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發現…”


    榮王神經質地一個勁兒搖頭,猛地噴出一口血來,身形晃了晃,舉起斧頭瘋了似的朝著妖主撲過來:“孤要殺了你——”


    挾裹著妖力的斧頭狠狠砸落,勁風帶動妖主的白發飄浮,就在尖銳的斧頭要劈到妖主頭頂那一瞬,妖主抬起另一隻手臂。


    他的手和他的身體一樣,蒼白矍瘦,而骨節分明。


    榮王僵在那裏,維持著猙獰表情和高舉斧頭的姿勢。


    那隻蒼白的手洞穿他的胸膛,握住他的心髒。


    然後像捏豆腐一樣,輕描淡寫地捏爆。


    沉悶的低響,在遠處太和殿那邊不知何時出現的燒殺嘶吼襯托下顯得格外微不足道。


    榮王沉重的屍體記轟然倒下,他充滿憤怒的瞪大雙眼甚至來不及升起恐懼。


    “……”


    林然看著榮王胸口空蕩蕩的大洞,默默吞了吞唾沫。


    “你幫我算算。”她小聲問天一:“我倆現在的武力值比一下,我現在是不是打不過他了?”


    天一也小聲迴她:“你應該問,多少個你加起來能不被他打死。”


    林然:“…”


    林然:“多、多少個?”


    天一:“你知道‘排山倒海’有一個近義詞,叫‘人山人海’嗎?”


    林然如同迎頭被打了一拳,眼前發黑。


    妖主慢條斯理抽迴手,手臂覆著條條縷縷的血漿如有如活物沿著他體表流進地麵的血河,血河蠕動著,迅速吞噬了榮王的屍身。


    林然腿有點軟,悄悄換了個姿勢。


    尾尖勾過鮮血,柔軟的狐尾輕輕擺動,妖主看向林然。


    林然:“……”


    他是不是在點我?


    ——他就是在點我!!


    “…據說人一次可以失血到體重的20。”林然堅強說:“我最近又長胖了一點,我仔細算了算,最多再勻給你一茶杯的量,再多真的不行了,你也得講究可持續發展,把我養胖一點下次宰我才好吃新鮮的啊!”


    天一:“…你這個樣子真應該記進教科書給小朋友們看看,什麽叫標準的奴顏媚骨。”


    林然裝死,反正被吸幹的不是它一個係統,她這個人沒別的,就是能屈能伸。


    狹長的狐狸眼半開半闔,妖主摸摸她的臉,聲音低慢:“你廢話真多。”


    “…”


    “好的我沒事了!”


    林然噌地站起來,神采奕奕的樣子,正好避開他的手。


    妖主收迴手,指尖輕輕摩挲開血漬,手負在身後,看著她如滿血複活般拎著劍走向正殿。


    那邊還剩下幾個活人。


    劉尚宮王大監早已癱軟在地,呆滯看著這邊。


    翠玉、或者說孫梨,倒還勉強站著,但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看著她的眼神震驚又驚恐。


    她根本不敢看妖主,眼睛隻死死盯著林然,見林然走過來,哆嗦著出聲:“道、道友…我不是、不是…”


    她突然想起什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著說:“——別殺我!我有同伴在外麵!我告訴他們今晚來強闖宮門,我還得接應他們,你別殺我,殺了我會有很多人枉死的!求你別殺我!!”


    林然頓住腳,驚奇說:“你的同伴今晚要強闖宮城?”


    “是!我是這麽告訴他們!他們一會兒就來!”


    孫梨哭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們已經被困在這個幻境好幾年了,我不能被困死在這裏啊!我…我都算好了!榮王喜歡你,他不舍得殺你,等我們的人來,就能救下你,你隻要撐一會兒就好了,我沒想你死,我沒想你死……”


    她哭得聲淚俱下,誠懇極了。


    林然認真聽完,歪了歪頭,老實說:“我不信,我覺得你挺想我死的。”


    孫梨哭聲被生生噎住。


    有些人,總是誠實得讓人蛋疼。


    林然把劍換到左手,右手要去抓她的領子。


    她沒打算放記過孫梨,但如果她說得是真的,今夜外麵真的有人來闖宮的話,的確還是需要孫梨這個知情人帶路去接應的,否則宮裏現在這麽亂,還有個妖主鎮宅,外麵那些人一頭霧水闖進來,不得涼得渣都不剩。


    私怨可以先放一邊,雖然那個計劃肯定無法成功、但也不能讓那麽多人白白去死。


    孫梨見狀就知道林然不打算殺她,眼神一亮,張嘴剛要說些什麽,全身就是一僵。


    一道血線出現在孫梨脖頸,她整個人瞬間化為一灘血水。


    林然:“…”


    喵喵喵?


