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在巨型購物車裏的容越頭頂了一床被子。被子圍成了一方狹小的黑暗空間,像極了上學時隔壁室友床上的“暗黑”窗簾。


    為數不多的空隙裏塞滿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從附近超市搜刮來的零食、玩具、還有最重要的充電寶。


    “說起來這個遊戲裏的東西能吃嗎?之前我們在進來之前就吃過食物的虧了。”


    “前兩天在《時間》裏我們也沒少吃‘爸爸媽媽’燒的菜啊,沒什麽問題吧。”


    “你拿的玩具好玩嗎?你為什麽要拿手工拚的機器人啊。”


    “感覺不怎麽好玩,還有點硌人。”


    “你手機充上電了嗎?給我也充一下唄。”


    “呀,我們不能玩手機吧,容易引發時間焦慮!”


    淩姿推著購物車,把頭伸進了被子裏麵,跟容越探討了好一會兒,對著購物車裏的東西挑挑揀揀,還扔了不少。


    “小越你也太瘦了,你這裏塞下了多少東西啊。”


    ……


    ……


    “唉,要是【空間戒指】還能用就好了。不然我們也不至於這麽狼狽。”


    “嗯,完美。小越你的理想生活狀態就此打造完成,所以現在我們一起去尋找出遊戲的辦法吧,順帶追擊舒星。”


    容越撩開一角被子邊,不無擔心地問道:“我們這樣沒事吧?真的能抵擋時間的蠱惑嗎……”


    “有什麽可擔心的!你瞧瞧,這個移動的購物車多麽符合你的需求啊。既滿足了你宅的需求,車裏麵又舒適,而且我推著你還能鍛煉,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淩姿得意地加快了速度,孩子氣地把購物車猛推了出去。


    購物車的輪子突然卡了一顆小石子,車的行駛軌跡猝不及防地偏了幾公分。蒙在被子裏的容越正抱著腿打著手電筒看繪本呢,結果差點釀成一出側翻事故。


    “淩姿司機!請你小心一點!”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


    兩個人漫無目的地朝前方開了不少,躲過了好幾次扭曲人形時鍾,撞上了三五個趕路男女,最後迴到了容越的“家”附近。


    容越本以為自己在如此荒唐又顛簸的情形下會更焦慮不安。但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很習慣待在罩著被子的購物車裏。


    在黑暗狹小的一方天地,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冬天鑽進被窩玩手機的酥爽感。


    讓人安心又舒適,完全體會不到時間流逝的焦慮。


    如果每個人的時間流逝速度都以個人意識為轉移,那麽容越此刻的時間就像是停滯了一般。


    沉浸在喜歡的狀態裏真的會讓人無視時間。


    偶爾她會好奇地掀開被子,看著外麵的世界。一旦發現有長得像舒星的小男孩,她都會讓淩姿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但很遺憾的是,那些庸庸碌碌行走著的人們中間沒有一個是她們的追擊目標。並且兩人也沒發現出遊戲的突破口。


    “我說小越,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也不是個辦法。推了這麽長時間我也累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好。”


    兩個人經過一晚上不間斷不休息的旅程,不知不覺來到了人煙稀少的地帶。


    稀稀拉拉的路燈照亮了一方黑暗,被子外麵和裏麵變得幾乎沒有差異。容越掀開被褥,用力唿吸著新鮮空氣,外加伸了個懶腰。


    可以看到的是,這裏的房屋、車輛以及人形鍾表都很少,像是被《時間》拋棄了一般。


    “小越,再往那邊走好像就沒路了。”淩姿鬆開購物車,往黑暗的前方走了幾步,突然頓住了身形,不再向前。


    作為一個還在上學的初中生,淩姿穿著一身和諧統一的黑色校服,綠色的刺蝟頭在路燈下泛著幽光。


    “這周圍有一圈屏障,q彈q彈的。”淩姿將手放在遊戲周圍的空氣上,稍稍按壓了兩下,一圈波紋自手掌中央蕩開。


    “這裏應該是《時間》的盡頭。”容越跳下購物車,腳踩在瀝青大馬路上,沿著白線走了兩步,打開手機查看地圖,“淩姿,你來幫我看看,這地圖是不是滑不動了。邊界是不是在我們這裏呀?”


    “嗯,我看看,這附近有藤原豆腐店、麻辣兔頭……應該就是這兒。”


    淩姿也掏出自己的手機,兩指抓住地圖細節,放大湊近了仔細查看。她找了找身旁的店鋪名,對應了一圈,確認了此刻二人正處於遊戲的邊界。


    容越邊聽淩姿確認,邊沿著遊戲邊界屏障走。


    她用半邊身子擠壓著果凍般的屏障,被冷意和彈性給推到了馬路中間。


    “邦邦邦,邦邦邦——”


    正當二人煩惱如何從遊戲裏脫身之際,旁邊的藤原豆腐店內傳出了一陣菜刀剁菜板的聲音。


    淩姿和容越紛紛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開始麵麵相覷。


    在遊戲的邊緣地帶,又是晚上十點左右的時間。所以街上幾乎沒有行人,最刺耳的本來是幾個零星分散的鍾表嘀嗒嘀嗒的聲音。


    然而這大半夜的居然出現了剁刀聲,為黑暗的夜晚平添了幾分詭異。


    “可能是店長在剁豆腐吧?”容越尬笑了兩聲,“我們要不要盡快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我們能去哪兒呢?我的家是不能迴了,我們一起迴小越你的家嗎?”


    一想起那個冷冰冰的家,容越就一陣惡寒。她好不容易稍微拜托了時間對她的束縛,如果現在再迴去,一定又會被父母逼著陷入那種焦慮的氛圍。


    “不,不能迴。現在這個遊戲世界都亂套了,我們如果再迴去,有可能再也出不來了。家裏是時間侵蝕得最嚴重的地方,我看這裏沒什麽鍾表,要不我們就在這裏將就一下,再仔細商量出去的辦法?”


    “我看行,隻不過這豆腐店有點嚇人啊,我們再往別的地方走走?”


    容越點頭表示同意,她望向藤原豆腐店二樓的窗戶。發現竟然亮起了一盞燈,吊燈隨著剁豆腐聲的節奏一晃一晃的。在這黑暗的夜裏顯得格外詭異。


    “我們還是盡量在外麵休息,這些房子看上去都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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