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聶遠洋的身影一瞬間充斥著孟飛的腦海,他跌倒在地,並且僵坐在那兒,聽到門內傳出悶悶的槍聲,槍聲隻持續了幾分鍾就沉默了,這是可怕的沉默,孟飛覺得自己的心髒也跟著停頓了。

    “孟飛!太好了,你沒事!”

    收到聯絡現在才趕來的警察們將他迅速抬到了車裏。

    “聶警長呢?他知道你去救人,立刻就去找你了。”

    “他……”孟飛意識委頓地看著詢問他的警察,“他在那裏麵……”他將頭轉向車間那道鐵門,“和那些服藥者戰鬥……”

    “什麽?”

    巨大的爆炸聲頓時卷起狂烈的熱浪,將靠近車間的幾名警察刮飛出去,附近警車的窗玻璃也被衝擊波震成凹凸不整的碎片紋廢塊,孟飛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因為爆炸而燃燒起來的車間,擴大的瞳孔裏滿是火焰竄動的影像……

    聶遠洋在爆炸中喪身。

    孟飛從漫長的追憶中找迴了現在的自己,他下決心似地重新將煙叼在嘴裏——聶遠洋死後的第二天,他就學會了抽煙,並且抽著很兇,直到尼古丁腐蝕了他原本健康的肺,他才在醫生的建議下開始戒煙。沒有人能了解他一連失去兩個最重要的人的痛苦,他暗暗下定決心,要做一個能保護想要保護之人的警察,可是這個願望落空了。搭檔被人射殺,他又失去了一個共事的重要夥伴。

    事情還沒有結束,甚至還沒有開始。孟飛強烈地感覺到,警界對於“幻麻”事上的處理太過草率和含糊,任何經曆過那次事件的人都會對“幻麻”很敏感,哪怕隻是聽到有關它的名字,更不用曾經深受打擊的警方了。可是上頭不但拿走了他的調查權,還安排他突然休假,這種極為反常的表現分明是想撇開他,讓他無法調查此事。

    一定有人在暗中給警方施加壓力,這很可能就是企圖製造“幻麻”的那些人,而且以他們那神出鬼沒的手法來看,極有可能是個有實力的組織。

    孟飛點著煙,紙卷內的煙草被火星吞噬,轉化為灰藍色的煙霧,這第一口竟然讓他嗆著了,帶著熱度的尼古丁煙氣燒著他的肺,毒侵裏麵的肺泡,進入到血液。他劇烈地咳嗽著,臉漲得通紅。他還隻有三十七歲,正直精力充沛,強壯有力的年齡階段——可惜他惟獨不愛惜自己的唿吸係統。

    紅虎組顯然脫不了幹係。孟飛繼續尋思著。但總覺得他們隻是被利用來銷售“幻麻”的一個通道,紅虎組的背後一定有人在操縱著。藍海灣那名紅虎組成員和李鵬山的死應該是同個人幹的,而且那個持匕首最近屢屢犯案的殺手也可能受命於那個幕後黑手。

    孟飛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從鼻子和嘴巴吐出來。讓他激氣的是,上頭隨即對部級以下的人員封鎖了所有和“幻麻”有關的調查記錄,加上藤景妖失蹤,法醫院失火,一切有關的線索都被徹底切斷了。那些狡猾的家夥甚至還闖進他的家,將他存在電腦中的檔案全數不留痕跡的抹掉了。

    如此大張旗鼓地做了那麽多費力的處理,無疑是想讓“幻麻”從漸起的流言風頭中盡快消失,顯然他們還不想引起騷動,也許時機還沒到。

    大概是認為手頭沒有任何權利和線索的孟飛已經失去了威脅,竟然都沒有人來殺他滅口?!這使孟飛有種被小看的窩火。

    別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

    孟飛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麽做,他要為他死去的同事報仇,慘死在電話亭裏的李鵬山那雙圓睜的眼睛一直這樣提醒著他,他被殺,很大原因可能是因為掌握到了什麽,可惜對方比他快了一步,也就在他反身迴家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屋子也被人闖入了。

    從陽台望下去,十字街口車來人往,呈現出一片繁華喧雜的景象。孟飛擔憂地抽著煙,桌子上的茶水早就冷了。

    這種狀態還能持續多久呢?

