌上的筷子,捅了捅杯子裏的情絲。


    果然,情絲蠱一動不動,已然已死去。


    宋延年抬頭,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對上褚閔武疑問的眼神,問:“這個,好像已經死了。”


    遲疑,“不打緊吧?”


    褚閔武愣了愣,眼裏掉下淚珠子,“不打緊!”


    說完這話,他將視線看向門外頭,不知道是盼著人來,還是盼著人不要來。


    “你快迴去吧,不要給別人說起情絲蠱的事。”


    褚閔武扭過頭,說出違心的話,“這畢竟是我褚家的秘事。”


    宋延年不以為意,他能感受到藏在褚閔武話下的擔心,他順著褚閔武的視線看向大門。


    按褚閔武方才的話來看,這子蠱一旦死去,母蠱就會被喚醒,而身子裏蟄伏著母蠱的褚閔文,此刻怕是不大好了。


    褚老爺要是知道取出子蠱的是自己,他是會感謝自己的幫忙,還是怨恨自己的多事?


    誰都說不好。


    畢竟這小兒子好了,大兒子可是又出事了。


    褚閔武也不敢去賭,甚至,他還懷著一絲期望,希望他爹毫不知情。


    但是,真的不知情嗎?


    褚閔武想起,那一日,他爹突然停止了問藥尋醫,改為尋訪道長高人,以及他大哥毫無緣由的被打了半瘸的腿……


    在一番苦尋無果之後,他爹更是沉默,平日裏都很少見他,而他的喪事,更是早早籌辦起來……


    前院大廳。


    大冬天的,小廝香蒲的頭上都沁出大粒的汗珠,他急匆匆的跑進大廳裏,一臉焦急的對清風道。


    “不好了,大少爺的馬跑了。”沒有馬,怎麽快馬加鞭的去鎮上請大夫?


    清風還待要罵,猛地想起,自己進來的匆忙,好似韁繩沒有栓好。


    他硬生生將口中的叱罵吞了迴去。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動靜,原來是褚老爺坐著馬車來了。


    清風和菖蒲麵麵相覷,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恐慌。


    怎麽辦?大少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兩也別想活了。


    大門外,一輛青色的馬車上,下來一個肚大如籮,白淨富態的田家翁模樣的老漢。


    這人便是樂亭縣裏有名的大善人褚懷民,褚老爺。


    褚管家見自家老爺腳下虛浮,連忙伸出手來去扶,“老爺,小心!”


    褚懷民將管家伸來的手一檔,扶了扶額角,上頭是一個鹿皮的抹額。“無妨,隻是一點頭暈罷了。”


    說完,他長長歎了口氣,望了望天,將湧出的淚水倒流迴去,哽咽,“走吧,和我去看小武這孩子最後一麵吧。”


    褚管家滿眼淚水,胡亂的擦了一下,“哎哎!”


    褚懷民走在前,褚管家跟在後頭,兩人一起抬腳邁進這老宅的高門檻。


    才走進幾步,褚懷民就看見攤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褚閔文,胖胖的臉上頓時大驚失色,喊了一聲,“閔文!”


    隻見他三步並做兩步,兩下就到了褚閔文麵前,臉上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褚管家迅速的從褚老爺身後出來,環視了下四周,斥道,“說!少爺這是怎麽了?”


    對上他視線的一個小廝,小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我們也不知道啊,大少爺他突然就噴血倒了下來。”


    褚懷民猛地將視線看向北邊,“閔武?”


    他忍著心痛,將視線從地上的褚閔文身上抽離。


    “你倆照顧好大少爺。”


    被點到的菖蒲和清風喏喏應下。


    褚懷民招唿上身後的褚管家,“快快,扶著我,咱們去閔武那兒看看……”


    褚閔武看到推門而入的褚老爺,眼裏閃過悲痛,就在宋延年以為他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時候,就見他又閉上了眼睛,再睜開,裏麵已經一片木然。


    “爹。”褚閔武朝褚老爺平靜的喊了一聲。


    反而是一開始來勢洶洶的褚老爺,在推開門後,反而踟躕了。


    他上下的打量了褚閔武一眼,試探著問,“閔武,今天感覺怎麽樣?”


    褚閔武虛弱的道,“就那樣了吧。”


    褚老爺又將視線對上宋延年,“這是?”


    宋延年拱手向褚老爺作揖,“學生宋延年。”


    從大廳跑來的童先生,是一臉的不解,他對褚老爺說道,“這是義塾裏的學生延年,上次我和你提過,很是有天資的一個孩子。”


    褚老爺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童先生麵上著急,這大少爺都不大好了,還問這學生的事情幹嘛!


    他扯了扯褚老爺的衣袖。


    “快快,前頭大夫來了,大夫說了,閔文情況不大對,你快去看看,閔武這裏有我。”


    話剛落,前頭院裏又一個小廝跑了過來,隻見他麵上一片蒼白,人未到,聲音先至。


    “不好了,大少爺沒了。”


    褚老爺當場昏了過去,在昏過去前,他又聽到一個小廝跑來,喊了這麽一句話。


    “老爺老爺,不好了,院子裏的玉蘭樹突然枯了。”


    褚老爺:是了是了,一定是這玉蘭樹救了閔武。


    褚氏祖宗的劄記中,曾重點記載過這株玉蘭樹,據說這樹是老祖在一個有福之地裏帶迴的小苗。


    劄記裏千叮鈴萬囑咐,讓褚氏子孫一定善待這棵玉蘭樹,切不可妄動砍伐,它是會保家護宅的。


    褚懷民:……


    閔武好了,那他的閔文怎麽辦?


    第50章 (捉蟲)


    褚管家半彎著膝蓋,這才堪堪扶住了癱軟的褚老爺,他騰出手,焦急的拍了拍褚老爺胖乎的臉頰。


    聲音小聲又著急,“老爺,老爺?”


    褚懷民眼皮子不停的顫動,似在和黑暗做鬥爭,好半晌,緊閉的眼皮才勉強的打開了一條縫。


    他反手抓過褚管家的胳膊,另一隻手往大廳方向一指,神情悲悲切切,“閔文,我的閔文啊~”


    隻是,話還沒說兩句,悲慟過渡的他,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隨即四肢酸軟無力,腳下虛浮,站都站不穩。


    緊接著眼皮一翻,整個人又昏了過去。


    這一次,他昏的沉沉,人事不知,任褚管家怎麽拍打都毫無反應。


    褚管家隻得放棄,他瞪了這兩個前來報信的小廝一眼,低聲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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