    林然往旁邊一看,劉尚宮王大監也化成血水,一個活人都不剩了。


    林然額角跳了跳,扭頭看向妖主,忍不住說:“你幹嘛?我留著她還有用呢。”


    她極是憤憤不平的樣子。


    ——江無涯在放她出來之前,怎麽就不知道磨磨她的心慈手軟。


    妖主負著手,還是那副寡淡又冷尖的神色,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外走。


    林然:“…”怒氣值upupup


    林然看著妖主的背影,無能狂怒地原地蹦躂了兩下,然後抹了一把臉,噠噠追上去。


    一路上都是屍體,宮人的、禁衛的,到處是坍塌的梁柱、鮮血潑在華美的牆壁、琉璃瓦和精心修剪的花木上,連路過的錦鯉池子裏都浮滿了屍體。


    林然跟著妖主,一路走到太和殿。


    這裏早不複之前歌舞升平的樣子,白玉階上躺滿了屍體和折斷的兵器,許多身著朝服的大臣保持著奪路而逃的姿勢倒在地上,小溪似的血沿著大殿門檻淌出來。


    林然早已做好了準備,仍忍不住看幾眼,妖主視若無睹,邁步走上石階就往殿裏走。


    殿裏廝殺聲已經停了,甲胄帶血的禁衛軍圍攏大殿,大殿最上麵龍椅上坐著一個身著龍袍的皇帝,正被數個禁軍捂住嘴按在那裏瑟瑟發抖,殿中央站著林然曾見過的郭司空,他腳下倒著許多具身著華服的屍體,林然認出來的就有同為三宰的葛司徒和陳司馬,都是榮王的人。


    好家夥,這可是一鍋端了。


    妖主一進來,所有人都看向他,禁衛軍下意識將戟鋒對準他。


    郭司空神色難掩亢奮,當看到妖主的時候,愣了一愣,神色有些疑惑


    ——隨即他看見妖主身後的狐尾。


    林然不知道怎麽形容他的表情,便秘十年都不一定能憋出他那麽豐富的色彩。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郭司空臉色變了又變,到底很快調整過來,過來對妖主彎腰行朝禮:“老臣見過十三皇子殿下。”


    眾禁軍一同放下戟,齊聲道:“殿下千歲。”


    “稟殿下,廢王榮私結葛、陳等罪臣,集結兵馬意圖謀害陛下、逼宮造反,事急從權,臣為保聖安已將之盡數斬殺。”


    郭司空露出悲戚的神色:“隻可惜,臣到底來遲一步,諸皇子都已被奸賊毒殺,陛下也被奸賊重傷,已如迴光返照、即刻將駕崩。”


    龍椅上被捂著嘴的皇帝瞬間瞪大眼睛,發出驚恐的嗚咽!


    “國不可一日無君,臣鬥膽,求殿下請陛記下口諭,即日登基,以安民心、以穩江山太平。


    郭司空邊說著,邊不動聲色打量妖主:“…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林然在後麵露出吃到大瓜的表情。


    雖然、但是,她都懂,但是她仍然好想問問郭司空,讓成紂這樣的蛇精病登基,你是真不怕你們亡國得更快嗎?


    妖主突然看了一眼她。


    林然安靜如雞。


    妖主迴過頭,望見高坐在龍椅的皇帝,朝著他走去。


    林然和郭司空都看著他,所有人的視線跟著他移動。


    妖主走上禦台,血河在他腳下旁若無人向上流淌,鮮血湧過那象征無上皇權的丹陛石,他莫名駐足看了一會兒,臉上浮現一點奇異的神色。


    他這才看向皇帝。


    這座王都的皇帝,是一個年邁、臃腫的男人,寬大的龍袍都遮不住肥肉,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恐懼的光。


    “別殺我…別殺我…”


    禁衛一鬆開手,皇帝就驚叫瘋狂揮舞手臂,下意識去拽妖主的衣角:“我讓你當皇帝,我的兒,你別殺我,皇位我讓給你——”


    妖主沒有掙脫他的手,任由皇帝抓住自己的衣角。


    他側了側頭,神色淡淡,難得像是在迴憶著什麽。


    半響,他突然莫名其妙說了一句:


    “那年也是這個時候,我才從你嘴裏知道他的名字。”


    皇帝呆住。


    皇帝先是莫名其妙看著妖主,隨即看見妖主的狐尾,猛地意識到什麽,臉色瞬間慘白,眼神充滿不敢置信和恐懼:“是你、你——”


    妖主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


    “他死的時候,神情和你很像。”


    妖主:“看來麵對死亡,人間的皇帝與妖族的王,也並沒有什麽不同。”


    “這真令人有些失望。”


    他漠然一拂袖,皇帝顫抖肥胖的身體倏然融化為一灘血水。


    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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