    突然,他的視線鎖定在一個人身上,那是個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少年,之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因為他的頭發是灰色的,猛然間使他想起了刺殺林虎嘯的那個殺手。

    灰發的少年站在川行的人群中,顯得特別惹眼,孟飛發現他在朝馬路中間看,那裏有一隻被人遺棄的流浪狗正試圖橫穿車道,車子在狗的兩邊唿嘯著飛快駛過,使它進退兩難,誰也不願意為了一隻棄狗減速,過往的行人們也沒興趣多看它一眼,大家都神色匆匆,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讓他們變得如此忙碌和麻木。

    孟飛迴眼找尋少年,卻發現他自剛才所站的地方消失了,同時,馬路上起了一陣騷動,一輛車突然失控撞向了路邊的護欄,似乎為了緊急躲避什麽,車胎在水泥路麵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弧,行人們紛紛聚集到出事的車旁查看情況,而那隻原本還在馬路中間的狗也跟著消失了。

    發生這一切不過是眨眼功夫,就連孟飛也沒能反應過來……

    ※※※

    在一個僻靜的小巷,棄將狗放了下來。

    這隻無助的小家夥企圖橫穿對它來說危險重重的大街,而棄在一輛車子壓到它前,救下了它。

    “快迴去吧,以後不要再跑到那麽危險的地方去了。”他拍拍小狗的頭,然後轉身離去,剛走了幾步,就發現那隻狗跟了過來,他又試著向前走了幾步,狗還是跟著,而且還在他停下的時候,懂事地蹲下來衝他使勁地搖著尾巴。

    “為什麽跟著我?”棄皺起了眉頭,眼裏忽然閃現厭惡的光,“你沒有主人嗎?”

    狗聽不懂他的話,隻是友好地搖著尾巴,黝黑的眸子望著他。

    “被拋棄了嗎?”棄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是冰冷的。“是了,原來你也連迴去的地方也沒有了嗎?你想跟著我嗎?”他蹲下身,看到狗眼眸中自己的樣子扭曲而可怕。

    “死心吧!沒有人會要你的。”

    小狗突然立起後腿,將前爪搭到棄的膝蓋上,那樣子似乎在像他示好。

    棄沒有動,他緊緊盯著這隻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的棄狗,“想活下去……嗎?”他麵無表情地伸手去摸狗的頸項,“可是沒有人需要的你,活下去也沒有意義吧?”

    十指突然收攏,狗在棄的手裏“嗚嗚”地掙紮起來,“反正放著你遲早也會死,我讓你解脫吧!”棄說完,雙手一擰,那隻狗便在他手裏沉默了。

    像丟一件垃圾似的將小狗的屍體扔在一邊,棄低頭發現手上沾了狗血,他怔怔地盯著看了一會,忽然伸出舌頭舔舐起來——不遠,可以看到一座宏麗的醫院。

    那女人,就在那裏!

    ※※※

    [你終於找到我了!]

    “紅……這是你?!這是你的記憶?”

    夕吃驚地望著站在門另一邊的女人。

    [確切的說應該是記錄,是我們所在的這個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通過遺傳基因所繼承的,來自於孕育體的記憶的一種記錄,也可以說是我。]

    夕露出很難懂的樣子,“你,你能說的明白一點嗎?”

    [我是來自孕育體的記憶,遺傳因子記錄下了這些,然後它們形成了你的肉體,皆誕生了你,而我也被留在了你的裏麵,和你以一種共生的方式存在著。所以我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我就是你。]

    “你在說饒口令嗎?”夕覺得自己有些犯傻,不過她還是抓到了問題的關鍵,“你說的孕育體是什麽?”

    [是最初誕生你的地方——母體。]

    “母體?那麽所謂的孕育體,就是指我媽媽嗎?我的親生媽媽?”夕猛然發覺這個女人剛才所說的話突然自己能理解了,“這麽說……你是……你是……我的……媽媽?”

    女人溫柔地笑著。

    “媽媽?!真的是你?你就是我媽媽?”夕激動地問道,“她在哪裏?孕育體,我媽媽的正身在哪裏?”

    [已經消失了,為了他,即是我所愛的人,她選擇了同那個男人一起毀滅。]

    “……她死了嗎?”夕難過地閉上眼睛,“媽媽愛的人……是我爸爸嗎?他也死了?”

    [恩……]

    “到底是怎麽迴事?”

    [你想知道?]

    “那是當然的吧!”夕大聲地叫道,“從出生起,我就什麽也不知道的活著,發生在身邊的事讓我很不安……我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做不了,我討厭這個樣子!”

    女人張嘴正要說什麽,卻忽然像感應到什麽似的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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